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866、第八百六十五章 两个君王

　　出征那一天，轩辕境将沐稳拉到城墙下黑暗阴影里，不顾一切的亲吻着沐稳，他真的无法阻止沐稳去，也无法阻止沐稳即将在战场上所做的一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沐稳至少考虑一下他，好好活着回来。
　　自己的额头贴着沐稳的额头，双手抚着沐稳的脸颊，语气近乎无助：“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你要记得，还有我一直在等着你。”
　　“我……，我在杀了张灵昭之前，我不会死。”沐稳知道自己无法给轩辕境任何承诺，他不想让轩辕境空等。
　　轩辕境的睫毛都在颤抖：“你那一晚不是问我说，我会不会拿整个炎国换你一条命，那个时候你没有听我的答案，我现在告诉你。”
　　“我会的，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为了江山牺牲你，我会不会后悔。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没有救你，眼睁睁看着你死，我一定，一定会后悔。”
　　“延沂，我等你回来。”轩辕境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沐稳紧紧的将轩辕境抱入怀中：“我一定会回来。”
　　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发现他们之间开始有了一种名为离别的无可奈何，曾经，再多的艰难险阻，只要他们并肩作战，似乎再大困难他们也不在乎，至少，即使是死，他们也可以死在一起。
　　但是现在不可能了，轩辕境是君王，不管何时何地，他都不能轻易走出那个皇宫，他是所有希望最后的支撑。即使他想跟着沐稳继续通行，也做不到了。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立于天地间，庄重的肃杀之气感染着每一个人。
　　三碗践行酒挥洒，沐稳上马离去。
　　轩辕境站在城楼上看着大军渐行渐远，他忽然觉得，自己原来是那么孤独。他不敢去想，如果沐稳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会变成怎样。
　　这次的主帅是柳蔺之，沐稳为副帅和军师，柳言旭为大将，他们带领着这十万大军前往桑吉城，准备从那里打开墨国，一路长驱直入进入贡天城。
　　西边已经有轩辕璐一直统领的十万边防大军，还有这次秘密出行的墨国十万军队，由梅景和江同带着那十万墨国士兵行军，是隐藏的暗箭。
　　这十万墨国士兵往墨国战场而去，但是那些将领的家眷都在山谷中。轩辕境为了防止他们发生变故，所以已经派军去进驻山谷了，他们之中稍微有异动，那些家眷一个都活不了，所以他们只能听话才能换得家眷平安。
　　三十万大军只有一个目的，与墨国一决胜负。
　　轩辕倾抱着沐君辞站在轩辕境身边，他们的头上还系着白绸，沐唐丧期未过，沐稳便要出征，他们只能为沐稳准备好一切，期望沐稳早日得胜归来。
　　轩辕境望着大军走远，才回头看了轩辕倾一眼：“延沂走了，王府中冷清，母后近来心情不好，你带着君辞来宫里住一段时日。”
　　“好。”轩辕倾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哥哥把自己的夫君按在城墙下阴影里亲吻，她实在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好了。
　　回宫之后，轩辕境立刻写了一封国书给杨珏。
　　玄国西京城，皇宫。
　　杨珏坐在床前给杨雪吟喂药，可能是天气转凉了，杨雪吟的气色更加不好了，前两日又染了风寒，连床都下不了了。望着杨雪吟苍白的小脸，杨珏就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心里便多了几分怜爱。
　　“父皇，我想出去玩，不要整天待在屋子里，很闷。”
　　“雪吟听话，乖乖把药喝完了，等雪吟的病好了，父皇就带雪吟去外面放风筝。”随着杨雪吟越长越大，杨珏发现自己对杨雪吟好像更多了几分感情。可能是因为杨雪吟有一头漂亮的黑头发，将来长大了也可以像沐稳那样风华绝代。
　　杨雪吟点点头：“父皇，把弟弟带过来玩吧，我想弟弟了。”
　　“好，你别嫌他烦就好，他现在正是满地跑得欢的时候，一下子把这个打破了，一下子又把那个绊倒了，奶娘们每天都跑断手脚也看不住他。”
　　提起杨君临，杨珏心里总是多了几分暖意，毕竟杨君临是个健康活泼的孩子。最重要的是，杨君临的紫色眼眸太漂亮了，就像两块大水晶一样。
　　“父皇，我觉得弟弟很好看，他的眼睛就跟父皇送我的紫色水晶石一样，为什么我不是那样的眼睛呢？”杨雪吟对自己跟杨珏和杨君临眸色不一样很在意。
　　“因为你们都是父皇的儿子，父皇不喜欢所有儿子都长成一个样，当然要长成不一样的。以后还有弟弟妹妹出生的话，就会还有其他的颜色，你们兄弟姐妹都不一样，父皇才能分得清你们啊。”
　　杨雪吟甜甜的笑笑：“原来是父皇分不清我们啊，父皇可要记得，我是黑色的眼眸，很黑很黑的，就跟夜晚一样。”
　　“就你聪明，药喝完了，你睡一会，父皇去处理国事，等你醒了就把你弟弟抱过来，你可要当一个好哥哥，看好弟弟，知道了吗。”
　　“嗯，我只带着弟弟在屋里玩。儿臣恭送父皇。”
　　杨珏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沉夙双手环胸立于廊下，看到杨珏出来，将怀中的信掏出去：“紧急密函，轩辕境写的，信使说事关沐稳，让你好好看一看。”
　　前段时日就已经得知了沐唐身故的消息，不过杨珏却冷静了许多，知道了又能如何，就算写一封信去安慰一下又如何。远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再深切的感情也只剩下无关痛痒的几句话，除了知道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杨珏什么都没有做，再痛的伤，既然无法帮对方治愈，就没有必要做一些虚妄的事情。何况，他相信沐稳，他们都是可以在伤痛中站起来的人。
　　杨珏从沉夙手中接过信函，一边走一边看。
　　炎国要对墨国用兵的事情，杨珏也知道了，就连沐稳要亲赴战场也是他预料当中的，沐稳这一生最恨的人，非张灵昭莫属。
　　看完轩辕境写的信之后，杨珏心里多了一些难以名说的感觉。
　　信里轩辕境说，沐唐死了之后，沐稳虽说表面上没有多少变化，但是他可以感觉到沐稳的隐忍。等到了战场上之后，沐稳一定会把这些隐忍变成恐怖的发泄。带着这样的情绪上战场，十战九败，即使胜了，只怕也是惨胜。
　　轩辕境知道墨国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达到目的的，沐稳也很清楚，但是沐稳要的不一定是战场上的胜利，他更有可能是冲着张灵昭去的。张灵昭很有可能是故意设下陷阱等着沐稳去钻，偏偏沐稳不仅要去钻，甚至可能铤而走险的为了杀张灵昭而犯险。
　　现在的沐稳很危险，即使是自己也拦不住他。可是战争和敌人都很残忍，谁都不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没有办法阻止沐稳，却可以牵绊张灵昭。
　　让炎国从疆国方向对墨国用兵，从原先的圣国开始进攻。他希望杨珏也能对墨国发兵，从辰国方向，从原先的滇国开始进攻。这样炎国为右路大军，玄国为左路大军，而沐稳带领中路，直接进攻墨国。
　　轩辕境开出了一个很好的条件，如果他们能够灭了墨国，轩辕境愿意给杨珏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也就是说，即使到时候炎国再强大，轩辕境也不仗势欺人，更不会让沐稳插手进来，而是他跟杨珏两人之间的公平决斗。
　　每个人约定好相同的军队数目，然后选择一片土地，决一胜负。
　　赢的人为天下之主，输的人愿赌服输，交出一切。
　　并且轩辕境愿意承诺，即使最后他赢了，他也愿意照顾好玄国的皇族和官员，也愿意给杨珏活路。换言之，杨珏可以回到以前江王的生活，即使沐稳愿意对杨珏好，轩辕境也能够接受。
　　信的末尾，轩辕境只说了一句话。
　　‘比起延沂，这世上任何的失去和接受都已经变得可以承受’。
　　杨珏轻轻闭上了双眼，他终于和轩辕境站在一个平台，也终于让轩辕境正视他了。不再只是强弱悬殊的两个人，而是两个可以守护沐稳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