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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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堤杨柳醉春烟。
一个如诗的季节里，有这样一个爱仰望天空的孩子。望得久了就想哭呢，还好无人在意。因为她总是躲起来。
一出现在众人眼里就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冰冷的眼眸可以让一池春水凝结，再和煦的风也吹不皱。
她又在看天了，天上的云与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温柔可爱的样子。继而，云走了，只剩下孤单的一片天，蓝得让人眼睛发酸，蓝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揉了揉眼睛，“什么时候到夏天呢？”她低下了微微发疼的头，晃了晃发酸的脖子，从单杠上跳了下来。不过没站稳，一下跪倒在地上。操场上好多人，见过的没见过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不过都没有人肯管她。她早已习惯了，尘世无人懂我，冷暖唯有自知。
唯有，自知么……
她站起来，带着点点血迹一瘸一拐回了教室。
教室里本是一片喧哗，见她来了，声音削减大半。夏城朝她走来，问她怎么了。她白了那人一眼，绕回到自己座位上，兀自发呆。夏城可是风云人物，就像所有女生憧憬的小说男主角那样，优秀，人缘好，帅气阳光又可爱。她觉得，夏城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来招惹她。
“夏城这么个大帅哥，干嘛理一个僵尸啊？” 有人小声嘀咕，在他反常向她搭讪的第三天。“白羽落，你的伤好了吗？”夏城问。听到众人小声议论的她，突然心血来潮，一概不搭理人僵尸脸的作风，转过头来给了夏城一个微笑。
所有人都惊诧了。他们从不知道原来白羽落笑起来是这样子，这样好看。这笑，像温暖的阳光，仿佛可以直达北极，融化所有的冰雪……荡漾了少年们的心。而夏城更是开心，因为这是为他笑的。于是他也扬起一个摄人魂魄的笑，温暖迷人。还未开口，谁知白羽落轻启红唇，慢慢吐出几个字：“你让我恶心。滚。”那声音如水般，轻柔流畅。夏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嗯？”“啪”一个耳光响亮地落在夏城脸上。所有人对他的幻想瞬时破灭，夏城的脸瞬时僵住，仿佛听到什么东西哗啦碎了一地，北极重新结起了冰，冷得让人心寒，冷空气直逼撒哈拉大沙漠。
那分明不是冰山的冷漠，而是恶魔的存在。无人理解，她是这般性格。
此后夏城便不再与她交锋，而是是不是的偷看她，他发现，别人在说笑时，她在看天；别人在打闹时，她在看天；别人在写作业听课时，她还在看天。天空有什么好看的呢？他也看天，只不过和往常一样，蓝蓝的，几丝云的痕迹。
白羽落啊，天空中会有白羽落下吗？你看什么啊？
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她的世界，好像容不下任何人。
吃晚饭的时间，夏城跟着白羽落来到了操场，她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倚在那里看天。“天空很美吗？”夏城轻轻地问。“嗯。”她无意识地回答。夏城轻轻一愣，还以为她会很反感的说滚呢。继而白羽落反应过来，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有进步啊。从一开始的反感，到冷漠，到理我，再到不排斥我。我真的……”“滚！”白羽落终于怒了。
纵使他没说出那句“很开心呢”，纵使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排斥自己，以及所有人。
原来她也是会哭的啊。找到了她的规律，夏城早早埋伏到树上等她，那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让人心情压抑。她看着看着就哭了。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可以让她这么伤心呢？于是夏城开始唱起了歌，“拨开天空的乌云，像蓝丝绒一样美丽……”仿佛是从乌云中穿过的好听歌声让她不自觉的嘴角微微上扬，继而眉头紧皱，捂住耳朵，飞快跑开。
“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生啊？”夏城皱紧了眉，叹了口气。
一日复一日，已到了柳絮纷飞，雨打花落的世界，偶尔暮霭沉沉楚天阔。
夏城依旧在追她，只是从未对她说过喜欢。他只是频繁地在白羽落面前出现，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她的回答总是“走开”、“别烦我”、“挡视线了”诸如此类，很少再有“滚”这样的字眼，而容许他在面前活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他不来，她还会偷偷的朝他的地方看一眼。有时他会发现，她偶尔也会微扬一下嘴角，尽管接下来还会装得满不在乎，一脸阴霾。
好像，时间真的可以让人改变，“快成功了吧？”夏城想着。
有那么一天，夏城发现她白皙的脸愈发苍白。还未等她开口，她便主动求他：“你帮我一次，帮我一次好不好？”那可怜的眼神，渴求的眼神，凄凉的眼神，让他顿时慌乱，不敢相信那是平时的冰山。“说吧，我会帮你的。”夏城的声音给她安全感。“我不要跟他回去，不要见他……你要救我！”看着白羽落望去的方向，他明白了。“好，你先回去，乖。”夏城宠溺的语气，像疼了她多年的恋人。
“你找羽落？”夏城一脸微笑。“对啊，你是谁？”对方问。“我啊……”夏城笑得更加灿烂夺目，“你好像管得太多了。”“你……算了，反正你不可能是她男朋友。”对方也回了他一个微笑，如此令人捉摸不透，“你什么都不知道。”说完扬长而去，留下夏城伤脑筋。
他想了想，还是回去找了白羽落。
“告诉我，怎么回事？”夏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把她拽了出来，任凭她怎么挣扎。“好歹我也帮了你一次，你就一点谢意都没有吗？”夏城见她反抗，说了这么一句。“哦。谢谢。”白羽落抽出了手，活动着手腕。夏城抚额，“那个人是谁？”“要你管。”白羽落又逃。“我确实管了。”夏城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他不敢正视，把头一偏，目光一转。
她不敢对视，她怕那样蛊惑人的目光，会让她招架不住流下泪来。“你再不说，以后我可不会管了。”夏城突然想到了威胁。“随你便。”冰山般的白羽落还是逃开了，健步如飞。
遥远的苍穹上面，是无尽的黑暗。夏城，我是你看不透的永远。
操场的绿荫下面，是桀骜的笑脸。羽落，我是你抓不到的明天。
某日稍微有些燥热的午后。路旁花丛中那些杜鹃开得妖艳，灼灼其华，渲染了将失去的年华。
刚刚哥们还说，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说已经快了，我要用杀手锏了。他向着冰山不可一世地走去，冰山此刻还在树荫下看天。那片看不到的尽头，承载了多少孩子的梦啊。白羽落见他来，像往常一样白了一眼，可是脸颊，微微红起来了呢。
这次他没有主动打招呼，而是靠在一米之外的墙上，兀自点了根烟。“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讨厌我呢？我是真的想对你好，可无论我再怎么温暖，都融化不了你冰冻三尺的心。”烟味慢慢扩散开来，呛到白羽落的肺里，可她忍着没咳嗽，听他说话。尽管那烟的味道她打心底里厌恶。
“你到底是怎样的女孩子，才空有如此明澈的眼睛，偏偏看不见这世间美好的烟火。我真不懂你，可是我会陪你。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你并不孤单。”夏城诚挚的双眼凝视白羽落良久，伸出了手，想要把她拉起来。
“不要再犹豫了，我不会放弃你。就算是前途渺茫，就算远方有莫大的艰难险阻，不用怕，有我在。只是，能不能不要让这样愿意为你的我伤心呢？”夏城把早就练习了无数遍的句子深情说了出来，这一次，白羽落不再是冰山。
她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顺着他的拉力跌入他怀里。“好。不要丢下我……”那颤抖的声音让夏城顿时打了个寒颤，让他舍不得伤害她，让他顿时有了一种为她遮风挡雨、披荆斩棘开路的冲动。
“不会丢下你的。”
白羽落突然推开他，捂着脸向洗手间走去。“呵呵，煽情到流泪了吧？”夏城笑着，对着背影喊了一声，“我回教室等你。”
几个哥们突然跳出来，拍着他，伸起大拇指。“可真不赖啊！”“真没想到，连冰山都能被你融化呢，拽！”夏城此刻却笑不出来，当初的他追白羽落只是因为和他们打了个赌，但是此刻赢了的他丝毫没有感到骄傲。反倒感觉，哥们的赞誉有些刺耳。此刻的他脑子里全是白羽落，以及那句颤动他五脏六腑的“不要丢下我。”
“别说了。”夏城低声说。“行啦，哥们几个愿赌服输，按赌约，我们每个人答应你一件事。说吧，只要我们能做的，绝对……”“闭嘴！” 夏城怒吼。
白羽落正站在拐角处。
她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几丝惊愕，以及莫可名状的悲伤。她缓缓开口，想要说什么，可却突然倒了下去。
夏城蓦然反应过来，想冲过去抱住她，可是手脚似乎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视线中倒下去。苍白的脸，映着这个苍白的谎言。夏城愣了，脑袋突然像“轰”的炸开一样，滚滚的硝烟中弥漫的全是那句“不要丢下我”。
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啊……
从那以后，白羽落的位置便一直空着。
夏城想着那天众人把她送去医院时自己无能为力的远观的样子，和之后众人若无其事的样子，谁也没有再提起。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酸，“其实她，很可爱，只是总是用刺把自己包起来。”他的自言自语，无人在意。
夏城每天都要去她的座位上坐一会，帮她擦桌子。好像在等待她猝不及防地出现，白他一眼也是好的。可是她，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白羽落的某位熟人来给她收拾东西。正是上次她不想见的那个人。“那个，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夏城想起上次的相遇，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谁知那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好像管的太多了。”
只不过忙着收拾东西的他，没空给夏城一个鄙夷的微笑。
夏城忍住了火，语气变得温柔，“对不起，可我真的很想知道关于她的事。”夏城低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哦？”那人终于抬起头来看他，“当初选择伤害的时候怎么没想这么多？告诉你，她绝对不可以被玩弄的。”他叹了口气，“太晚了，我早告诉你就好了。”夏城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他问。在夏城惊愕又惶恐的表情中，他残忍地宣布：“癌症是一种不治之症，听说过么？”
“她已经受过太多伤了。再天真无邪的年纪，失去最疼爱她的父母。在青春正好的年纪，失去最他最在意的少年。在病痛复发的艰难时光，失去她来之不易的养父母。在下一季花开之前，又将失去最珍贵的生命。”
简单的几句话，让夏城无比心痛。他联想到了那些过去，多么狗血的人生，怎么可以发生在现实中，发生在一个善良可爱的女孩身上？！此刻，他终于懂得她为什么会看一只流浪狗都会泛滥出异样的目光，他才懂那个爱仰望天空的孩子其实在仰望着遥不可及的梦。一个没有谎言，没有抛弃的梦。
那些他从不知道的过去，在阳光下渐渐显露，刺痛了他的眼睛。恍如凌厉的风划过，划痛了无意间黯然的心。
那个人走的时候，给夏城留了一封信，白羽落留给他的。夏城打开，那清秀的字迹一如其人，淡淡的哀伤缓缓流淌过心间。
【夏城：
见字如见人。
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瞒了你们。
如果我说出来，我怕你们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不需要怜悯，让你们去或多或少假惺惺地关心一个病人。我也不想与任何人交朋友，因为，离别的时候你们会难过。
有句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我可要做个恶人，这样就可以活得很久了，不要“将死”的模样。我要对所有人坏坏的，这样，在我默默离别的时候，你们都不会觉得失去了什么。
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死去，多好。
可是偏偏被你打扰。
那些你总是晃在我身边的日子，我都铭记着呢。你唱过的歌，你说过的话，你牵过的手，都是我回忆中，最美的存在。我好喜欢你在树上耍帅的样子，那么潇洒，倾覆了我关于死亡的梦魇。
你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笑，总是烙在我心上，挥之不去。我告诉自己，不可以喜欢你，会痛的。心不动，则不痛，可是人最难控制的便是心动。感情控制不了，我只能控制表情，假装对你不屑一顾，假装讨厌你。这样，你总有一天会厌倦不计回报的对我好，觉得这样无聊，总有一天你会自动离开我的视线。这样，我就可以毫无牵挂地闭上眼，去另一个世界。可是事情没有按我想象中的发展，你一次又一次的闯入我的视线，惹得我不听使唤的心为你跳动加速。一次又一次，让我不经意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由自主笑起来。
一如那没有阴霾的、像蓝丝绒一样美丽的天空。
你说不用怕的那一刻，我终究忤逆不了自己的心了。仿佛不和你在一起时它就空空的。你给了我，那样美好的，一切。最后见你的那天，阳光那么明媚，你说的话，让我好像不抓紧你你就会消失，再也不出现一样……可是，最后我竟然晕倒了呢，真尴尬啊，竟然一语成谶，不过，再也没出现的是我吧。
“不会丢下你的。”
耳边经常响起这句你说的话，那么有力，那么坚定，仿佛是真的一样。可是，你看啊，现在的我，又是一个人了呢。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天，一个人哼歌，一个人笑一个人哭，一个人在梦中惊醒，一个人数那些不该记住的回忆。回忆中的你，以万丈光芒做背景，却把我推入无边的深渊。孤单划过我的眼角，却都没有人来擦去它。
我在学着改变的时候，你却突然离开了。不，是根本没有在一起过。我总与你保持着距离，与你们、与温暖格格不入。我已经决定为了你而改变，善待每一个人，努力过好剩下的每一天……我好不容易想要改变，那么努力地想要重整生命的轨迹……
可听到你们对话的那刻，天空都坠了。
我知道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谁好的，是吧？
那么，我也不会在意什么了。我们的世界再也不会有交集，但谢谢你，给我编织了这么一个美丽的梦境呢。都已经，结束了吧。我的世界，也即将迎来终结了呢。我还是会想你，可我要去的另一个世界，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呢。
纵然浮生若梦，虚无缥缈，我也不会怪谁了。我要用微笑，来面对一切终结。另一个世界里，还有爱我的他们，我会开心的。最后的结局，会是我用微笑拥抱死神呢。这样很好，对吧？
夏城，只愿你，一切安好。
————————羽落绝笔 】
夏城看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不是的”。对不起我无意伤你，不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世界不会那么快终结的，我是真心想给你温暖的……
没有谎言，没有赌约，不是同情，不是作秀。
没有一切的杂念，只是想对你好，而已啊。我是真的，很喜欢羽落的……你听得到么？你听得到吗？！
天空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坠落了。
夏城抬头望着天空，“是你吗？”
从此，又有一个喜欢看天空的人，望着那片承载美梦的苍穹若有所思。那个被时光覆盖的花开做衬托的圣地，有从前身旁那个冰山眼中的颜色。
亦梦亦幻。
亦装满了思念……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