16、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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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允山上，救人者之一乃是独眼龙。”
“嗯。”
“俏如来必然会设法联系上他，询问关于史艳文之事。”
“嗯。”
“跟着俏如来，便可以寻找到独眼龙。”
“等了这么久，你应该不太急于一时。”
先说话的人是雪发黑襟白衣的万朔夜，后回答的人是黑发年轻的史箐阳。两人对峙，立在野外，距离梅香坞不远。
“确实并不急于一时。”稍停片刻，万朔夜松下背上曤日刀，沉重的刀鞘呛地一声落在地上，而人已依靠树干：“此时的独眼龙，未必有心思肯与吾一战。”
“其实你可以去逼迫他。”史箐阳建议道。
万朔夜：“嗯？”
“独眼龙没有时间，西剑流就能更有时间去杀想杀的人，你也能一偿心愿。”听起来像是诚恳的建议，在略显冷漠的口吻下，更加真实，史箐阳慢慢地道：“好不好？”
万朔夜握刀的手微微一动：“你有办法找到独眼龙？”
“可以。”史箐阳不置可否。
“俏如来见不到独眼龙，无法确定史艳文生死，再逢西剑流与中原冲突，他将更无法兼顾。”万朔夜慢慢低沉道：“吾为何要帮你？”
“因为独眼龙此时并无心思同你一战。”史箐阳道：“此时的独眼龙，也更适宜同你一战。”
此时的独眼龙，牵挂着灵界之动向，虽参与天允山之战，依旧并无太大心思入武林纷争。恐怕除了西剑流之事以及史艳文之托付，其余根本无心参与，然而也正是这种状态下，要夺得独眼龙身上的天下第一刀称号，其实并不难。
史箐阳清晰明白地点出这一点，另一人自然也明了他话中之意。
“吾并不在乎多等一时。”
抬手一旋，曤日刀重新背回背后，万朔夜回眸冷冷道：“你自去与西剑流合作罢。”头也不回转身离去，只留史箐阳一人独立风中。
……风吹散一地落叶。
史箐阳叹气：“这样一来，就算有人透露独眼龙之位置，他大概也不想与之动手了。”
风中暗藏的声音犹豫：‘主上……枫山君……该不会自作主张……’
“谁知道呢。”史箐阳淡淡地笑：“你们向来都喜爱挑衅中原正道，我又不曾反对过你们这样做，是不是？”
暗处再无声音。
史箐阳道：“武林嗯，暂时乱得已足够了。”
在苗疆局势明朗之前，或者该说在中原一方武力远胜苗疆之前，中原还不能彻底奔溃。史箐阳虽然和北竞王有着合作关系，却并不代表他不会考虑起鸟尽弓藏这种事，一定程度上维持平衡有助于双方合作之继续，何况若是中原乱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他又该怎样阻止父亲复出。
中原不但不能乱，而且在史艳文之后还需再有一位能令史艳文信任的领导者，目前看来这个人选无疑就是……
“你好，抱歉稍微打搅下。”路过一处镇子，史箐阳走进一所药铺，挂起略带不安局促的表情羞涩：“是这样的，家兄最近与小可有些误会，他之身体近来不好，不知贵铺可有合适的人选，吾愿付双倍佣金……”
就这样，正气山庄门口多出了一位提着药箱的老者，还有一位年轻医女叫做小桃红。
燕驼龙：“俏如来吗？不久前才刚刚出门。请两位来此的是一位年轻公子？嗯嗯嗯，本龙知道了，你说那位年轻人说有做错一件事，怕兄长责怪不敢亲自前来？啊，医女就不必了，有本龙照看安心啦，等俏如来一回来，我会转告你们来过的。”
燕驼龙：“奇怪，留下的药看起来和俏如来所受之伤对症，那个史箐阳是怎么知道俏如来有受什么样的伤？”
后来在正气山庄之外。
“原来那位公子的兄长是俏如来大侠啊，小老儿可不敢多收佣金。俏如来大侠率领天部保护我们对抗西剑流，镇上人人都感恩呢……听说俏如来大侠有个弟弟是雪山银燕大侠，刚刚那位公子难道就是——但是相貌不对啊？”
亲自出马的药铺掌柜连连谢过小桃红递过来的酬金，然后一路感慨地掉头走了。
小桃红屈膝送走药铺掌柜，转身眼圈开始泛红：“任务失败了怎么办？这个办法没用的，我被拒之门外了。”
暗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我早就跟枫山君说过……不是每个人都是北竞王……’
“只是偶尔见缝插针，失败也无妨。”树梢上面传来潇洒冷静的声音，接着飘然而落一道轻忽金袍白衣身影：“主上有无说甚？”
‘主上对你有些意见，不过并未说甚。’暗处声音继续道：‘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便是俏如来猜到流言的背后是主上推动的结果，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名为送药其实主动授人以把柄？’
这种做法，岂不是和这段时间以来让武林乱起而转移俏如来之注意力相违？
枫山君略微想了想，叹息：“我差不多明白了。”
加剧史家和中原之矛盾，是让史艳文难以回头。扰乱俏如来的视线，是为了不利于他正确思考，主动承认流言背后捣鬼的人，是想给俏如来一个心理准备。
“主上想同俏如来公子和解？”小桃红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期待着。
“怎会。”枫山君笑容傲然：“你猜若是日后俏如来领导中原正道群侠，却发现自己的兄弟竟然暗中统领中原□□多年，并且亲手制造过二十六所派门冲突大小血案无数，有史艳文前车之鉴在先，他会如何？”
稍停一瞬。
暗中声音幽幽道：‘我猜，大概在顺利解决主上之问题之前，俏如来有一半几率会因内心愧疚而辞去中原领袖之位置的……’
也许不止一半几率。
也许，俏如来在未弄清楚自家兄弟到底在做什么之前，根本不会接受中原领导之位。
西剑流之事在炎魔幻十郎同意风云录之战约，史箐阳便已从中隐隐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从头到尾他就未曾考虑过东瀛入侵的问题，相反倒是挺有兴趣乱插一脚——比如中原持续乱下去拖垮正道实力，未来会发生什么？
不杀中原人，这条自己给自己的禁令有时候挺难受的。史箐阳默念冷静二字，在苗疆局势稳定之前，还需要维持一个平衡，若是北竞王还未上位就被现任苗王轻易拿下中原……那长久以来的合作大概只能收获一个铜板的安慰。
平衡，代表着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其实若是有一日北竞王之计划成功，史箐阳想了想，他大概也不会顺顺利利就让苗疆拿下中原。
……消息一份一份回传。
史艳文如今到了那里？大概受了怎样的伤势？有多少人死于他路过的地方？这些尸体又有多少关联着中原各大派门？以及有多少尸体被人发现？还有多少被收买的人因为惧怕临阵脱逃需要被暗中处决……这一切要悄悄的。
中原其实和藏镜人有仇的人不少，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想迁怒史艳文，但总有些人想要过去为难下，能让史君子知难而退是更好，若是继续执迷不悟，那就当做叛徒杀了也无妨。
这部分人，就算不被收买，也能被身边之人说动，往往被说动还以为是自己站立在大义一边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想法。
十年经营，从同北竞王合作开始，史箐阳之重心其实早已放在中原，而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年来，究竟有多少派门中被安插了自己的人。
也许枫山君更清楚？
至于藏镜人，虽然史艳文一度是试图朝向苗疆方向寻找，可惜在有心人误导以及藏镜人自己有意回避之下，兄弟二人并未见面。
反倒是藏镜人在进入苗疆境内后再度重伤突围像是被信任之人出卖，具体消息史箐阳暂时还不想同北竞王联系，也就不那么愿意去同苗疆分布的自家人手沟通情报了。
食指轻点桌面。
所有消息被摊开在桌面，看似乱纸一堆，其中规律唯有权衡之人自己心知。史箐阳半撑着头，目光逐一扫过，心中盘算接下来时机是否合适……比如，也该是时候去见一见那位苗疆的叔父，藏镜人了。
但就在这时，门外有人轻敲声响，传来暗中熟悉的声音。
‘主上，方才有俏如来的消息送来。’
‘五岳联盟停止一切针对西剑流之行动，俏如来不知何时出现在百武会中，并随后同何问天二人前往西剑流。’
‘之后西剑流也停止针对中原之行动，似有重提天允山风云碑赌约之意思……’
久久不闻声音，一片沉寂，就好像房间里没有坐着人，全是空气。不知何时？什么时候？俏如来突然清醒过来，毅然决定抛下生死不知的史艳文，知道该先处理中原紧要之事，让乱麻变得脉络清晰，不用自己出面快刀斩断了？
史箐阳再度敲一敲桌子，明显能听到门外传来长长吐气的声音。
“我上回去一处道观求了一张符，好像没有用的样子，你去找几个人将那个道观砸一顿。”
‘呃……啊，是。’
等门外确实再无人了，史箐阳这才放松自己靠在椅背上，看着那张保存完好的黄纸符咒，凝神皱眉，喃喃自语：
“妖孽啊。”
他冷着脸，一拳砸在了自己的桌子上。
就在一日之前，属于俏如来一生之最大转折，他之变故已在途中发生。
寻找史艳文未果，满腹忧思的俏如来无意中踏入一处弥漫暗红薄雾的结界内，光芒来自一株血红色的琉璃树，挂满一串一串的晶莹剔透的琉璃珠。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