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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番外】分手的场合(下) ...


  •   【首战东大】

      【才没有呢,紧张什么的】

      【今年绝对要用特训的结果让赤司大吃一惊!】

      ……
      ……

      【旦那——】

      少年清朗中带一点沙哑的嗓音回荡在耳侧。

      【考试,绝对要通过啊】

      》》》》》》

      坐在病床上向门口看去,他的父亲正独自靠在墙上抽烟。
      ……这在医院是不被允许的吧?
      这样想着,清水勇气托着下巴叹了口气。
      他完全不想下床,也不能大声喊,病床离门口有一段距离,如果大声说点什么一定会吵醒隔壁床的爷爷。

      好在几分钟后、有人拿掉了清水孝叼在嘴里的烟。

      今天的原泽克德先生依旧是一身笔挺的西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冬季杯首战的日子桐皇的教练会出现在医院?不过依照男人向来苛求的完美主义——既然不能陪着队伍那就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没什么可担心的,不管是这个被他唤作‘叔叔’的男人、还是清水勇气引以为豪的母校。

      【奇迹的世代高中毕业后,不再有人将‘暴君’与‘新锐’二字相连——以青峰大辉和清水勇气为代表、出色的篮球选手们将桐皇高校推上顶峰。
      他们的战绩被时间肯定……为之付出代价的却是东京的老牌强豪,‘东京三大王者’接连落马,当然,这里要除去拥有另一位奇迹的秀德高校。】
      ——摘自篮球月刊

      文章写的一股酸味,他们曾经带着骄傲的笑意猜测执笔人毕业于正邦还是真泉馆。

      思维飘远了些,待回过神,门口的景象让勇气换了个坐姿,托着下巴继续叹气。

      抽了一半的烟继续散发呛人气味,原泽克德先生转身靠在墙上,重重抽一口。
      袅袅青烟自男人指间升起,转而随着手臂下垂的动作划出一道青丝,无声无息地在近乎死寂的空气中扩散开来。

      总感觉自己周身也染上了味道,清水勇气向后一倒,随手拽过身边卷成一团的被子侧头将脸埋在里面。

      ……还是有烟味

      熏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

      【不嫌麻烦就当自己的儿子看吧。】
      ——用平静的口吻对克德叔叔说出这种内容稀松平常的话,父亲的眼眸不变的风轻云淡,嘴里的烟亦随话语一翘一翘。

      清水勇气已经记不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只是似乎从那时开始,他就微妙的明白了些什么。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对内还是对外。
      给予自己生命的男人从来没有值得苛责的地方。

      过去有各种各样的形式。

      自己是在包容中长大的。

      抛去一切好奇和妄自尊大的深究,到头来,清水勇气想知道想肯定的不过只有这些。

      》》》》》》

      经过了长久的安静,清水孝和原泽克德依旧没有交流。烟燃尽了,教练先生修长干净的指侧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暗黄。
      他抬手拍了下靠在墙上、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父亲的肩膀,一言不发地向着来的方向抬步离开,皮鞋与瓷砖发出的叩响越来越轻,最终消失不见。

      像是为了与原泽克德沉稳的脚步形成反差,楼梯口响起急促的叩响,越来越近,停下时运动鞋与地板滑出一道尖锐的短音。
      清水孝抬头,表情平淡的脸缓缓做出皱眉的动作。
      “……怎么来了?”刨去比赛关键时刻,今吉笑眯眯的眼一直是清水孝脑海里固有的印象。正面相对,少年将镜片后后狭长的眼睁得雪亮……虽说见到过,但失去镇定的样子如今亦有几分新鲜。

      “来看勇气,”今吉翔一顾不得喘匀了气,“抱歉啊,叔叔……居然没有察觉到。”
      清水孝反问:“察觉什么?”
      不能明辨男人平淡的语气里有多少失望之类的情绪,今吉只得答话:“……勇气的伤根本没有痊愈吧?”
      其实还有其他不出场的可能,但在医院见到清水孝猜想也就成立了。

      快要被焦急和悔意淹没。‘在顾忌别人的时候多少也考虑考虑自己、自己是这个样子你担心的人又怎么能安心?!’……很想这样教训勇气一顿,不过用来教训的话多半也是少年说谎的理由。
      想想还是太天真了,难不成真想瞒着自己到司法考试结束?

      稍长的沉默后,男人挪回视线,从衣兜里拿出烟盒。“啊,没有愈合。”
      “……”
      “情况很糟糕,估计一辈子都是那样了。”
      得到了出乎预料的糟糕答案。“勇气的病房……!”
      “适可而止,”

      眼前的景物在下一刻蒙上烟雾,“我说你,适可而止吧。”

      平静的眼神加之长辈特有的劝解口吻,即便被劝解的小辈并没有做什么需要‘适可而止’的事情。唯一需要适可而止的烦恼源于房门半掩的病室,假如此刻勇气醒着,按经验少年一定正满房子找可以把自己藏进去的地方。

      ……
      大概不会适可而止吧,想见的心情?

      今吉的经验论一点不差,清水勇气下意识地扫过可以藏人的角落。
      身子颤了颤,但却没有如愿启动起来。少年抱膝坐在病床上,听门外父亲与恋人谈话,声音一一传入耳中,这次闭眼却想象不到该用什么样的神情配合二人的语气。

      “就算不去想不去看,下雨天伤疤依旧会疼——”
      男人用无奈的眼神看过来,“很疼吧,翔一?”

      ……意义不明。如果男人是在说勇气的事情,那今吉并不认为这是可以随便感同身受的。
      比赛失格,可能会落下病根影响前程的腿——用肯定的口吻传达出‘我也一样’,未免太奇怪了些。
      是的,太奇怪了。

      很疼吧,翔一。

      像是被在内部用力撕扯、太阳穴轰轰烈烈地疼了起来。在耳边一遍一遍周而复始的声音愈加嘈杂,吵吵嚷嚷的挤成一团。不去想、不想听,烦躁感狠狠压上泪腺,酸痛从眼角一路延伸到后槽牙。

      男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不要再来了。”

      》》》》》》

      这样就好。
      勇气在安静的病房里又告诉自己一遍——可以了吧……应该没问题,嗯。

      怎么都放心不下。
      混血少年慢腾腾地皱起眉头,叹出今天的第三口气:再怎么不负责这种事果然要亲自去说。就算被揍也未可厚非,如果能让恋人的心情好起来、他绝对会把左脸也凑上去。

      发出【请在二町目公园等我】的短信,少年走出病房。担心与被担心的人掉了个位子,作为公认的不省心的主,勇气忍不住扯扯嘴角笑了起来。
      “Dad,我去和旦那告个别。”
      他对父亲摆摆手,像未成熟的高中时代一样笑容露出虎牙,“就不回来了哦。”

      走到楼梯口,回望时男人还是一模一样的姿势。

      微寒的风迎面吹来,打了个旋,回回转转落到男人脚边,吹散了那一地烟灰。

      无人应答。

      》》》》》》

      二町目公园是勇气高中时最喜欢的地方。不过当时这里还不叫这个,也没有正式的入口和儿童滑梯。
      扩建后,曾经的露天球场连同塑胶被一并铲去,能证明存在之类的只有一个老旧的球架。角川书店的老板倒是似真似假地抱怨过:大半夜的没人打篮球了叔叔好寂寞哦……不,性(和谐社会)骚扰吧这是?

      雪下了半日,石子路和树冠上积了一层不薄的银白。从正门进来,那人正坐在一张背对大门的长椅上,勇气迟疑一下,他迈出步子又收回脚,侧身走进花圃。

      可以谈话又彼此看不到的地方会比较好?
      毕竟这样的自己,见到也只会徒增烦恼吧。

      最终选择定了花圃边缘的大树,长椅与大树靠外的一侧仅一寸之遥。清水勇气转身,随着后靠的动作、浸满冰凉的坚硬感随之渗透衣衫。
      “抱歉旦那,久等了。”
      “不。反倒是你,受了重伤也要坚持打篮球的人、下雪天随便跑出来可以吗?”

      听不出情绪的关西腔在尾句微微沉下语调,想必青年总是美好的一塌糊涂的笑脸也在这一刻失去了弧度。短暂的一个沉默后,略过一切无所谓的辩解和示弱的道歉——少年紧接着叹了口气。“旦那才是,明明没有休息好还跑去看比赛。”
      “抱怨?”
      “诶?与其说抱怨……”少年屈指挠挠脸颊,“——是‘庆幸’吧?我觉得。至少如果旦那不去看比赛,也就没有现在了。”

      青年沉默。——心里无端地重复了一遍少年最后的话语。
      他理应知道自己身处的现实,那就像恋人平静中带着笑意的语气一般清晰。
      然而自己所认定的又好像并非真实,疲惫的身体缄默不言,向来引以为傲的头脑更是被疼痛折磨的混沌不堪——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产生‘所面对的并非真实’这样可笑的念头。

      在回避一切细节的前提下,真实感宛如一对驳论。

      反倒是事件的另一方要沉着的多。清水勇气并未感到多余的迟疑,他只是抿起嘴,挑起刻意轻快的语调。
      “我们分手吧。”
      回答果断。“这个不可能。”
      凝视天空的视线垂下,“……别做无意义的事了。”
      顿了顿,读不出任何信息的笑挂回青年脸上。“‘无意义’?勇气是这么认为的?”

      如今吉所愿,少年语塞。如此不轻不重的将问题丢回去,很大程度上体现了桐皇队长十年如一日的恶趣味,并且很感谢在大脑濒临死机的前提下依旧能够作为固有技能。
      清水勇气揉了揉头发,皱着眉头微笑起来。
      “……以后也能一直精神下去就好了。旦那的话,嗯,肯定没问题。”
      靠着顺着树干慢慢滑下。
      “什么才是真正该珍惜的,就算现在找不到——”

      “——至少不要自欺欺人下去。太逊了,平时的旦那可比现在帅气多了。”

      信任的口吻,是今吉再熟悉不过的轻快语气。如同打破了什么桎梏,青年腿上的手无端一紧,指尖泛起微痛的苍白——心里泛起无端的烦躁,他知道自己不想听下去了。
      理智很好的将不想听维持在想的层面。这样就好,今吉想。再加重一点攻击,他就能推开眼前的迷雾,或者像真实感的驳论、从自己给自己建造的障碍中走出来。

      依顺理智,青年便顺势问了一句:“为什么?”

      “啊、嗯……”
      感到困扰。让本人说出这种话其实相当残忍吧?少年沉默半响,接着用上了自己任性时、恋人惯用的温和语调。

      “因为我,”

      苦涩的微笑。

      “已经不在了啊。”

      ……
      ……
      啊,就是这个。

      “……一点也不有趣哦。”
      抓住线头后,解开乱七八糟地缠在一起的毛线团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如同大雪纷飞的日子倾头倒下的凉水,除了刚开始冻得要死掉外,接下来只有无边无际的僵硬,直到在达到一定程度后忘记冻僵的原因。
      ——终于想起那盆冷水的青年平静地张开眼睛,不带任何意味地笑了起来。

      本因如火山般喷发的过激情绪错过了喷发的时间,这种用假象将自己冻结倒真是自己会用的手段。
      现在想来,清水孝肯定看的明明白白,所以才会说出‘适可而止’、还有‘估计一辈子都是那样了’——无言抽完一根又一根香烟的男人说出‘很疼吧,翔一’时的神情如今也是刺到眼角生疼。

      待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点开了通讯记录。
      如果用败军的战场来形容通话失败——不出所料,第一页乃至第二页全部打给了一个人,整个页面都是象征失败的赤红一片。

      “勇气,恋爱是两个人的事。”

      “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分手什么的,”

      “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十二月的天空,飘扬着零落的小雪。随着手臂缓缓放下的动作,单曲循环似的电子音最终消弭不见。
      “……谁让你擅自决定了?”

      头痛像是终于突破了某个临界,镜片后的天空蒙上水雾,模糊一片。

      即使是臆想,少年最后温暖信任的语调依旧拯救了他不知多少个没有恶梦没有尖叫的冰冷夜晚。
      像高中时代的合影一样被珍藏,只是年长者所言一点不差——

      就算不去想不去看,伤疤依旧存在,下雨天总会痛起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番外】分手的场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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