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939、第九百三十八章 被隐藏的软肋

　　沐稳去到桑吉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了。
　　各方面的兵力布置和粮草安排，每一样都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几乎是将整个后方都架空了，势必要一举拿下墨国。约定的出兵日期就是五月十八，到时候三边同时动手，让墨国再被打一个四面楚歌。
　　去到桑吉城之后，沐稳首先感到的就是震惊，因为格桑花开了漫山遍野。
　　原本格桑花是在六月到八月份开，不可能现在就开的那么鲜艳。
　　轩辕璐陪着沐稳走在格桑花遍地的山野上：“墨国的百姓都说，那是天神的眷顾，天神的祝福，说张灵御是天赐的君王，所以会带领墨国安定。”
　　“征讨檄文是一个月前发的，墨国百姓难道不知我张氏兄弟的恶行？”
　　“我们的探子也是月前才打探到，张灵御亲自下的圣旨，所有士兵，想要解甲归田的，都可以领到补偿，要去哪里谋生都可以，不用再服兵役。”
　　沐稳望着远处山坡上一望无际的格桑花海：“走了多少。”
　　“你猜。”
　　“一个都没走。”
　　“咦？你怎么知道？”没有人是不怕死的，那些士兵也是迫不得已才上战场，如果可以去安居乐业，谁会送命。哪怕是带着家人躲到深山老林里，也好过在战场上提心吊胆好，这种好事大家自然该做梦笑醒。
　　张灵御的这种举措简直是匪夷所思，大战在即，他不强制征更多的兵送到战场上当炮灰，怎么还会解散，这不是动摇军心和自毁长城吗。
　　只是没有人敢怀疑鬼谷派人的心思，只留下满心的疑虑。
　　沐稳压低纤长的睫毛：“即使张氏兄弟谋朝篡位，即使汪泽谧在我们手中，但是在敌人面前，他们不会忘记，他们始终都是墨国人。”
　　“都到了国破家亡的时候，谁还有心思内讧，当然是一致对外。”
　　“张灵昭对待亡国之后的圣国和滇国那些血腥和残忍，那些士兵都看在眼中，他们害怕沦落到那一天。被自己人欺负，总好过成为亡国之奴。”
　　“张灵御搏了个好名声，也算是稳定军心。”
　　轩辕璐笑笑：“也对，那些士兵在张灵昭统治的时候，所经之处都是血海尸山，而且破城之后的所作所为都令人发指。即使他们现在逃过一劫，但是等国破家亡之后，他们自己的家人大概也会遭遇那样的命数。”
　　“汪泽谧呢。”
　　“一直好生对待着呢，上次你离开之后，我烧了张灵昭，留下一坛子骨灰。汪泽谧几次三番要骨灰，我就说等战争结束之后一定给他。他也不在乎什么战争，只是一再叮嘱我，要言而有信，让他带着张灵昭的骨灰离开。”
　　“有意思，按理来说他应该恨毒了张灵昭，张灵昭死了，他想要的应该是自保，终于解脱了。怎么还会为了张灵昭的骨灰乖乖听话，有蹊跷。”
　　轩辕璐笑笑：“可能是日…久生情吧。”
　　“你没让人动过汪泽谧吧。”沐稳对这些当兵的作风太了解了。
　　“哪敢，我知道汪泽谧在你的布局里至关重要，一直当祖宗供着，生怕他有一点闪失。接下来就是决战了，留着他总比杀了他有作用。”
　　沐稳往回走：“如果被我知道你有一句假话，你应该知道下场。”
　　“该不是你准备留着自己享用？所以……”
　　“是又如何？”沐稳走远的背影让人颇为忌惮。
　　回到军营营帐之后，我就去找汪泽谧了。
　　看到沐稳之后，汪泽谧就急忙往后缩，怕沐稳怕得要死。可能是他想起了当初沐稳在墨国皇宫的所作所为，以及沐稳杀害张灵昭时的事情。
　　“你怕什么，我从来不屑对弱者出手。”
　　汪泽谧听到这话之后心里稍微平缓了一点，毕竟沐稳这种目中无人的人，确实不屑对不是对手的人出手。“我知道他是罪有应得，他杀害了你身边很多重要的人，但是他已经死了，你让我带着他的骨灰离开好吗？”
　　“你应该很恨他才对，即使要离开也是自己离开，那么在意他干什么？”
　　“他…他毕竟宠了我那么多年，我就算是最后为他尽一份心力。”
　　沐稳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在墨国皇宫的时候，他宁愿自己留下来牵制我，也要让汪染带走你，他可不是那么伟大的人。究竟是你对他有什么作用？还是他确实很在乎你？”
　　“他怎么可能在乎任何人？他只是想彰显他的强大而已！”
　　“哦？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你选择说真话还是假话呢？”
　　“他都已经死了，你非要知道那些做什么！”
　　“像我跟他这种人，最怕的就是自己有软肋，天生的家人是无可避免的，但是其余的软肋则是尽力避开，甚至要亲手毁了。他从小就被剔除了软肋，绝不会轻易再让自己有软肋，但是生死关头，你似乎成了他的软肋。嗯？”
　　汪泽谧在张灵昭临死前才知道了张灵昭对自己的感情，还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已经生离死别。他心里的痛也无法说出口，只能藏着。
　　“不说也没关系，我的马最近好像没什么食欲，我听人说，用骨灰拌在饲料里可以增加马的戾气，到了战场上更是所向披靡。”
　　“不要！”汪泽谧一把抓住沐稳的衣袖，他知道沐稳什么都做得出来。
　　“看来你准备说真话。”
　　“我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让我带着他的骨灰离开。”
　　“好。”
　　汪泽谧静下心来，将他目前为止得知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沐稳，他现在对沐稳很忌惮，毕竟沐稳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而且断不会跟一堆骨灰过不去。万一要是欺骗沐稳被发现了，那才是真的会触怒沐稳。
　　沐稳听汪泽谧将前因后果讲完：“原来如此，我很能理解他。”
　　“嗯？你很能理解他？”
　　“我不止能理解他，还知道他最怕什么，你等一会。”沐稳说完就走了出去。
　　过一会之后，沐稳回来了，但是他手上却抱着两个骨灰坛和张灵昭的灵牌。
　　“你猜猜哪个里面装的是张灵昭的骨灰？”
　　汪泽谧根本来不及思索就要扑上去抢，但是沐稳轻轻一侧身就避开了：“你抢不到的，就算你抢到了，你也带不出这个地方，弄撒了多亏啊。”
　　“你不是答应我让我带着他的骨灰离开吗？”
　　“我是答应你了，但是我没说是什么时候。”
　　“你出尔反尔！”
　　“是又如何？我遵不遵守约定完全取决于我的心情，一般情况下，两相得利，我自然会开心的遵守约定。但是现在我很不开心，我竟然让他那么轻而易举的就死了。他骗得好啊，总该付出点代价。”
　　汪泽谧心中一凛：“他已经死了，你还要如何？”
　　“他是死了，你不是还活着吗？你痛苦的话，他会更痛苦吧。”
　　“我也可以自尽的，我现在有这个勇气了。”
　　“随便你，士兵们是不会介意jian尸的，你若是喜欢死后被千人骑万人摸的话，尽管自尽，我想张灵昭在地下看见了，会高兴得活过来吧。”
　　“而且，你敢自尽，我就把他的骨灰做成饲料。”
　　“你……你究竟要我做什么，他已经死了，你就不能放下吗。”汪泽谧咬牙。
　　沐稳将两个骨灰坛放在营帐中间的桌子上：“你以为死就是解脱吗，因为他权力的野心而造成的伤痕就可以被治愈吗，正是因为他的死，导致了其他的活人必须要代他偿还，你就是最合适的人，还能让他痛不欲生。”
　　“你说！你究竟要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