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905、第九百零四章 两相之一

　　屋子里的三人都没有看彼此，虽然说着话，却是各怀鬼胎。
　　“刚才我们三人可是都看见了，采宁还想抵赖？若是待会吃饭的时候，朕不小心说漏嘴，不知采宁今晚可还进得了房门？”杨珏带着几分轻笑。
　　温采宁轻笑一声：“玄王误会了，绝不是玄王想的那个意思。”
　　“唉，好吧，你的小心思朕也懒得猜，只是，这么一箱黄金就明目张胆的摆在桌案上，采宁可是好大的胆子。炎王即位以来，在延沂的大力提倡下，严肃整治贪官污吏，杀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凡是官员皆人人自危，采宁虽然贵为国相，但是这么胡来，只怕有些不妥当。”
　　“哦？玄王要去告一状吗？那下官可不怕，别人告的话，下官还要担心，可是玄王去告，只怕会适得其反。皇上不仅不会追究，反而会大加赏赐，只为了拂玄王的面子。”温采宁料定了轩辕境跟杨珏誓死不对盘，一辈子唱反调。
　　杨珏笑笑：“那是，朕要杀的炎王一定会留，朕要留的，炎王必杀。就好比，朕要的，炎王一定会抢，朕不要的，炎王也不屑一顾，可真是让朕‘受宠若惊’。”
　　“玄王何不往好的地方想，能够让皇上一直特别对待，也是独一无二。”
　　“采宁真是会说话，也罢，反正有些恩怨，根本就是宿敌一样。这箱金子，是那位公公送的吧，可真舍得下本钱。”
　　温采宁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确实是王公公带来的，但却不是送给下官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富家子弟买官，结果把金子送到这位王公公手里了，但是有暗卫密报了出来，这位王公公听到了风声，自己来坦白从宽了。”
　　“采宁，你贵为国相，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会摊到你头上吧。”
　　“说来也巧，下官正在彻查宫内侍官们欺上瞒下挥霍国库的事情，这位王公公恰好是管宫内文房之类物品采买的，这些年手里有些不干净，就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想坦白从宽。”温采宁抿了一口茶。
　　杨珏冷冽深沉的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说：“文房这一块应该没有多少油水啊，毕竟都是笔墨纸砚之类的。”
　　“是啊，这根本没有多少事，只是刚好夹杂了买官的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暗卫们不去盯着那些官员，竟然有时间来盯着宫内的一个宦官，看来这几年炎国的暗卫营人才很多，已经遍布各处了。”胡说八道，一个小小宦官能贪得了多少，整日都在皇宫里，天子眼前，能贪十箱还是百箱？又能藏到哪儿去？
　　这几年抓出来的那些人，哪个不是玉砌楼墙或者枕金睡银的，一个小小宦官会值得暗卫盯梢还密报？根本连塞牙缝都不够。
　　明显是有人故意针对这个宦官，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温采宁。
　　但是温采宁又为何要针对一个小小宦官，他身为一国之相，想要收拾一个太监，根本就是一眨眼的事情，何必用这些手段。除非，那个宦官身上有着让温采宁忌惮的秘密，根本不能引起注意，更不能暴露出来。
　　温采宁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却稍纵即逝：“炎国的暗卫做得再好，也不及玄国的七星卫，可真是天罗地网一样的保护，任何敢靠近的，都会被粘住，然后被消灭，玄王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杨珏盯着温采宁看，不错过温采宁的任何一个表情，轻声开口：“朕记得炎国君主批示奏折的朱砂很特殊，好像是叫做雨燕朱砂，可以千年不腐，就算奏折烂了，可是朱砂写成的字也会漏出来凝结在那儿，字形不毁。”
　　“玄王真是好记性，雨燕朱砂乃是制墨名门大家司马家的手笔，相传用司马家后山里生长的雨燕鲜血混合朱砂调制，又经过许多复杂工序，方能制成。”
　　“只是这雨燕极为珍贵，只有老死的雨燕又才能有化而不腐的血，才能混入朱砂开始调制，所以世世代代都成为炎国皇家御用，所制成的朱砂，也只够皇上拿来批阅奏折。”
　　温采宁知道杨珏已经开始怀疑了，只怪他当时太出神，否则不让杨珏看到自己抚摸朱砂字迹的话，杨珏未必可以剥茧抽丝的想到雨燕朱砂。
　　不过没关系，杨珏就算去找那个王公公调查一切，也根本不会知道任何事。
　　这件事一旦被公开，那么所有人都不用活了。
　　杨珏端起茶杯在手中握了一会，然后又说：“采宁，朕知道你是心思玲珑却藏得深的人，不熟知你的人，凡是简单的跟你相处，都会被你的外貌和气质给欺骗了。这些年一帆里里外外周旋了那么多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知道了又能如何，他那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也不能阻止他吧。他自己其实也都有分寸，在背后帮他看着一点也就行了。”
　　“采宁，那你应该明白他周旋的都是一些他根本不该周旋的事情，不管其中的哪一件，都足够要了他的命。尤其是从公主的事情之后，炎王只怕早就察觉出端倪了，现在延沂醒了，慢慢的，该是秋后算账了。”
　　温采宁顿了一下，然后唇角一勾：“玄王多虑了，现在天下未定，皇上还不至于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情，等到天下安定之后，想要动下官也不是那么容易。”
　　“采宁，朕以前也觉得想要撼动一棵根深叶茂的参天大树很难，一旦触及就是撼动天下的灾难。可是朕自从当了君王之后，发现那不过是君王给大臣和百姓的麻痹暗示而已，撼动会动摇根基，那就一把火烧了，总有办法。”
　　“再多的权力和情分，有时候根本不如一块兵符。采宁，朕知道你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手中必定有依仗才敢有恃无恐，但是君臣之间一旦有了这层猜忌和制约，你觉得一切事情还有意思吗。”
　　“朕的话今日就摆在这里，采宁也明白其中意思。说白了，朕当初确实欠着你和一帆恩情，朕也希望可以得到你的相助。”
　　“朕绝不会让谁独揽大权，因为把他扶植起来的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毁了他，一轮一轮的换，就是这个意思。采宁若是愿意相助，以后玄国左右两相，采宁必是其中之一。采宁慢慢考虑，决定权毕竟在采宁手中。”
　　温采宁将手中的茶杯放到桌上：“承蒙错爱，只怕让玄王失望了。”
　　两人正在僵持着，门外忽然传来夏一帆咋咋呼呼的声音。
　　“采宁采宁我跟你说！笑死我了！几个老顽固又上折子要皇上立后，结果皇上……哈哈哈…笑死我了。咦？杨珏？你怎么在这里？”夏一帆跑进来之后看见杨珏，满眼惊奇，怪不得没有守着沐稳呢，原来跑来自己家喝茶了。
　　杨珏笑笑：“来你家蹭饭，你刚才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继续啊。”
　　“哦，今日我进宫去帮皇上和延沂诊脉，结果刚好有折子送了进来，延沂就把那几个老顽固请求立后的折子都挑了出来，让皇上批复。”
　　“皇上气不打一出来，本来延沂昏迷之后，这些老顽固就一下子活跃起来了，现在知道延沂醒了，更是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
　　“皇上直接给那几个老顽固赐婚了，赐的还都是名门大家闺秀，一个个年轻貌美，皇上的话是这么说的，说他们一直催着自己立后，八成是自己想要纳小却使不上力，所以才天天盯着皇上不放。”
　　“那正好，就给他们赐婚。那一群老顽固都六七十岁的人了，那些大家闺秀们一个个哭闹寻死觅活，皇上的意思就是那些老顽固就是这么个意思，要求就去求那些老顽固去。那些老顽固家里也是闹得乌烟瘴气的。”
　　“真是笑死我了，看以后谁还敢上折子要立后，先给他纳妾。”
　　坐在一旁的杨珏脸色不是很好，在这一件事情上，他永远比不上轩辕境，就算以后千秋万世，轩辕境一生不立后的事情也会被镌刻在历史上。
　　而且，轩辕境那句‘此生皇后只姓沐’，在明眼人心里，就成为轩辕境对沐稳深情不移的见证。
　　而在世人眼里，会成为轩辕境犒赏功臣，不忘恩情和亲情的赞扬。
　　不管怎么说，轩辕境在这一件事情上都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