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如月》舒弦

11、笑渐不闻声渐悄

　　欣蓝、溪媛到家后发现赵爹赵娘已回来，正坐着饮茶，看她俩一个低头不语一个面有愁容，遂笑道，“两个疯丫头，跑到哪里去疯了一天？现在才回来。快洗洗脸去，一个个灰头土脸的。”

　　一时饭毕，一夜无话，听着隔壁的溪媛辗转反侧叹气连连，欣蓝也暗自神伤，门第自来是最头痛的，高攀的姻缘从来都是徒留伤心，而自己以后的路在哪里，也未可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无钱寸步难行，自己悬壶济世还遥遥无期，哪存的了钱啊，还是另辟蹊径的好，自己所长者也就是刺绣了,不如……

　　第二日，欣蓝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就去找赵叔，说明自己的意向，赵叔捋须一笑，“你想自己制作绣品在当铺寄卖，想自己筹钱回老家还是？其实若你想归家我可以给你盘缠，不用这么劳累的。”

　　回家？欣蓝心中苦涩，哪还回得去，只得低头道，“家中亲人凋零，欣蓝早已无家可归，现今只为自我谋生，为将来早作准备，毕竟我也不能一辈子赖在您家不走啊！”

　　“傻孩子！”闻言而至的赵妈一把搂欣蓝在怀里，“就当我再收了个女儿，你就作我们赵家的义女，以后我们定为你择夫婿备嫁妆。”这些日子赵妈早看出欣蓝本性纯良又孤苦无依，早有心收她为义女长留家里。

　　“哎呀，赵妈妈您说什么嘛，没有的事啊！”毕竟是女儿家，欣蓝饶是脸皮厚也已是面红耳赤。

　　“对呀对呀，爹娘一定要多留心，将来不知谁有这么好的福气，娶到我们温柔善良又知书达理的柳姑娘哦？”溪媛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也笑闹着打趣欣蓝。

　　不知怎么引火上身的，欣蓝气鼓鼓地嘟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啦好啦，别打趣欣蓝啦，女孩子家的，溪媛你也别笑了，该和欣蓝多学学，你看她多懂事，已经想到做绣品拿出来卖为将来做打算了。”赵叔来解救欣蓝，点了点溪媛的额头。

　　“真的吗欣蓝，你已经想好了？”溪媛瞪大了眼睛看她。

　　“嗯，暂时这样先了，我不能做个大米虫呀！”

　　“就是劳累你了，傻孩子，别太拼命啊！”慈祥的赵妈妈摸着欣蓝的小脸蛋，“看你，又瘦了。”

　　“没事，我只是吃不胖，您看我平时一顿都吃两大碗呢！”欣蓝使劲鼓起腮帮子，像是一个红扑扑的红苹果，“您看我这么多肉！”

　　“哈哈哈……”大家都笑成一团。

　　说到做到，欣蓝在医馆帮忙闲暇之余，就开始刺绣了，打着一炮打响的目的，她拿出浑身解数，第一幅作品是双面绣，正面一朵姚黄牡丹绽放，背面的两朵并蒂牡丹，一朵含苞欲放一朵半开朱颜，这种绣法她已经调查过，在灏都还没有兴起，自己要是能弄出个小名堂出来，才是长久之计。

　　通过日夜赶工，花了三天功夫这幅绣帕算是完工了，欣蓝揉揉僵硬的脖子，还有点成就感，展开帕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还不错这效果，欣蓝比较满意拿去给赵叔看，赵叔也算阅历广泛，看到这作品眼前一亮，一把拿过来看了半天，惊喜地拍拍欣蓝的肩膀：“不错啊欣蓝，真没看出来，这绣艺放眼整个灏都，就算靖国也是独一份啊！你等着啊，我马上去做个宣传！”赵叔也不多说，转身就跑去当铺了。

　　赵叔店里熟客也有很多大户太太媳妇啥的，见到这份双面牡丹绣帕后惊为天人，大家争相拍价，最后得头筹者立马花二十两银子买走了，其他没买着的纷纷问赵叔还有其他的不，赵叔故作神秘地称，惊喜敬请等待。

　　当天晚上，赵叔就把二十两白银奉到欣蓝面前，“这是你第一份收入啊，值得纪念！”欣蓝赶紧推回赵叔的手，“赵叔，没有您的店，我也没法这么快卖出去，这钱还是您自己拿着，等到以后作品卖出了钱，咱们再分成，您七我三。”欣蓝跟着自己做生意的三弟也学了不少，知道利润分成这些。

　　“傻丫头，咋能这么说呢，这都是你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赵叔拿出十两银子塞在欣蓝手里，“那大叔就厚着脸皮，以后我们一人一半，五五分。”退让了一番欣蓝盛情难却，就留下了五两银子。溪媛也挺为她高兴，嚷嚷着一定要教她双面绣的本事，欣蓝笑着应了。

　　晚上吃完饭后，欣蓝回到小屋就和溪媛细细讲解了双面绣的绣法，注意事项，溪媛也是聪明姑娘，一说就懂了，还当场开始绣给欣蓝看，两个人叽叽咕咕讨论了半夜才睡下。

　　夜静地像一泓秋水，月色缱绻地微微荡起点涟漪，赵家当铺内堂外面的大榕树窸窸窣窣，一身黑色紧身衣的男子藏身树梢的繁叶间，看着窗内灯灭了好一会了，两眼精光微闪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角度，手一挥一点银芒隐入窗棂间，正准备一跃而起顺着滑索滑过去，突然整个身子僵住了，“贼心不死啊你们！”听着耳边那阴森森的邪笑，心中哀叹怎么又着了道了？只觉咻的一声眼前一黑被人拎着飞离了树梢。

　　等能睁开眼睛的时候，黑衣人发现自己置身一个没有窗户的小黑屋里，心里不禁发怵，这次又有什么酷刑伺候啊，上次三哥被抓住愣是被老虎凳辣椒水什么玩意折腾的死去活来啊，后来对方见他硬气居然把他放回来了，三哥铁铮铮一汉子回来后目光呆滞四肢僵硬，以前最敏捷精狠准的京极堂头号杀手，就这么废了。想起这些他整个身子哆嗦起来，当看着那邪笑着逼近的白衣男子拿在手里的造型奇特的玩意时，他两眼一翻彻底地又晕了过去。

　　第二日欣蓝起来，伸了个懒腰，做完陪着溪媛探讨的太晚了，现在还没恢复精神呢，想着昨天师傅说今天预约的病人多，想着早点去帮忙吧，就随便洗漱了，用根桃木簪随便绾了个纂，簪子是逛街淘来的，便宜但是雕花精细，余下的头发用跟丝带束了，穿一身粉色绣海棠花的小袄，系了条鹅黄色长裙就出门了，到了慈心堂发现门外已经排成了长队，赶紧进屋帮忙，师傅忙的都没空抬头了，等有空抬头看她时倒是惊艳了一把，只觉那发髻松松挽就，几缕碎发柔顺地贴着脸颊一直垂到胸前，粉嫩的小脸上绒毛细细的，脸色让那粉嫩小袄一衬，整个人像个瓷娃娃一样，百褶长裙贴身显得腰身不盈一握，修长挺拔地像棵小白杨。

　　他正诊治那龇牙咧嘴牙痛的大哥呆呆看着她，牙痛都忘了，还呲呲地一边吸气一边艰难说道，“哪来…这么齐整…一闺女啊…大夫啊…咋不给我那…包子铺的弟弟…介绍介绍？”

　　“瞅你那老不正经的，人家闺女脸皮薄，说的啥呢？牙不疼了是吧？”说着手上加力，疼的那大哥唉哟唉哟的，再不敢多嘴了。

　　面色泛红的欣蓝在一边打着下手，一边想着，下次还是穿的素净点吧，这么招摇和咱医馆气氛不符哇！

　　毕竟在扬州锦衣玉食的惯了，总是习惯性讲究服饰搭配啥的，当小姐时那一柜一柜的漂亮衣服首饰，每天起床丫鬟们手忙脚乱的，这袄配这裙子那簪子那胭脂的，折腾半天才成，现在平民百姓做的也挺自在，起码不用愁起床后要穿啥了，就那么几身呢，舍弃了那一身铅华，才惊觉平平淡淡才是真，每天这么实实在在过日子，不用愁进宫啊宴会啊啥的，不用和那些贵妇千金们周旋应酬，别提多怡然自得了。

　　所以次日早上，天岚师傅看到一身淡蓝色棉布裙衫，发上就束着蓝色丝带素素净净微笑着的欣蓝时，心里终于舒出一口气，想着，她还是这样的好看，昨天那样鲜艳明丽的虽然也更好看，但却太耀眼，老担心招惹了哪个登徒子不得安宁，现在这样踏实了。

　　“吃早饭了吗？”师傅一边收拾着东西预备开业，一边淡淡问了句。

　　“嗯，吃了，还给师傅带了份灌汤蟹黄小笼包和一份红枣枸杞鸡片粥呢！知道您总不耐烦吃早饭。”欣蓝粲然一笑，眼睛闪吧闪吧像冬夜里的星星。

　　天岚只觉得心脏肺腑无一处不妥帖舒服，心里暖暖的面上却不显，“就你多事！一边却接过早点走后堂去了。

　　“嘿嘿！”傻丫头笑的没心没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