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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云悠(下) ...

  •   却说伊衡一路行来皆无人拦阻,估约穿过这片林子后再一日路程便能赶回伊谷,不由得放下心来。眼看天上明月高挂,怀中的小叶子已然熟睡,随着马匹颠簸,头一会儿歪到右边,一会儿又撞到左边去,一股心疼油然而生,手上的缰绳一鬆,不禁放缓了速度。她见小叶子似乎瑟缩了一下,待要拉过斗篷为她遮挡寒气,猛地神情一僵,脸色苍白,就听一道清冷的声音穿过林间,悠悠迴盪:

      「阿衡,夜黑露重赶得这麽急,这孩子可受得了?」

      伊衡不答,只悄悄勒紧马缰,闻声四顾,哪知万籁俱寂裡只听林间的叶子摩挲沙沙,彷彿方才那句话不过是阵凭空冒出的幻觉。此刻静悄悄地似乎再无动静,她连忙运劲一踢马肚,哪知身下的健马突然四肢一瘫,竟在不知不觉间死了!这一切不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而她竟不知敌人是何时下的毒手。伊衡大惊之馀连忙抱起伊叶,沉气一运足点马鞍,身子已凌空三丈,飞身落在一旁的树梢上。

      就见伊衡凝神屏息半晌,末了才望向左侧幽不见底的黑暗,一字一字缓道:「我带这孩子探望她舅舅去,曲阁主半途拦了我的马,不知有何贵事?」一边说话,一边悄悄摇醒小叶子,将唐离所赠的白丸塞入她口中。

      「不愧是伊门人,好眼力。」只见一抹白雾般淡漠的身影,拊手拍掌,不疾不徐从伊衡方才望去的方向漫步而出。

      这几日赶路下来,小叶子早已累极,猛然间囫囵吞下一颗丸药,顿时喉间如火漫烧,极不舒服,可她晓得此刻危机四伏,也不敢哼出声喊疼。只心裡觉得奇怪,这就是唐伯伯口中那恶极的曲悠娘亲麽?隔着薄薄的月光,只见曲流阁面如冰凋般,一股寒气迫人。

      「曲阁主谬讚了。伊门人一向依凭这双眼断武力、评兵器,『夜视』一点凋虫小技算不得什麽。」

      「阿衡,打从云悠死后,妳我已经多年未见,用得着如此说话麽?我若记得不错,妳倒是给赶出了伊门,可还回得去?」说话之间,曲流阁说话手裡还把玩着一把玉箫,神情十分閒适,倒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般话家常。就只那一双如画眼眉虽是含笑更似冷酷,而她手裡的玉箫形体却十分怪异,通身铸成蛇身模样,一端还带着吐信的舌。

      小叶子在一旁瞧得十分仔细,就见舌信轻轻掠过的枝叶随即凋零,当下即明白那蛇箫其实含着剧毒,更是大气不敢一喘,只管紧紧拉住伊衡,微微发颤。饶是伊衡见多识广也不禁一凛,小心翼翼答过:「这是伊门中事,不劳曲阁主费心。」

      曲流阁神色间流露一丝玩味,口裡却仅道:「既为伊门人,流阁倒有一事想请教。」

      「请说。」

      「据说伊门厅堂上立着一杆铁柱,上书:伊门人,一管笔,一页纸;一语评高下?」

      「此乃伊门门训。」

      「永无更改?」

      「永无更改。」

      伊衡正在琢磨曲流阁问这话是什麽意思,陡然间就见她目光灿若寒星,语气森然一转:「江湖都说每个伊门人身上都带着一本《伊录》,从来不离身。每每遇上武斗,便将所见所闻如实记载在《伊录》内,永不得改。既然妳还认伊门,那麽妳的《伊录》呢?」

      伊衡听了身子不禁颤了颤,几乎要留下泪来,暗想:「唐大哥果真死了。」一抬头见曲流阁两道寒光不言不语,只恨恨地隐去泪水,静下心寻思该如何做是好。此刻她也有些后悔刚刚太过大意,这曲流阁好利一张嘴,前一句话先是套了自己承认一番心思仍属伊门;下一句话便抬出伊门门规意欲威压,这下怎麽解释倒都不好说了。于是含糊道:「江湖皆知,十年前我娘早已将我逐出伊门,哪还有什麽《伊录》。」

      「伊衡,妳还是和当年一样,就是爱使性子,说起谎来倒也不眨眼。」就见曲流阁也不着急,挽起笑意迳自寻上一处舒适地方倚靠,状甚慵懒。

      一旁的小叶子何时听过有人这般责骂娘「胡说」,此刻听见自然气极了,直想替娘澄清什麽说谎呢,我娘才不撒谎!她越急越要开口,偏偏一张嘴什麽也喊不出,只剩啊啊啊地,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可曲流阁已经上了心,冷冷朝她看了一眼,孰料不看还好,一望之下她微微一愣,默然盯着小叶子,神情若有所思。

      见曲流阁不知打什麽主意,伊衡不禁暗自心惊,她是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曲流阁伤到她与云悠唯一的孩子;她可以放弃做一个伊门人,却不会退让做为一个母亲的天性。在不大的枝干上,伊衡不动声色将身子朝前挪了挪,阻住曲流阁的视线后,这才道:「难道曲阁主不清楚《伊录》上记载了什麽?又或是曲阁主以为过了十年,裡头记载的内容还会变不成?」

      那曲流阁怎会错过伊衡的一举一动,知她一心只想保护女儿,遂轻笑了笑收回目光,只口裡语气不改,道:「当年的《伊录》记了什麽倒不甚打紧,我只讨妳一句实话实说罢了。」

      「当年叶唐武斗,叶胜唐输。十年后妳再问我当初胜负如何,依旧是叶胜唐输。」

      「妳胡说!」曲流阁勐地高声喝斥,站直了身子,这回已经带上怒气:「唐郎当年怎麽会输给叶云悠?明明叶云悠的剑都给唐郎折了,还中了唐郎的独门秘毒;妳不是有双夜眼,难道看不见叶云悠的尸体残有中毒痕迹?就因为叶云悠是妳丈夫,妳便颠倒是非,擅改《伊录》!」

      小叶子原躲在伊衡身后,听了曲流阁的话后猛地吃惊抬头。见曲流阁寒霜尽罩,不似玩笑,脑中如五雷轰顶,一片茫然。爹爹跟唐伯伯不是结义兄弟麽?为什麽唐伯伯要杀了爹?怎麽……怎麽娘从没提过?

      「曲阁主,我敬妳是一阁之主,妳莫要含血喷人。且不说唐大哥当年高声认输,在我看来也的确是云悠获胜、唐大哥输了。」

      「唐郎一向只护着他那义弟,总惦着心有亏疚,要不是我逼他服下消行蛊,三天两头便跟我闹自尽,一心只想慰叶云悠在天之灵!他可曾将我和曲悠放在心裡?妳说,我该不该弄清楚那夜武斗究竟发生什麽事?」彷彿触到心痛处,曲流阁怒极反笑下竟显得又邪又魅:「而妳呢,妳从来就护着妳那死去的夫君。这孩子倒挺像云悠的,一双眼打小就这麽会勾人,长大了可还得了?我看她吓到说不出话来,莫非妳从没跟她提过是谁杀了她爹爹?」

      「唐大哥待我母女俩极好,曲阁主何必将江湖血腥带给一个孩子?」伊衡牢牢拢紧小叶子,就怕一个疏失下曲流阁会对孩子做出什麽事来。

      眼看说来说去伊衡就是不肯言明真相,曲流阁摇头冷笑:「妳错了,是妳带给她江湖血腥!妳若重返伊门,这孩子日后见的、听的,哪椿不是江湖血腥?只要说清楚『那一夜』来龙去脉,我自不为难妳们;否则,我这蛇阵妳挡得住一辈子不下来?」

      曲流阁边说边将蛇箫凑进唇边,吹出一阵舒缓的节奏,煞是好听,就连小叶子也几乎忘了危险,要不是伊衡忙将她拉住,差点一眯眼栽跟斗摔落树底下;待小叶子回过神来定睛朝下一望,只吓得紧扯伊衡的裙摆,不自觉汗湿掌心。不知打哪来的蛇群,上千成百地随着萧声从四面八方的林子不断涌入,怒睁着一双双青幽眼,昂头吐信围绕在树下,拍着蛇尾嘶嘶作响。

      伊衡感到小叶子偎着自己簌簌发抖,心裡很是焦急面上却不露声色,曲流阁既已出动蛇阵,单凭一己之力又带着一个柔弱孩子,绝难逃出升天;她自然想过只要道明那夜真相,或者还有一线生机,但忆起唐离在云悠墓前反覆交代,心裡很清楚若真让曲流阁得逞了,日后必生一番滔天波折。一时之间犹豫不决,暗思道:「我死了倒不打紧,可怜小叶子孤身一人该如何是好?」伊衡不愿做背信弃义之人,也不愿女儿白白牺牲,咬紧牙关下定决心,提气便拉起小叶子轻掠上左近高树的枝头,竟是强求两番皆保全,与曲流阁争一长短。

      伊衡刚一跃起,曲流阁便知她作何打算,但见伊衡即使带了一个孩子,动作仍十分迅疾,毫不拖泥带水,临危竟不惧,不禁也对她另眼相看。唇边浮上一抹冷笑道:「好!就看是妳会跳,还是我的蛇儿会爬。」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只听声韵转了高低,蛇群像是听得懂音律似的,纷纷随着声音指引,一波接着一波涌到伊衡所处的树下。

      伊衡见蛇群又涌了上来,连忙又掠上一棵树躲避,如此经过十几个纵跃,原以为能待到蛇儿精疲力尽后便能有逃生希望,偏偏那蛇群非但不散反倒越聚越多,有些还试图爬上树,险险几次就要擦过她的衣裙。伊衡经过连日奔驰,如今带着小叶子东躲西闪已经相当勉强,眼看已经到了林子尽头,再无可依恃的高处,放眼地面又一片黑压压蠕动的毒蛇,偏偏精力耗尽摇摇欲坠,叹了口气后索性不躲了,背对着月光俏生生立在竹枝上,随风起伏上下摆动。

      曲流阁萧声跟着一顿,知伊衡再撑不了多久,也不急于相逼,反而出口讚道:「妳的轻功倒真不错,竟能与我的蛇儿相抵半个时辰有馀。」

      她话还未完,那伊衡却做了奇怪举动,竟从腰际卸下一个小巧竹笼,随手掷入底下蛇阵之中。曲流阁见了眉头一皱,正寻思她想做什麽?就见那竹笼尚未落地,蛇群却有若知悉笼中事物般,竟如浪翻退。

      「雕虫小技!」曲流阁见了不以为意,只轻轻哼过一声。想是伊衡急了胡乱丢些雄黄之类蛇儿害怕的药物,但她的蛇儿可是经过千锤百鍊,又怎会害怕这区区药物,箫声陡然一变再度拔高,喝令巨蟒顺势而上。

      就见毒蛇不知怎地不肯向前半步,牠们抗拒不了箫声催促似乎又怕笼中之物,一条条挣扎扭曲,甚是可怖又可厌,饶是恶猛的巨蟒听了萧声后,至多只向前半尺,便生生盘住不动,似乎十分害怕笼中之物。

      见状,曲流阁心思一动,缓缓放下蛇箫问道:「阿衡,这竹笼裡是什麽?」话音刚落,笼裡物已随着跌落的竹盖游了出来,就只一条斑斓小蛇,模样小巧、神气十足。她先是一愣,待醒悟过后语气不禁一厉:「锦衣!妳怎麽会有我阁中的圣物?」锦衣为百蛇之王,毒性猛烈,难怪蛇箫也催不动蛇阵。

      伊衡好不容易得了片刻休息,缓过一口气后,才携着小叶子跃下枝头落到锦衣旁。「这是唐大哥送的。」

      「锦衣十三年一产。那时唐郎还不认识妳,如何能……?」就听曲流阁生生止住,再说不出半句话来,是叶云悠!唐郎将自己视若珍宝的锦衣蛇蛋送给叶云悠,而伊衡定是从叶云悠那得来的。难怪当年唐郎曾笑嘻嘻地向自己赔罪,说是弄丢了曲流阁圣物该当领罚,也是自己对唐郎心软,捨不得真让他受罚;而原来,又是给了这厮可恶的叶云悠鑽研什麽清毒救人的医法!

      曲流阁越想越气,双眉一蹙,嘲弄道:「叶云悠果真是欺世盗名之辈,世人不知就裡尊他一声『医侠』,其实都是偷了曲流阁与唐门的宝物去成全他那侠义名称。不过,妳该知道锦衣一旦出笼,要再诱牠回笼必以活人血作引子,可不能就这麽空着回笼。」

      自从叶云悠死后,伊衡便一直养着锦衣,时不时丢些活物让牠饱足;可她毕竟不是叶云悠,一直找不到锦衣出笼后该如何引牠回笼而不伤人命。此行会特意带上锦衣,也是因为知道曲流阁以使毒见长,若到了万不得已局势,至少能以此相抗。「我知锦衣出笼容易回笼难,可我还是放牠出来了,曲阁主理当明白我的意思。」

      「妳真不肯说?」曲流阁开始有些佩服眼前女子倔强,只口气仍不带任何情绪。

      「伊门人,一管笔,一页纸;一语评高下。」伊衡平静说道,一句话包含了千言万语,皆是决心。不用低头她也知小叶子定然一脸担忧,一瞬间,她彷彿见着了云悠那总是凝着的神情,深不见底。伊衡心情激盪下,忍不住对着与云悠眼眉十分相似的小叶子喃喃道:「我不后悔这麽做,你的眉心……可别再这麽凝着了。」

      小叶子从没见过娘这麽失神过,明明看着自己,又不像是看着自己。还有,娘、娘到底在跟谁说话?她张大了嘴但怎麽也发不出声音来,几乎急哭了,明明蛇群都退开了啊,但不知怎地就是一阵慌。她想拉住娘的手再贴近自己的脸,可娘却缓缓抽开手,温温婉婉一笑:「小叶子,娘要走了。舅舅会好生照料妳。以后娘不在,妳别忘了将爹爹的剑好生悬挂,早晚清水为祭,可别又拿来贪玩,妳爹在天上看着呢。」伊衡顿了顿,见小叶子急得脸颊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心裡虽万般不捨但也只得狠下心撇开头,抬头盯着眼前人喊了声:「嫂子。」

      「……妳唤我什麽?」就见曲流阁眉心不易察觉一皱。

      「云悠和唐大哥义结金兰,我不称妳声嫂子又该唤妳什麽?」打从拿出锦衣后,伊衡便打算这麽做以护住小叶子性命,曲流阁翻脸无情、性格喜怒不定,但向来说一不二,唯有引她心软之馀答应不杀伊叶,只待进了伊谷,必能保全小叶子。「可怜伊叶打小跟着我没过上好日子,我原打算送她回伊门去免得受人欺侮,如今竟然不得。」语罢,叹了一口长气。

      「她不姓叶?」她只听过唐离称这女娃儿为小叶子,理所当然以为她随父姓,倒没想过孩子不姓叶,也就饶富兴致盯着小叶子瞧。

      「从来伊门人不论男女,所生孩童皆以伊为姓不传外姓。即使伊门逐我出门,也不例外。」

      曲流阁听了自然不甚相信。伊衡早是伊门弃人,哪有随母而姓的道理?「伊衡,妳又要骗我来着。妳以为说她不姓叶,我便能饶过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伊叶面前,地上群蛇见主人靠近,竟不用箫声催动,彷彿自有灵性般竟让出一条道来;连锦衣也像是知悉曲流阁方是正主,安静地暗伏于地。就见她轻轻挑起小叶子下巴,冷笑道:「妳瞧她这双眼睛分明秋水晶莹,和叶云悠这麽像。」她的指头带着微微暖意,但小叶子只感到一股冰凉缓缓漫开,自己的性命、娘的性命都在这个女人手上,她只觉得冷。

      伊衡见了儘管不捨,可只能抑着自己不出手,平静道:「小叶子,妳自己说妳姓什麽?」

      小叶子深深看着娘亲,在她注视下刚刚那份冰凉的骇感似乎渐渐消退。她读懂了伊衡柔和的目光:得为自己争取活下来的机会!伊叶默默捡起树枝,颤着手在地上写下一个「伊」字。

      「她是哑巴?」曲流阁没想过伊叶会是哑巴,索性蹲下来仔仔细细检查一番。当她目光对上小叶子后,没来由地,她突然想起远在苗疆的女儿。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麽呢?是不是想着、念着爹娘?眼前的小叶子仅大曲悠三岁,身量差不多高,却带着一股楚楚可怜之意,眼见她孤单单手足无措模样,心裡已经软了几分。她暗想,唐郎虽对自己若即若离,却对唯一的女儿十分宠溺。曲悠可说是打小享尽双亲疼爱,伊叶却不同,从没见过生父外,就只伊衡一人辛苦养育。而原来,还是个小哑巴。

      身为母亲的移情作用,曲流阁不觉鬆动心境。再往深处想去,伊衡毕竟出脱伊门在先,死活早已与伊门划清界线,可这小叶子既然以伊为姓,若是相逼太紧倒也棘手。「我本不想饶她,不过既然她不姓叶又是个小哑巴,也就罢了。」唐离的白丸不同一般,曲流阁当真没瞧出其中蹊跷,言下之意是饶过小叶子了!

      见此,伊衡鬆了一口气,再不作它想,毅然挽起袖子露出皓腕,递到锦衣面前。小叶子见了脸色一变,娘在做什麽呢?那锦衣好凶的!谁知曲流阁手一伸,如生铁般紧紧拉住她,不让她乱跑。

      小叶子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好慢,锦衣尖尖的利牙深深陷进娘的手裡,娘却动也不动,她见娘从脸色红润到一脸苍白、再到面呈铁青,不禁想放声大哭,可她只是紧紧咬着牙,咬着唇边一层血。她不要向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女人示弱,但她不管怎麽努力,眼泪就像春天来时河面上融化的冰,一直一直涌出来。

      一直到锦衣饱足后,曲流阁才将牠收入竹笼繫回腰间,接着又从怀内掏出丸药,强喂昏厥在地的伊衡,这才转头对小叶子道:「妳放心,我曲流阁说了不杀妳便不杀妳。这药能保阿衡十二时辰不死。这样罢,我留一匹马给妳,让妳带她回去见妳舅舅最后一面。」

      见小叶子吃力地搀起伊衡慢慢消失在林末,曲流阁顿时觉得此处空荡,满密寂寥。她这一路上满腹心思都是要追查「那一夜」真相,唯今唐郎已死、伊衡中毒,到头来只剩小叶子一人孤孤单单活着,那麽执着于千里要真相,可有任何意义?唐郎、唐郎,你自认亏欠义弟,终于得偿夙愿以死相报;可你就这麽毅然跳崖,连一具尸首也不愿留下,可曾想过我和曲悠孤儿寡女该怎麽办?

      远远地,一只信鸽翩然降临,落在曲流阁臂上,她打开信笺,匆匆读过,突然间双眼怒睁,尽罩寒霜,仰天长啸似笑似哭:「哈哈哈……唐离……哈哈哈,你竟然骗我这麽多年,甚麽结义兄弟!伊衡,原来妳也帮他们骗我!」

      那纸,随着曲流阁的泪渐渐滑落,上头仅有区区五字,是从墓碑上拓下来的苍劲字迹:亡夫叶云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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