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876、第八百七十五章 灭门真相

　　墨国贡天城，皇宫。
　　夜色阑珊，张灵昭已经站在那幅地图前整整一个下午了，他就像一个狂热的瘾君子，面对着那张九州天下的地图有着近乎痴狂的执着。
　　很快，整个地图上所有的疆土，都是他的了。
　　今日午后张灵御已经亲自去西玛天山了，据他所说，沐稳极有可能觉醒了，否则，也只能是死了。只要沐稳醒了，那么他们就可以合力执掌妖玺，到时候妖兵现世，攻城掠土只是时间问题，必将势不可挡。
　　就算炎国和玄国的大军已经压境，那又如何，全都不堪一击。
　　等他终于看够了，他才想起该找一个人分享即将到来的喜悦。
　　虽然他位高权重，但是能够让他想要分享的人并不多，这种多年的夙愿终于快要实现的喜悦，一定要尽情的分享一番。
　　想来想去，张灵昭还是来到了汪泽谧的寝殿里。
　　不同于张灵昭的大喜大怒，汪泽谧似乎永远守着自己的一方净土，就算偶尔生气或者高兴，也是那种让人觉得近乎小脾气的胡闹，根本毫无力量。
　　好比现在，张灵昭高兴得想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可是他却安静的跪坐在小桌后，借着整个宫殿里通明的灯火诵经念佛。小桌上，清香缭绕，供的是汪染的灵位，每天都被汪泽谧擦的干干净净。
　　张灵昭心中顿时不悦，走到汪泽谧面前，捏起汪泽谧小巧的下巴：“一个死人也值得你日日哭丧着脸？你给朕看好了，朕才是你的男人，他不过是个失败的死人！你的眼泪难道就是为了失败的死人准备的？”
　　汪泽谧看了张灵昭一眼，轻声开口：“我比死人还不如。”
　　“是吗？朕知道你想死，但是朕偏偏不让你如意，你与其一直摆出一脸哭丧脸，不如想着怎么取悦朕，没准朕高兴了，就让你痛快的死了。”
　　“我太了解你了，哄你开心了，你就会舍不得杀，惹你不痛快了，你就要一直让对方或者好让你折磨。既然都是生不如死，我不如让自己痛快点。”
　　张灵昭冷冷一笑：“这个死人就这么值得你牵肠挂肚？”
　　“你永远不会懂什么叫做感情，你的江山才是你的爱，你就去好好守着你的江山，何必问我这种会让你生气的问题呢。”汪泽谧觉得多跟张灵昭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所以根本不屑多应付张灵昭什么。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不就是忘不了旧爱吗？朕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蠢得只剩一张脸让人看得下去了，汪染死心塌地到死都只喜欢那个卑贱的琴师，你本来就是朕的禁脔，怎么尽做些痴心妄想还自轻自贱的事情呢？”
　　“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你整个人都是朕的，你说你的事与朕有没有关系！”
　　汪泽谧压低纤长浓密的睫毛：“这句话你怎么不早说呢？当初是谁只顾自己爽快，却连头都不敢回的逃开了呢？”
　　“又是谁在看见杨珏年轻貌美的时候把我弃之如敝履呢？”
　　“张灵昭，你这样困着我，究竟是你爱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还是，你的心里真的有我，所以根本舍不得我？”
　　张灵昭一怔，捏住汪泽谧下巴的手缓缓松开了，然后才开口说：“别跟朕说什么感情，朕的志向是天下，感情这种用来束缚凡俗之人的东西，朕不需要，也没有。人心长在别人身上，根本抓不住，只有江山和权力才是实在的。”
　　“张灵昭，人活一世，富贵名利转头空，他们再强大，都是冷冰冰的，只会让你的心越来越冰冷。你可曾体会过，只要想到一个人，你的心里就是温暖的。”
　　“温暖又如何，冰冷又如何，更是转瞬成空。”
　　汪泽谧摇摇头：“当你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你们彼此的心都是温暖的，你的温暖会让他一直记得，他的温暖也会一直留在你心里，你们会越来越温暖。”
　　“但是你所执着的那些江山权力，从始至终，热的只是你一个人，他不会给予你任何回应，随便换个主人，他依旧是他。”
　　“张灵昭，权力和感情从来不是矛盾的东西，只是你从来不懂。”
　　张灵昭听完汪泽谧的一席话，然后冷冷的笑了：“我不懂？汪泽谧你所知道的真相到底有多少呢，你知道张家被灭门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吗？朕从来不想提起，因为朕觉得那是耻辱，永远都该被沉埋的耻辱。”
　　“你的父皇，真正要灭了张家的理由是，他想要得到的男人只想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守护好家业，而不是永远被禁锢在他身边。所以他就毁了那个男人想要守护的一切，这样那个男人就会什么都不剩，只剩下他。”
　　“多完美的计划啊，他也根本不在乎那个男人会不会恨他，他要的，只是那个男人永远留在他身边，他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结果那个男人被伤透了心，宁愿自尽也不愿意成全那个疯子。那个疯子这才醒悟过来，但是已经无法弥补了，只能日渐一日的虚弱下去。他杀了那么多的人，最后却留下了那个男人的两个儿子，你以为他傻吗，他是愧疚！”
　　“所以我那个时候最大的心愿是杀了那个疯子，但是等我可以杀那个疯子的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了，我杀它何用。”
　　“他垂死前哭着求我，求我原谅他。简直可笑，我对他说，我要用他疯子一样的手法对待他的儿子，永远禁锢在身边，永远凌辱折磨，让他的儿子也失去一切，这叫父债子偿！”
　　看着张灵昭疯狂的说完这一切，汪泽谧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些事情他真的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他确实太小，而且他并不受宠，所以跟自己的父皇也不亲近，自然什么都不可能知道。
　　原来这么多年，一直睡在自己枕边的张灵昭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每次面对自己的时候，不是欲望，而是复仇。
　　那个时候，张家真的被灭门，就连牵连的亲眷门生也九死一生。
　　原来一切的一切，不是因为权力的争夺，而是因为自己父皇的私欲，还是这种疯子一样的私欲。简直是贻笑天下，活该遭受报应。
　　原来自己被夺走的墨国江山，真的是欠张家的。
　　张灵昭感觉自己的胸口压抑得难以喘息，自己背负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一口气说了出来，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释然了，没想到今日重提，他依旧如此在意。
　　“你用不着用这种愧疚的眼神看着朕，朕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对张家被灭门的恨，朕永远都不可能释怀，墨国前张家的一切，朕都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至于对那个疯子的恨，朕都在你身上讨回来了，朕压根不想记得他。”
　　汪泽谧点点头：“你？你有跟谁说过这些吗？”
　　“哼，朕是那种会到处挖掘自己伤疤来博取同情的人吗，朕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朕需要的，只是敬畏和恐惧就够了。所以你说的温暖，很多时候，只会变成冰寒彻骨的凶器。”
　　“从来不知道温暖的人，就不会冷得太难以承受。”
　　汪泽谧苦涩的动了动唇角，一下子无力的向地上倒去，可是身形不稳，偏向了小桌那一边，眼看一张小脸就要落在小桌上燃烧的香烛上。
　　“小心！”张灵昭脱口而出，也即使抱住了汪泽谧。
　　汪泽谧的心瞬间像被什么击中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张灵昭。
　　多年前，自己被张灵昭发泄完就丢下之后，高烧烧得双目暂时失明，那个人一直在入夜之后来陪伴自己，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直到自己要撞翻桌椅时，他也是脱口而出一句‘小心’。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汪泽谧抓着张灵昭的衣袖，声音近乎颤抖：“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