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若雪》绯樱旒刖

4、三

　　这个梦，好长好长。
　　一身白衣的凤若汐，站在崖边，一如当初的自己，周身弥漫着绝望。
　　绯颜终是不忍，开口唤了他的名字：“汐儿……”
　　凤若汐缓缓转身，在看清绯颜的眉眼后，泪如雨下，苍白的唇更显无力。
　　“嗖！”
　　一支箭破空而来，与绯颜擦身而过，直冲向凤若汐，凤若汐向后退了两步，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落下山崖，绯颜闪电般的将凤若汐拦腰揽回，看那无力地人安静的倚在自己怀中，只觉得心中一片暖意，下一秒，小腹袭来一阵剧痛，低下头，一把匕首已经插入了自己的小腹。血，瞬间浸透了凤若汐的白衣，对上他的眸，仿若彻骨冰寒加身，凤若汐一掌，绯颜再次落下悬崖……
　　猛地睁开眼，只觉眼眶湿湿的。
　　清竹见绯颜终是醒了，跪到床边，轻唤：“小姐……”
　　绯颜起了身，半倚在床边，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清竹低下头，替绯颜掖好被角“小姐，现已经过了正午了……小姐可饿了？奴婢派人传膳吧。”
　　绯颜摆了摆手，似乎累极了的样子，“不用……清竹……梅兰竹菊，就剩下你一个了……”
　　“小姐……”清竹闻言眼眶通红，“若不是陛下，奴婢恐怕再也见不到小姐了……”伏在床边上，轻轻啜泣。
　　“清竹……”伸手抚着清竹的长发“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小姐……奴婢不怕委屈，只想小姐别不要奴婢，就算死，也要带着奴婢……”
　　“好，我绝对不会丢下你……”
　　绯颜心中痛极了，落梅、漪兰、泠菊、清竹，都是自小跟着她，名义上为主仆，实际比那亲姐妹还要亲上三分，而现在……若是没有凤倾雪，她恐怕连清竹都留不住……
　　望向窗外
　　“凤……倾……雪，你到底，是何居心？”
　　蓦地想起，两人初见的时候……
　　当年的自己，为博夫君一笑，在莲花台上以一曲《飞雪玉花》，一支独舞，一舞倾城，艳绝天下。
　　舞未毕，却被人打断，此人便是伪装为矅国商人的凤倾雪。
　　在月色朦胧中，凤倾雪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一舞倾城，飞雪玉花，倾世佳人，眉目如画。在下倾雪，敢问姑娘芳名？”
　　当时自己那里想了这么多，只觉此人来意不明，唬她一句便罢了，于是微微点头，“永安——卿酒酒。”便转身离去了。
　　却不想，这个人却铭记至今。
　　“凤……倾……雪……”
　　“主子……”清竹叫了叫，却不见绯颜回神儿，只得继续喊了两声，绯颜这才回过神儿来。
　　“清竹……，我想，出去走走。”
　　清竹一听，喜笑颜开，“奴婢服侍小姐更衣。”
　　绯颜穿戴整齐，由清竹推着，来到了小院之中，正巧绮罗正从大门进来，手中抱着毛茸茸的一团。
　　绮罗走到绯颜面前，微微行了个礼，道：“姑娘的身子是否好些了？”
　　“嗯。”绯颜点了点头。
　　“看着姑娘神清气爽的，做奴才的也就安心了。陛下怕姑娘平日里嫌闷的无聊，于是给姑娘找了这么个小东西。”说着将怀中的一团放在了绯颜的膝上。
　　“喵——！”叫得十分可怜，使劲的往绯颜怀中钻。
　　“这么个小东西，怕是刚断奶吧。”说着，绯颜用手摸了摸小白猫的脑袋，小猫蹭蹭她的手，十分享受的摸样。“走吧，和我一起去外面走走。”
　　绮罗见绯颜的表情并没有什么起伏，暗自在心中感叹：真是不好伺候的主儿，不过那件东西……陛下还真是奸诈，连自己的爱人都算计进去了。
　　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姑娘出去走走是极好的，奴婢就姑娘雅致了。”
　　“嗯，走吧。”绯颜没有在乎绮罗躲闪的目光，对清竹道“不如就去上次那个亭子好了。”
　　“是。”

　　这次来，与上次，似乎有了千般不同，却又说不上有哪里不同。
　　从远处望去，“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仿佛刚从水下抽出嫩绿的枝桠，莲叶绿得发亮。而那莲，更是千姿百态，楚楚动人。
　　这样别致的景致，总会有那么不识趣的人来破坏。
　　本来想出来散心的绯颜，见到如此的一幕，不由的感叹了一句：男人多了，比女人还可怕。
　　湖心亭中除去侍从外，共有三人。一人一身蓝衣，淡然的望着湖面，时不时轻饮两口茶，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另一个一身红衣，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此刻正掐腰叫骂，嚣张跋扈哪有半分大家子弟的样子，而那跪在地上的，到让绯颜觉得熟悉，正是当日的侍君——云雅。
　　“清竹，推我过去。”绯颜吩咐道，清竹推着绯颜向亭子走去，走近了才听清他们的对话。
　　“小贱人……还妄想勾引陛下，也不捏捏自己的腰，有几两重！”
　　“臣君不敢……”
　　“装什么楚楚可怜！陛下可没功夫怜惜你！来人！给本宫掌嘴！”
　　“不！皇军饶命……”
　　随后便是“啪啪啪”又夹杂着哭叫的声音。
　　绯颜浅笑，抚着怀中的猫儿，慵懒的开口：“时光大好，风景如画，怎么会有小狗出来乱咬人呢？看把我这猫儿吓得！”
　　女子清灵如空谷泉音的声音传来，三人均是一愣，那红衣男子最先反应过来，顿时暴跳如雷“你……你说谁是狗！”
　　“呵呵……公子不必多想，我刚才经过一处院落，那儿的狗叫震天，吵得很，吓坏了我的猫儿！”绯颜不紧不慢的说道，清竹看那男子有苦说不出的摸样，可笑极了。
　　“你……你算什么东西，见了本宫，居然不跪？你……”
　　红衣男子还想叫嚷什么，却被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男子打断了。
　　“皓月眼神怎么这般不济，没看这位姑娘……是个残疾吗？”极为平淡的语气，被称做皓月的男子立马展开笑颜。
　　“真是可惜，姑娘天姿国色，一表人才，怎的就是个废物呢？可惜可惜……”
　　绯颜倒也不恼，冷冷的扫了两人一眼：“会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真实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风景。”
　　像是应和一般，小白猫儿从绯颜袖口里钻了出来，：“喵——！”
　　皓月眼神一紧，“蓝玦！你看，这是那只贡猫！”
　　蓝玦也愣住了，点了点头。
　　皓月再次变成喷火的暴龙“你到底是什么人！陛下，陛下竟连着贡猫都送给了你……”说着说着，眼眶竟逐渐泛红。
　　绯颜也没有料到，但仍旧不理会皓月，反而吩咐清竹道：“清竹，把雅侍君扶起来。”
　　“是。”清竹走上前去，见那两个侍从不肯放人，微微福身“多有得罪！”玉手一伸，便将俩个人制住，推到了一边，将雅侍君扶了起来。
　　雅侍君见扶他的是个女子，不仅禁羞红了脸，刚想说些什么道谢，清竹却已走回了绯颜的身后。
　　“宠物这东西，我本不在意，既然公子喜欢，不如将它煲了汤，送到公子宫中，不知公子位居哪宫？”绯颜开口，纤指还逗弄着猫儿。
　　“你，你敢……你不稀罕，我可稀罕的紧！”说着，皓月竟扑上来要抢，清竹一把将其拦住，厉声道：“我家小姐，其实你一个侍君能动得了的！”
　　“你让开！让开……”
　　“够了！”蓝玦起身，“皓月，你是皇上的侍君，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两位姑娘，皓月再不济，也是皇上的人！”
　　一时间剑拔弩张，针锋相对，雅侍君更是白了一张小脸，却更明白，此事因自己而起，于是上前道：“颜姑娘重伤在身，切勿动气，若是出了差错，那陛下定是彻夜难眠了。前几日，那曲子还有几处臣君不大懂的地方，臣君愚笨，还望颜姑娘指点一二。这猫儿是陛下送与姑娘解闷的，不如也带着好了。”
　　清竹颇感意外，不禁抬头多瞧了那柔柔弱弱的人几眼，却不想那人竟也在看她，两个人闹了个大红脸。
　　“颜姑娘？她也配？像她如此的废物，早死的干净！”皓月冷笑着说出来，本来缓和的气氛又逐渐凝重起来。
　　“我不过一个废物，那侍君又何须与我一个废物斤斤计较？”
　　清竹明白得很，小姐她，是真的动怒了“小姐，别为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疯狗，气伤了自己的身子！这里风大，小姐可吹不得风！奴婢推小姐回去吧。”
　　“嗯。”绯颜点了点头，任由清竹推着回去了。
　　皓月还想说什么，却被蓝玦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