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花非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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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推移至七月二十三日零点。
余桥上一个人从快捷酒店里出来，只穿着薄薄一件衬衫，面无表情。
这天夜里出奇的冷，明明是盛夏的天，温度却急急跌至二十度，空调的滴水声比前一天晚上少了许多。
“哈……”余桥上吹出一口气，变成的白雾往空中消散。
“该动身了。”余桥上一动不动，闭上双眼仿佛睡着，酒店大堂值班的保安感到奇怪朝他张望，一个眨眼人就没影了。
“度数又加深了啊……”保安揉揉双眼，摇头。
楼上，刚醒过来的顾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抱着皱巴巴的被单，哭了。
凉风像是突袭般朝她猛冲，奇异地在要接触到她的一瞬间分成两半。
而顾蘅还毫无知觉地哭着。
那风似乎犹豫了一下，从门缝里蹿了出去。门板被敲打出“咚咚咚”的风声。
“嗯，窗户开着？”顾蘅停止抹泪，虚弱地说。
她光着脚走到窗前，手轻微颤抖。
视线内，连着墙壁的是封的紧紧的玻璃，在屋内灯火的反射下，清晰的印着她此刻的样子。
没有窗户，哪来的风？
顾蘅疯了一般朝门跑去，确定门关好之后挂上了保险杆。
她的小腹微微刺痛，却像感觉不到一样，又回到床上，失神地躺着。
床单的最右侧，隐秘的地方，还留着她的血迹。
“呜呜……”顾蘅边哭着，脸又开始红了。
余桥上站在“鬼情未了神秘咖啡馆”的招牌下。
从外面看去，里面黑漆一片，但是余桥上知道老板就在里面看着他。
一丛蓝幽幽的火焰上下跳着，还不够明显吗？
玻璃门自动打开，居然扭曲的发出了吱嘎声。
“这门挺新的，非要弄出鬼屋的声音，逗我？”余桥上挑眉。
“嘿嘿，嘿嘿……”老板的双眼出现在距离余桥上不到一尺远的虚空中，鼻子在随后的五秒渐渐明显，接着是脸，然后是整个身体。
老板的脸快要贴在余桥上身上。
“你干嘛呢？”余桥上不悦。
“桃花运啊……”老板笑眯眯的，一脸满足的闻他身上的味道。
“嗯。”余桥上不耐的面孔渐渐平静，左脚上前，迈进咖啡馆内。
“你来找我，做什么？”老板跟在他身后飘进。
“你应该知道今天游乐园发生的事吧？”余桥上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抬头对飘在空中，背还顶着天花板的老板说。
“知道，店里有个服务员去送过饮料。”老板笑眯眯的表情不变。
“旋转木马是你朋友弄坏的？”余桥上试探着问。
“他才不是我朋友！”老板变了脸色，生气地说。
“那么，你知道是谁咯？”余桥上一脸和气。
老板低下了脑袋，余桥上只能看见他半透明的头顶，“过山车的事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旋转木马是一个坏蛋干的。”老板犹豫着说。
“哦？”余桥上一脸高深莫测。
“是真的！”老板以为他不信，抬起头，和他眼对眼。
“我明白了。”余桥上看着老板的眼睛，笑容灿烂。
老板讪讪移开眼。
沿着太阳往下掉的轨迹，视线回到下午四点。
陈辰沉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工时，一身疲惫的他想要直接回家，却经不住关心和好奇心的诱惑，打算绕道看一眼过山车那里的现场，顺便在经过舞台的时候，偷瞄一下表演。
陈辰沉算盘打的好，虽然他不能抵御命运的阻挠。
他到休息室换下沾满臭汗的工作服，套上自己的白色衬衫，踏着轻快的步伐往过山车的方向走，经过小森林时抬起左手看了次时间，四点十二分。
移开手表的时候，分针指着十二分的地方，他看见了一张漂亮的侧脸，在离他大概十米远的小路上，五官仿佛艺术品，皮肤白皙，笑得很温柔。
谁都喜欢看漂亮的东西，陈辰沉自然多看了一阵，满足后心旷神怡地离开。
应该是哪个社团来表演的人吧，陈辰沉一蹦一跳地走路，心中推测。
还没到达游乐场，他就被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熊孩子撞了个满怀。
“我没胸！”被撞的一瞬间陈辰沉大喊。
周围的人都指着他议论纷纷，偷笑声时不时钻进耳里。
陈辰沉还没来得及窘迫，眼前的“熊孩子”就已经朝他发怒了。
“你会不会看路啊？！伤了未成年人你赔得起吗？！”十四五岁的少年还处在变声期，声音沙哑，整个身体因为迅速抽高而瘦削，穿着一件印着“kk”两个大字母的t恤，牛仔裤洗的发白，最下面是一双阿迪的板鞋。
“呃，不好意思啊……”陈辰沉在青春期少年面前不敢大声说话。
刚才一被袭胸就想到熊孩子，瞬间忽略了少年比他还高的头，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少年的五官还很稚嫩，不过看得出之后会长成一脸正气的大人，浓眉大眼，头发长至耳垂，还乱糟糟的，是少年人特有的浅褐色。
“算了，不跟你计较。”少年无视了比他矮了一寸的大人，心里头默念着逃命要紧，飞似得跑开了。
他在学校里一千米可不是白练的！
“诶？你有东西掉了啊！”陈辰沉才反应过来，愣了一秒追着少年跑。
他手中抓着的银色钱包在太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照应着陈辰沉喘气的节奏。
“靠，大叔你跟着我作甚？爱上我了啊？”少年察觉到背后跟着他的人，不爽的囔囔。
“老子我没有恋童癖！”陈辰沉急忙澄清，“老子就是捡了你的钱包！你爱要不要！”说着慢慢停下奔跑，蹲在路边双手撑着膝盖呼气。
“哼，还大人呢，太逊了吧。”少年看见了自己的钱包，转身跑回陈辰沉面前，边不屑地说边把手往陈辰沉放着钱包的大腿上伸去。
“慢着！”陈辰沉大吼。
“我又不是要非礼你！”少年暴走。
陈辰沉双手抱住小腿，把少年的钱包收在怀里，一脸戒备地看着少年。
“你好像在躲警察。”陈辰沉小心翼翼。
“才没有！”少年躲闪的眼神出卖了他。
不远处警笛响起，陈辰沉没有听到警察的声音，但他想象得出来。
“喂，那个坏蛋躲哪去了。”
“哼，掐死那么小的孩子，还敢逃，看我不把他抓回来？”
……
“你居然掐死了那么可爱的小孩子，你还是人吗？”陈辰沉抬眸看着少年的眼睛，声音带着愤愤，居然还有一点点委屈。
“我靠……”少年扶额，“你什么神脑子……”
“我要向警察叔叔告发你。”
“我去，千万别！”
“坏蛋，不许动！”
“同桌你错了，真的有大人比我还笨！”
警察被陈辰沉吼的那声坏蛋给吸引过来，看见正要溜走的少年，眼睛一亮。
“小孩子不要乱跑，叔叔送你回家啊。”
“这个坏人叔叔把我的钱包拿走了，我没钱吃晚饭了……”少年见躲不过了，大眼睛盛满了泪光，一闪一闪的，成功俘获了警察叔叔的怜爱之心。
所以警察叔叔一脸凶恶的盯着小陈叔叔。
“呵呵，”小陈干笑“误会，误会。”
“你叫什么名字？”大鼻子的警察问陈辰沉，一脸正义。而一旁的少年假装一脸正义，眼中却不情愿十足。
“陈、辰、沉……”陈辰沉抑扬顿挫、底气十足。
“你耍我？”
“他结巴。”少年哼哼。
“你才结巴！”陈辰沉满脸通红，“老子就叫陈辰沉！”
“哦，那就叫你小陈吧。小陈，把钱包还给小张。”原来少年姓张。
陈辰沉嘴上甜甜的说：“好吧。”一巴掌带着钱包“啪”的一声排拍在少年摊开的手心上，痛自己一手。
“活该！”张少年吐舌。
“小张，叔叔送你回家，好不啦的呀？”警察叔叔一脸慈祥，大鼻子顶着脸上的肉，整个脸变了个形状。
小张不情愿地默默点头。
“小陈，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转头问陈辰沉。
“呃，是吧……”疑惑，有不好的预感。
“那你就过来给我帮忙吧。”突然变严肃的脸。
随后大鼻警察一手一个小朋友，又往过山车的方向回走。
我已经下班了啊！小陈内心哀嚎，少年斜眼偷笑。
一个身影从小树林里走出来，再往旋转木马的方向走去。
少年，待会有你嚎的。
七月二十二日下午四点二十五分，西郊，龟龟游乐园，东南方向。
旋转木马。
余桥上和顾蘅在这里排队。
排队是又吵又烦又饿又急又无聊的事情。
所以余桥上和顾蘅在聊天。
他们聊的是一些很隐秘的事情。
两个人都羞的脸颊红红的。
“这么说，你爸为了让你家外边桥上的美人回头看一看他，给你取名叫桥上？”
“是的，”余桥上严肃地点头，“他以为给孩子取这个名字，能让桥上美人眷顾他的神就会听见他的祈求。”
“我还以为是那首诗。”
“就是那什么，桥上的人在看河里的人？”
“嗯？嗯……好像是吧，我也不太记得……”
余桥上笑：“要是有人叫河里就好了。”
“？”
“我老婆会看着他老婆的。”
“呵呵……”
顾蘅笑不出来，断续地发出表达笑意的语气词，然后奇怪的问：“那你妈呢？”
“怎么？”余桥上还在笑。
“你爸在你妈生你的时候要让桥上的人回头，那么你妈妈呢？”顾蘅语气认真。
“嗯……”余桥上止住笑意。
“我爸也有难言之隐吧。”
明明是弥补谎言的拙劣的话，顾蘅看着他说，却觉得余桥上的眼神格外落寞。
心里软了一处。
可惜余桥上是喜欢男人的。
顾蘅望着明明近了黄昏却还放出万丈光芒的太阳，发呆。
“我妈妈是同情薛宝钗的命运才给我取这个名字的。”
余桥上若有所思，顾蘅张口，却不言。
还记得他们的关系未发展到现实的时候，顾蘅就对余桥上产生了好感。每个深夜里的陪伴，让顾蘅觉得余桥上是个贴心的人，社团活动中余桥上负责的态度又让她非常景仰，不知不觉和余桥上的关系变得暧昧了。
但是余桥上是喜欢男人的。
一开始就清楚了。
他永远不会爱上自己。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花非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