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从说爱开始》drug

5、不败的秋海棠

　　[酒和人生一样，过什么样的人生，这酒啊，便是什么样的味道。
　　——盛国立]

　　半山别墅。盛家大宅。
　　盛家别墅外开满了秋海棠，紫红的、粉红的、艳红的，一片一片的镶嵌在碧绿的地毯上，可别墅里却是一派古色古香。盛晟是被老爷子的保镖逮回去的。刚一进门便听见老爷子经久不变的刻板声音。
　　“终于舍得回来了。”
　　“我不回来能行吗，再不回来爸你还不得亲自来逮我，我也舍不得麻烦爸。”盛晟说着嬉皮笑脸的坐在八仙桌边，为老爷子沏了一杯茶。
　　老爷子白他一眼，带着笑意说，“就你会说。”
　　“嘿嘿。”盛晟笑着挠挠头。
　　“老爷，二少爷。是现在开饭还是等大少爷回来。”
　　听到王叔的话，盛老爷子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开饭吧，这盛家的规矩确实得改改了。”
　　盛晟一路沉默的跟随老爷走到餐桌前，在他哥的事上他不敢多嘴。自他有记忆开始他哥和老爷子的关系便不好。一年中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是几乎没有的。自从4年前出了梅姨那一档子事，他哥和老爷子的关系更是剑拔弩张，几句言语不和便是惊涛骇浪。他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更是常常宿在外面，一年中几乎没有回家住过几次。若是后来他哥与老爷子的关系不好可以做出合理的解释，那么之前呢？盛晟也曾试探着问过，他哥言及此往往会含糊带过，而他家老爷子则是以怒气结束这个话题。在这件事上他们似乎格外有默契，而正是这种默契让盛晟不得不去怀疑，这其中究竟发生过什么，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一致选择对他隐瞒，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别人……盛晟也曾多次请人调查过这件事，不过无一不例外的便是什么都查不到，没有任何线索。这曾让盛晟万分苦恼，不过时间久了他便也没有那么在意了，只是隐隐觉得不知道比知道要好，最好，一生都不要知道。
　　盛老爷子爱茶爱酒，闲时饮茶，餐时喝酒。老爷子的身体倒也硬朗，这酒还是喝得的，不过往常是很有分寸的，酒不过三，今天却意外的多喝了几杯。而他哥也迟迟不来，盛晟只好给王叔使个眼色，让王叔打个电话催催。
　　“爸，别喝了，今都喝了五、六盅了。”
　　“爸今天高兴，就让爸多喝几杯。”
　　“这样不好，那医生不是说了吗，你这酒不过三得控制好，不然以后都喝不了了。”
　　“唉，爸都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这今天不喝也不知道明天还喝不喝的上，你就别拦了。”
　　“唉，”盛晟叹了口气让王叔再拿了一个酒盅给自己也倒了一盅，“爸，我陪你喝。”说完就学着盛老爷子的样子端起酒盅，一口饮完。可感觉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辛辣的白酒呛得他直咳嗽，眼角也有些湿润。
　　“哈哈…”盛老爷子看到他被呛得咳嗽反倒笑出声来，“小晟呐，第一次喝酒吧，这酒可不是一般人能喝出来的，酒和茶一样，一般人只能尝到其中的苦和辣，等你到了爸这个年纪这酒中美好的滋味便能尝出来了。”
　　“那爸你口中的酒是什么样的味道啊。”
　　听到盛晟的问题，盛老爷子仿佛想起什么似得沉默了片刻。
　　又好像豁然开朗似得喃喃道，“大概是酸涩的吧，酸涩中透着转瞬即逝的甜蜜。”

　　这晚盛老爷子喝了很多，最后彻底醉了。
　　这晚盛严没有回来，说是临时召开会议。
　　盛晟将盛老爷子送回房间，说实话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进过老爷子的房间了。进去后盛晟简直吃了一惊，老爷子的房间挂满了照片，全是一个女人的。这个女人有一张肖似盛晟的脸，眼睛像，鼻子像，嘴巴像，几乎没有不像的地方，只是比盛晟的脸更柔和，更平静。
　　柯柔。他的母亲。
　　盛晟站在房间里从墙角开始看，一张一张的看，沉默的柯柔，笑着的柯柔，神采飞扬的柯柔，满脸甜蜜的柯柔。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鲜活，其中最令盛晟在意的，是挂在老爷子床头的一张照片，这张照片装裱的十分漂亮，似乎是不久前重新装裱过的。照片上的柯柔穿了一袭洁白的婚纱，她被老爷子抱在怀里，她笑的是那么开心，那么幸福，而老爷子也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笑容，也许那时的老爷子还不能算老吧，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为爱情而冲动的年纪。在他们的脚下是一片秋海棠。
　　秋海棠。苦恋。断肠。
　　盛国立与柯柔。
　　先是苦恋。
　　然后断肠。
　　有些事情就在眼前豁然明晰起来了，老爷子的偏爱，两年后的婚姻，以及那满院的秋海棠。
　　一切都是因为柯柔，因为啊，老爷子也是个痴情的人呢，老爷子的人生仅可以归结为两个字：柯柔。
　　先是苦恋。
　　然后断肠。

　　盛晟脚步虚浮，脑海混沌的开车离开了盛家大宅。他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属于老爷子的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浑浑噩噩的开着车在高架桥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打开车窗任夜风吹刮他的脸颊。
　　直到天渐渐亮起来，他才感到困意来袭。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他的心里隐隐觉得，是不是睡一觉什么都就好了，这些盘绕在脑海中的问题就这样想开了。
　　不知不觉的车子便驶到了汤唯居住的公寓楼下，透过车窗想要寻找那熟悉的楼层。找不到，都是一样的。一样拉紧的窗帘，一样的没有亮光。一瞬间盛晟竟没有勇气推开车门，去敲响那扇门。身体记住了可眼睛呢？眼睛记住了那么心呢？即使感觉依然存在，还是不够的，付出的太少太少。盛晟啊盛晟，你究竟想要怎样呢？你还想要为自己找什么样的理由开脱呢？从小到大，你不过是一直依靠别人的爱活着。老爷子、盛严、梅姨、陆韶文……还有汤唯。
　　自嘲的笑了笑，微微阖上眼睛。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他就这样闭着眼任雨丝随风飘进车内。
　　今天的太阳啊，是升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