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有点黑暗的童话》小叉

7、同居开始

　　艾什伸手抓抓头发，把本来已经乱翘的头发抓得更乱了。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走出自己的房间。
　　昨天的工作还要继续。
　　把空港附近10公里范围内的马陆全部清除，可不是一天能干完的……
　　窗边有东西动了一下。
　　企图打哈欠的艾什动作一顿，抬眼朝窗边看去。
　　用三维投影造出一片虚假晨景的窗边，站着一个纤细的少年。他穿着白衬衫和黑长裤，半垂着眼。他没有抬头回视艾什，却因为她的视线而僵硬起来。
　　“早啊，”好一会，艾什才咧开了嘴，“莱伊。”
　　少年身体一松，却没有任何企图回应的意思。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更加不要说发出任何声音了。
　　艾什完全没在意他的不回应，直接就去了另一头的开放式厨房。鸡蛋、面包、牛奶和果汁，家居辅助系统在艾什的手指能够碰到餐桌之前，就将早餐放在了桌上。虽然这种系统无法罔顾健康接受太过随心所欲的口味偏好，但是对企图省时省力的对艾什来说倒是正合适。
　　“莱伊，”艾什咬下一口面包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她抬头招呼至少自她出现后就没再动过的少年，“早餐。”
　　起先，少年像是没听到一样，然后他慢吞吞地走过来，慢吞吞地坐下，然后伸手拿起放在他面前的面包。
　　艾什喝着牛奶，一双眼睛却忍不住瞟向对面。
　　真是漂亮。
　　光洁的额头，浓密的睫毛，搭在全麦面包上的纤长手指，还有……
　　挺直的背。
　　艾什眨了眨眼。
　　其实仔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他的手臂贴着自己的身体，而身体保持着正直的坐姿，即使吃着面包这种极容易掉屑的食物，他身前的桌面上依旧干干净净。
　　他应该有受过礼仪方面的训练。
　　艾什眉头皱了下。
　　而且是长期的，非常严格的那种礼仪训练。
　　蜜色肌肤的少年虽然低着头，却似乎明白艾什正在看他。拿在手里的鲜榨橙汁一阵轻微的晃动后，他微微压低了眉毛，然后形成了一种看上去带着轻蔑的嫌恶表情。
　　就是这个了吧。
　　艾什不由得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少年穿的衬衫长裤是他自己在购物频道里选的。虽然最初在艾什眼里看着有点奇怪，因为钛星气候炎热，实在没什么人会选择这种又热又不舒服的衣服来穿，但是当衣服真的穿在少年身上之后，艾什不得不说，这的确适合他。
　　不，应该说是那种更加华丽精致，比如缀满珍珠蕾丝的衣服，会更适合他。
　　如此的容貌，如此的外在，这个少年身具让人渴慕与疯狂的特质。但是当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虽然艾什相信那与他的真实身份并不会不相衬，却仍然会带来一股让人绝望的情绪。
　　高到不可攀攫，那就干脆……
　　艾什眼睛一眯，一瞬间她觉得她能够理解这种心情。
　　毁了他！
　　少年放下果汁杯。杯底轻轻的一声，却仿佛打破所有的思绪。
　　“网络权限我开放了一部分，你可以连上星网看看，或者买点你需要的东西。”艾什弯起唇，语调轻松又寻常，就仿佛她刚刚完全没有想到任何奇怪的事一样，“我把你登记到家居系统里了，除了罗伊德的房间我不希望你去之外，没什么特别的。”艾什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当然，大门也是开的。”
　　说到这里，少年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带着点明显的意外。
　　“再接下来的话，”艾什无意对她的话多解释什么，只是继续说，“我会找找看有没有对身份证明不那么‘严格’的医生，如果能找到的话，我想送你去做个全面检……”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电子合成音：“艾什小姐，有通话请求连入。”
　　艾什做了个手势，“接进来。”
　　“啪”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后，餐桌上出现一道光幕，是一个衣冠楚楚却秃顶的中年男人，“艾什小姐。”男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米特先生。”艾什想皱眉的，却努力将自己的表情控制在平和的范围内。
　　这个人是空港的运营主任，就是他特地联系艾什并交付那个“清除10公里范围内所有马陆”的任务。本来与任务发布者协商任务内容应该都是仲介人的工作，但最近不怎么想看见西尔弗的艾什显然只能自己来了。
　　艾什不太会讨价还价，而这个试图只雇佣一个人来完成任务的男人，显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探测器把你的工作结果回报过来了，你的确在昨天一天的时间里就消灭了7只马陆。”男人说，“我只是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完成接下来的部分？”
　　“我昨天受了伤，所以想休息几天。”艾什慢慢皱起眉。
　　“那是当然的，那是当然的。”男人嘴角翘了一下，虽然他努力在把自己的表情朝“同情”那里积压，“但是我想你也可以理解，如果你不能按照合约规定的时间完成任务，我是一个米拉都不会付给你的。”
　　这就是他一开始就打的主意吗。
　　艾什心里升起一股愤怒。
　　“米特先生，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艾什努力压抑着，才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清除空港10公里范围内的马陆本来就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
　　“我也不想这么不近人情。我也知道艾什小姐的近况不太好，那么不如这样，在原来的协议上附加一条。”男人嘴角一勾，笑容里的得意清晰可见，“如果艾什小姐能把马陆拖到指定地点再杀死，我还可以取消合约的时间限制那条，你看怎么样？”
　　……“近况不太好”？
　　艾什皱着眉。
　　男人把艾什的沉默当做了动摇和犹豫。他停了一瞬，然后不情不愿地加上了一句，“我知道你有些矿区的朋友，我可以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
　　艾什咬了咬嘴唇，“50个人。”
　　“不，最多20个。”男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吃定了艾什无法拒绝一样。
　　“30个。”艾什加快语速，似乎非常急切地想要说服他一样，“他们学东西很快，而且还有政府给的补贴——”
　　之前一脸不耐烦的男人在听到“补贴”两个字的时候，眸光一闪，他突然笑了起来，刻意亲切地那种，“艾什小姐的请求我当然不能置若罔闻，30个就30个。那么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艾什一怔，声音陡然低了下去，仿佛带着一股无奈，“……好。”
　　“那就好，那就好。”男人脸上几乎笑开了花，“那我就在空港等着你，艾什小姐。”
　　光幕“啪”一声消失后，艾什肩膀一垮，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
　　而当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莱伊在看着她。而且在那双暗金色的眸子里，艾什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丝情绪。
　　不是担心，不是关切。如果要准确形容的话，或者可以说是……
　　“在意”？
　　“刚才是装的。”艾什对着少年挥了挥自己的手臂，“而且你看，我的伤已经全好了。”
　　少年面无表情地拿起果汁杯，小抿了一口。他垂下眼，仿佛没听到艾什的话一样。
　　而艾什只是站起身，舒展了下自己的身体，然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重重的“啪”一声，“好，要开始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