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筝遇上风》嫣雀霖

3、第 3 章

　　一个星期六的傍晚我骑车回家时在住宅区的小巷里碰到满头大汗的一萌。她手里抱着一个大包裹，走路有气无力俨然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我连忙赶上前去叫住她帮她把东西拿到家里。
　　“这么重，是什么呀！”
　　她擦了把汗笑着说：“是我们公演用的道具和服装。”
　　“公演？是学校里的吗？”
　　“是啊！”她冲我得意地一笑。
　　“大学生活动就是丰富多彩。是自编自演的原创剧吗？”
　　“恩。”她边整理着服装边悠然自得地对我，“喏，这是刚印出来的小传单。”
　　她说着递给我一张制作精美的传单，上面一竖排飞逸别致的主题文字赫然触目。
　　“《当风筝遇上风》？是你的大作？”
　　“你看介绍啊！”她带着俏皮的音调对我说。
　　我翻开里面演职人员的介绍念道：“2003年度戏剧之夜——大型校园原创音乐剧《当风筝遇上风》公演。原作：孟非儿编剧：萧远 导演：韩一萌 …… 主演：萧远 韩一萌……”
　　“这小丫头还不简单啊。”我心想。“呵，还真看不出，怪不得最近常看不到你，都在忙这些吧。”
　　“是啊，有很多事做，不过想到那天全校公演就很有动力了。”
　　“那到时对外开放吗？”
　　“会的吧，对了，如果袁大记者愿意前来观看我们是求之不得了，如果你可以的话还能帮我们做做宣传呀。”她一股脑儿说出口像是早就想好的一样，说着还连蹦带跳地走到我面前等我回答。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充满活力和开朗爱笑的一萌。直到今天我仍然忘不了那天她满怀骄傲与期待望着我的饿眼神，那副稚嫩、纯真的神情让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即使我无法预知公演那天自己是否有空。
　　上班.跑新闻.出差，我的每一天都在匆忙中度过,有时还觉得时间不够用.但我喜欢这样充实地过着每一天,不经意时发现房前那窄窄的小道旁的树枝变得干枯,落叶铺满了小道踩上去噗嗤噗嗤作响.转眼已经入冬.
　　“哇,下雪啦......”一个阴沉的傍晚不知道哪家的孩子大叫一声,引得左邻右舍都来到阳台看雪.我也凑热闹来到阳台,阴阴的天空只有飘雪对人们来说才是一种馈赠.雪花越飘越大,孩童们的声音也水涨船高了.
　　“一萌!”我看她早已站在那儿了就和她打了个招呼,她两眼直盯着鹅毛大雪.一脸牙稚气的期待.
　　“你看到了吗,又下大雪了!”
　　“看到了.”我顺眼望了望她.她还是目不转睛的望着黑洞洞的夜空.只是她雪白剔透的面颊上却泛着淡淡的红晕与神秘的笑意.
　　“你记不记得,在去年下雪的那天,天也是这样阴冷.在那个时候我也和现在一样欣喜兴奋.”
　　“每年下雪时的天都是这样阴沉沉的啊.”
　　“但是每一年的雪都是不一样的.我喜欢冬天,喜欢一年才见一次的雪花.雪,晶莹剔透.” 她微仰了头深呼一口气说,侧过脸对我说:“因为少见而变得可贵,如果人心也能这样是不是会很美.”
　　“雪太容易化了,人心可不能那么脆弱啊.”
　　“是啊,太容易化掉,就像快乐一样,总是那么短暂,每次都是在你蓦然回首的时候才让你发现曾经你拥有过的那些是多么珍贵.”
　　这些听似只有在小说或电视剧里才会有的话就那么活生生地从你身边的人口中流露出来还真让我有些不自在,感觉一萌老说些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话,让旁人摸不透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职业病的关系我却总有种冲动想揭开她心底的秘密.
　　“那么,能和我说说你以前的幸福是什么”
　　不出我所料她果然沉默了许久,但还最终还是带着满足与话中有话似的微笑说:“回想过去的幸福只会平添现在的落寞.人就像是被风吹起的落叶，在半空中努力飞旋，也许有过绚丽的片刻，但是始终受不住辛苦的飘浮，最终还是回归大地的怀抱，永远地憩着了。”她说着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
　　我们正聊着听到楼下一群孩子的嬉戏声.
　　“袁野,如果明早醒来雪积得厚厚的你会陪我去堆雪人吗”她突然满怀期待地对我说.
　　“堆雪人”
　　“恩.”她像个天真的孩子似的对我点了点头.让我不好意思拒绝她就一口答应了这个以往我一贯以为幼稚的提议.
　　下雪的夜悄然无声，给人一种静美的和谐.雪后初晴的早晨更给人神清爽朗的愉悦.
　　第二天清晨我起得很早,伸了个懒腰打开窗子一看“哇,好美的雪景啊!”我来到厨房模模糊糊看到楼后的空地上一个女孩独自走在雪地里,留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呀,不会是一萌吧,这女孩当真一早起来堆雪人吗”我想着连忙穿上大衣冲下楼去.
　　“一萌!”
　　“你来了!”她远远地站在那满怀欣喜地向我招手.
　　“你一早就来了吗”
　　“刚来一会,昨天下了一夜的雪。我们开始吧!”她说完便开始蹲下身滚雪球.
　　“好.”
　　“先堆个大雪堆做雪人的身子.恩-----我看过了这儿走的人最少,雪比较厚应该化得慢些.”看她说话时认真的样子,又堆得那么卖力好像是在完成一项重要的工作一样.我笑着问她:”你每年都会堆雪人吗”
　　“我小时侯常会堆雪人的,不过长大了这是第二次.”
　　“怪不得你好象很有经验的样子!”
　　“呵呵,差不多可以做脑袋了.”她看着渐渐有了雏形的雪堆说,“你再堆高些,让身子‘强壮’些,我去滚个小雪球做脑袋.”
　　可能是老手的缘故她的速度确实很快,一眨眼的工夫她就抱着一个小雪球小步跑过来.
　　“你小心摔滑倒啊!”我看她冻得红扑扑的脸还露着满足的笑容快乐得像个孩子似的蹦过来都不知该用怎样的词来形容她.她小心翼翼得把雪球按在雪人身子上，乐呵呵地说:
　　“快大功告成了,!”
　　“还差眼和鼻啊”她听了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碳球和一根胡萝卜.
　　“喏,这-----不就行了.”她说着把它们都按在雪娃娃脸上.
　　“原来你早有准备啊!”
　　她得意的笑着对我说:“你能去那边给我找些柏树叶来吗”
　　“好啊,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等我找来了树叶才知道她是把那些树叶围在雪人身上做冬衣,这样看来一个雪白的娃娃的确神采奕奕了.”这样果然比刚才好了许多啊!”
　　她向冻得通红的双手呵着气说:”这是我向人学的.”
　　“哦那人还蛮有艺术细胞的嘛!”她突然收敛了笑容不再说话.
　　“哦,我去拿相机拍几张照,你等我一下!”说着我就冲上楼去.
　　等我拿了相机下楼她还盯着雪人傻楞着,仿佛在想什么事.
　　“一萌,在想摆什么 pose吗”
　　她迟疑地转过头来对我漠然地笑了笑却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慢慢地给雪人围上.就像妈妈给孩子围围巾一样慈爱地看着眼前的雪人.
　　“一萌,这样你会冻着的.”
　　“不会的.我怎么可以温暖自己而让自己喜欢的人受冻呢!”
　　“喜欢的人”
　　“雪人不是人吗,它凝聚了那么多雪花的晶莹纯净远甚过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人.你上次说过人心不能像雪花那样脆弱,说的很对.雪人凝聚了那么多雪花的生命会坚强很多.如果,幸福.快乐也能这样积聚起来就不会向你说的那么容易化掉了.”
　　“你的话好象那些精美的散文一样.呵呵,不过我同意.拍照吧。”她只是傻傻地看着我
　　不过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孩是那么不同一般又难以捉磨.
　　她其实不喜欢照相，我只帮她拍了两张她就说什么也不肯再拍我只好另外拍了几张雪景照。事过境迁后的今天再回头看就会觉得这格外珍贵.
　　回家的时候碰巧撞到热心的房东张阿姨。
　　“袁野，回来啦，我刚才看到你和一萌在堆雪人呀，这大冬天的。”
　　“啊，刚才，是啊……”怕张阿姨多想我一时都不知说些什么好。谁知张姨的回答却出乎我意料。
　　“这没什么。挺好的啊，你不知道一萌这孩子自从她妈病了以后就很难得会看到她开心地笑了，我刚才看她似乎也满开心的，你有空啊多帮帮她。”
　　“她妈妈身体不好？”
　　“是啊，从小就是苦命的孩子呀，和她妈相依为命，咳，可如今妈得了这种怪病也算她晦气了。这大冬天里不知道几次半夜里背她娘去医院，夏天呢，顶着那么大的太阳到处求医，我们看在眼里这心里都受不住啊，你说就那么20岁的孩子就要撑起一个家。算了，不说了，老提别人伤心事待会人家又要说我多嘴了。”
　　“哎，张阿姨，你说一萌她妈得的是什么病？”
　　我刚开口问，楼道上走下一个中年妇女和张阿姨打招呼，她自然也不再和我多说了。那天以后张阿姨的话一直在我脑海回响，对揭开一萌的谜我更有兴趣了。和我最初的直觉一样她果然是有故事的女孩，藏着很多不想让人知道的东西，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家庭处境，不过莫名中我总觉得除了她的家庭仿佛还有什么刺痛她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