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白 - 微藏牡) 花葬 / 葬花》席恩

7、第 7 章

　　「很美不是嗎？」
　　一抹孩子氣的聲音出現在身邊，回過頭，那是擁有孔雀藍髮絲的女孩、上揚唇角問著。

　　見我沒答應，女孩又問了一次：「對不對？」
　　「阿…是阿，很漂亮……」對方是什麼時候到自己身邊的？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女孩一點也不怕生。

　　睜著她那雙胭脂色雙瞳，好似那雙瞳能夠把一切全部映在上面，想躲也躲不了。她輕盈地走向湖邊蹲下，和服衣擺舞出一種美麗的波動，她伸手取起一朵小花放置手掌心，細心呵護之於一邊轉過來給我看。花蕊是黃色的、花瓣則像長長的舌頭細小吐出，顏色是淡淡的紫色。

　　女孩問：「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這是紫苑花～」最後花的尾音她拉的有些長，雙頰出現了暈紅。
　　「我以為是瑪格莉特呢。」看著對方出現臉紅的狀況，心裡不免覺得奇怪，但很可愛。
　　「對阿，這兩種花很像，曾經我還被他糾正過呢。」
　　「他？男朋友？」回過神，意識到口直言快的我嚇了一跳，「不…不是…」我結結巴巴的忙著改口，手腳也不知道在慌忙個什麼勁不斷揮舞。
　　「噗！哈哈哈～」見到我這樣對方噗哧地大笑出來，害的我有些尷尬。「不是唷，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是我的心上人。」
　　「心上人…」心裡出現經理的身影，對我而言雖然談不上心上人，卻也是理想情人。

　　一想到經理，馬上驚覺方才在崖下變魔術的人，但是那裡沒有人，只有潺潺流水與我跟她的呼吸對話。
　　——他走了？
　　心裡疑問。

　　「妳有喜歡的人嗎？」她問道。
　　看著沒人找也是白找，我回過頭：「我嗎？沒有，我沒有真心喜歡過一個人。」
　　「這樣不寂寞嗎？」
　　「恩…有時會，但一個人其實也不錯。」
　　「這樣阿。」她沉默會，「我喜歡那個人，他是我遇過最腹黑的男人。」她好似想到什麼氣的嘟嘴。
　　「腹…腹黑？」形容心上人也不是這樣吧？
　　聽到我說的這麼大聲，她連忙站起摀住我的嘴道：「阿阿，別說這麼大聲，他會聽到的。」

　　——阿唉唉，那妳剛才不是也很大聲嗎？
　　我在心底吐槽。

　　「……還好他不在，」她緊張獲得釋放並呼口氣，「妳真是的。」她鬆開手，步回湖邊。
　　「妳喜歡的人在這邊？」我來回擺首，可就是沒有看到人影呢。
　　「對阿，痾…起碼剛才還在。」她將雙手背在後頭，並輕晃著身子。
　　「那妳怎麼不去找他？吵架了？」
　　「不是，我們沒有吵架。他從來不會和我吵，一直以來他都很神奇的將我說服，所以我們不會吵架…」說到這她又嘟起嘴。看來她真的很不甘心。
　　我小小嗤笑聲，「既然這樣，妳不在他身邊他都不會緊張？在這深山裡？」
　　「妳不要擔心麻，我一會就會回去，現在我們就好好欣賞這片花湖吧～」

　　．

　　「裡面有好多種花。」方才沒看仔細，只被金色光芒震撼的沒辦法思考，原來裡面有多種花，玫瑰、鬱金香、風信子、牡丹、九重葛等等，每朵花完整的就像剛開啟般地美麗，沒有東倒西歪、輕浮在水面上，不過白色牡丹好像比較多？「可惜有一半不知道是什麼花。」
　　她點點頭同意我說的，又往水中撈起了一朵綺麗的香檳粉玫瑰(3)，看了它一會，「能愛上一個人真的很幸福，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親口告訴他我的幸福。」她將玫瑰放在原本就被置小石上的紫苑旁，然後朝我露出了淡淡笑容。

　　她告訴我，每年她都會來這看花湖，他愛的人也在這撒下了五年愧疚。
　　幾年，滿懷悲傷的味道充斥著她的鼻腔，遠處看著他靜靜笑著地葬下無數花朵，翡翠的眼瞳洩漏著哀傷寂寞，卻一直憋著、悶著無法徹底釋放。
　　她看的心痛，忍不住流下眼淚，甚至摀住了雙眼，不想讓自己看到他如此，究竟是為什麼，他不肯原諒自己？
　　她一直想告訴對方，這不是他的錯，沒有誰是錯的。但是他聽不到、他聽不到阿…！

　　「他根本聽不到…………」想說的話回蕩在唇邊，渴望與他見面的心情再也無法實現，她有些嘶力的喊著，讓倔強強逼著不讓自己掉下眼淚，金色光芒照射上她的面容，顯得虛幻又透明。　　「無能為力原來這麼痛苦。」她悠靜地吐出。

　　我說不出話。
　　面對這樣的事的我、對於一切都隨遇而安的我、對什麼事都被動的我，教我如何對一個這麼努力的女孩說出安慰？說出都覺得虛假，我很假。

　　下意識的伸出手，我想拍拍她的背，就像很久以前外婆對我的慈愛溫暖，但還沒碰到她我就被她用手臂猛擦雙眼的動作狠狠嚇到。她真的擦的很用力，隨後扭頭對我起了個傻呆的笑容，這叫我如何為這位小姐感到心疼？

　　「沒事，已經習慣了，請不用為我擔心。」擦紅的雙眼沒有很明顯，卻也能感受到疲憊。
　　這能習慣？「我…有可以幫上的地方嗎？」
　　「妳真是好人，不過謝謝。」

　　到了這時候，其實在心底早有了底，她說的『心上人』為何人。
　　不過終歸是猜測，但如果猜測屬真實，那麼……我還是有可以幫上忙的地方。即便算多管閒事。

　　「那個……其實妳早就知道你們是互通心意的，對不對？」我這麼問。「他既是妳的心上人也是愛人。」
　　「…我們從沒有互相傾訴過愛情。我們…一直是朋友。」
　　「……」她落寞苦澀的神情我沒有看漏，可是，我想讓她搞清楚一件事，我想告訴她，妳不必只活在自己的推測幻想中。「這些花，不就是在對妳吐露心聲嗎？」沒見對方出聲，我繼續道：「妳一直都知道紫苑花的花語(4)，不是嗎？」

　　就像大眾知道的玫瑰象徵愛情、幸福之愛，鬱金香是愛的表白、純情；而我所知道風信子象徵愛意、喜悅，牡丹為圓滿、濃情。最後認出來的九重葛象徵叫熱情。無一不都是在訴說情意？
　　另外，被她擺在岸上的紫苑也不會遺忘方才細心捧著它的人，面頰是多麼的暈紅可愛。

　　對方每個細微的小動作都代表動搖，她卻緊抿雙唇不說任何一句話，我開始心急，心急上前握住她的雙肩，激動的就連她也瞪大胭脂色雙瞳，「妳說妳很幸福，難不成妳是在騙自己？！」　　然後我緊抱著她！「相信自己好嗎？」
　　還是沒聽見任何的回答，我只聽見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鼓動語呼吸聲，我不知道我會不會被一手推開，然後被宣告自己的虛偽，我很緊張。不一會，背部被環繞住，我猜是她的雙手，一開始感受到的只有擱在我的背上。
　　接著我聽到她說：「……我真的…可以這樣認為嗎？」濃濃鼻音，頓時感染我，後她緊抓我的衣服，我的眼睛就像壞掉的水龍頭，淚水不斷宣洩，一個擁抱勝過萬言千語，我相信她也是一樣，因為她顫抖的是這麼厲害。

　　．

　　我與她坐在湖邊，靜靜的看著黃金花朵早已撲滿整座泉霖湖，我們倆手則輕輕握住對方。

　　「感覺真好。」她說，「好像一切又變得更綺麗了。」
　　「恩。」
　　「很謝謝妳。」
　　「沒有，妳不要謝我，我很高興認識妳。」說來，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我叫十和田。」
　　「喔，我們還沒互道過姓名呢～我叫牡丹。」
　　「？！」
　　「對的，我叫牡丹，所以湖裡的牡丹花很多很多。」她嫣然一笑，「十和田，我要走了。」
　　「我也要回旅館了，這趟出差真值回票價。」

　　我隨她一同站起，她伸出五指併攏的手，我看著她，突然有種我們不會在見面的感覺，即使我下一年這個時間再來到這，我也不會在遇見她。我上前緊握住她的手，「珍重再見。」
　　「珍重再見。」
　　彼此笑容多麼柔和。

　　她轉身離開，我想到了一個問題，我輕輕大喊：「牡丹，妳寂寞嗎？」
　　她回首笑著道：「有這些花，又怎麼會寂寞呢？」

　　最後她不見了，還留下一句留言。
　　清楚聽見那句話，可是卻不懂她說的是什麼意思……爾，我就被一個喊聲猛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