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789、第七百八十八章 册封前夕

　　过年的喜庆日子，同样是玉屑纷飞的好日子。
　　陵川城里到处张灯结彩，大家都感叹着，瑞雪兆丰年啊。最重要的是，今日可是册封新太子的大喜日子，为了与民同乐，一改往常的礼数，要让新太子环城游街，让百姓们都记住新太子的风采。
　　想来也是轩辕策大费苦心，毕竟轩辕境曾经的太子地位在百姓心中太过牢固，谁都不曾想到，沐家和宋家一夜倒台，炎国太子也会易主。
　　轩辕然涉政以来，除了做了一些赈灾，为冤民请旨，帮冤臣洗刷冤屈的小事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利国利民的功绩。
　　不像轩辕境，十三岁册封时就帮炎国就九州盛会上挣了脸面，十五岁平定蒙国边境滋扰，亲赴洛岳治理水患，从此水患不再，十六岁取得墨国四国围城之乱大捷……一桩一件，都是足以彪炳千秋的功绩，那都不是演场戏可以来的虚名。
　　不仅如此，在轩辕境为太子的那些年，有沐家扶着，沐稳看着，轩辕境一个大错都没有犯过。而轩辕然，墨国入侵战，将当年参与四国围城之乱的柳言旭和宋梓犀都交给他，包括他的六弟轩辕璐，可是炎国败的何等凄惨。
　　他确实会耍小心机小手段，可是他的那些小把戏，放到血腥弥漫的战场上，放到风云变化的朝政上，瞬间就化为齑粉了。
　　这可苦了轩辕策煞费苦心的帮他做了一出又一出好戏来帮他树立名声，但是，演戏终究是演戏，只能演一些偏偏百姓的小把戏。退一万步将，就算有大戏，轩辕策也不是那个可以帮衬轩辕然演戏的人，他们父子也算是物以类聚。
　　今日安排环城游街，也是为了尽快洗刷轩辕境在百姓心中的位置，百姓们只要可以吃饱穿暖，他们不会在乎是谁在上面的。
　　当然，为了保护好轩辕然的安全，陵川禁卫军可是派了一万人随行，其余的，全部整装待命，随时可以赶到。更别说明里暗里的暗卫，这种好日子，决不允许被破坏，也是轩辕策防着沐家和宋家。
　　虽说眼下沐唐已经病得油尽灯枯，一直在外面养病，根本上不了朝了，沐同悼更是被架空了权力，大多数时候都是赋闲在家，风光几世的沐家，一夕之间，已如垂暮的老人一般。再说，有六个人质在轩辕策手里呢。
　　一大早，轩辕映便穿戴整齐，然后朝轩辕然的宫殿走去。
　　“三叔今天可真英俊，映儿将来长大了也要像三叔一样。”
　　轩辕然站在梳妆镜前任由宫人们伺候着穿衣梳洗，换了太子之服，整个人都英武尊贵了不少，他自己看着也颇为满意。
　　“映儿，别以为三叔今日忙你就可以偷懒，好好去看书练字，要瞎闹的话等晚上御宴的时候再闹。”轩辕然也顾念着小时候轩辕如的恩情，何况轩辕映又听话讨喜，他待轩辕映也很不错，这也算是为了讨好沐稳吧。
　　“三叔，不要嘛，映儿可跟三叔一样高兴呢。映儿要出去看三叔坐着大轿辇游街，三叔三叔，映儿会带着护卫的，去玩一会就回来，三叔，求你了，三叔最好了。”轩辕映索性把撒娇耍赖的本事全都拿了出来。
　　轩辕然被烦的不行，也只能无奈的点头同意：“就知道你贪玩，好了好了，多带些护卫，一定要小心，日落之前一定要回来，知道了吗。”
　　“三叔，我还想去拜见皇祖母，映儿都许久没有去见皇祖母了。”
　　“去吧去吧，你个小鬼真是的，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了吗？”
　　“知道了，多谢三叔！”轩辕映早就撒丫子跑了出去。
　　早就在外等着轩辕映的江吟看见轩辕映欢乐的跑出来，也高兴的迎上去，然后惊喜的大喊：“我们可以出去玩了吗？太好了！太好了！快走吧！”
　　两个孩子在一众宫人轻笑的眼神里跑开了。
　　勾肩搭背的蹦跳着，轩辕映沉声：“准备好了吗。”
　　江吟点点头：“自然。”
　　百官都在宫里等候着，等轩辕然游街回来，他们就要在宫门口迎接，然后等正式册封之后，百官行礼，普天同庆。
　　沐同悼的脸色很不好，从始至终都沉默着站在一旁，看样子就是好几天没睡了，想也是，自己的侄子丢了太子之位，而现在却要接受另一个皇子登上太子之位，任谁的心里都不好受，睡得着才怪。
　　这种让人心酸的日子，沐唐以病为由，一直在城外休养，根本不敢来看。沐同悼即使不想看也要看，只能硬撑着来。
　　柳蔺之走到沐同悼身边，低声说：“认命吧，木已成舟，再执着着只会折磨自己。我们从小就认识，都如今也是黄土埋了一半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
　　“言旭那孩子在战场上受的伤完全好了吗，听说，当时是三皇子一意孤行要发起夜袭，不顾所有人劝阻，结果言旭被任命为先锋，结果张少凌早就设下陷阱，言旭身上中了三箭。”沐同悼眼中的关切倒是颇为认真。
　　“怎么可能好得全，天气一阴冷就疼，疼得整夜睡不着。”提起此事，柳蔺之心中也是感慨颇多，但是还能如何，也只能认命。
　　“身为父亲，你的心情恐怕也只有我能感同身受了，当初得知延沂双目失明，我恨不得自己替他瞎。你说得对，咱们是半截身子都埋进土了，可是孩子们呢？”
　　柳蔺之无奈的摇摇头：“皇上答应我以后言旭不用再上战场，柳家世代富贵，三皇子初次上战场，难免有不周全，谁不是犯着错过来呢。”
　　“你还记得小时候秦老将军教我们练武时说的话吗，他说，谁都会犯错，但是，你没有资格让别人为你的错付出代价。所以，虽然我们都是权贵世家，但是我们都是从小士兵做起的，秦风小时候我也是这么对他的。”
　　“人各有命吧，我们的父亲有我们父亲的打算，皇上他有皇上的打算吧。”
　　沐同悼摇摇头：“急功近利虽然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但是揠苗助长只会适得其反，时至今日，我还能说什么呢。晚上我们两个早早的退了御宴，然后去外面好好醉一场吧，就像我们年少时一起打仗那样。”
　　“好，算起来，许多年都没有像那样过了。”柳蔺之欣然应允。
　　忘川寺二里梅林，小沙弥净空也长大了，双手合十陪在心云大师身旁，一起看着通往山下曲曲折折的小璐。所有梅花都开了，二里相送。
　　净空觉得沐唐真是一个有恒心的人，以前月月来就算了，如今怎么病成那样还来。“师祖，您说沐施主都病的那么严重了，怎么还上山来，而且来了却什么都不说，就陪您念了一天经呢？”净空实在不明白。
　　心云大师沉默不语，清明的目光也看着远处落下的簌簌白雪。
　　四十多年前，自己出征的那个前夜，也是下了满城的白雪，他们就在城中一直走一直走，自己本想多与他说些话，可是他却说，什么都不要说，只想这样安安静静的两人待着。
　　然后就是两人沉默并肩的走了一夜，帮他撑着伞，自己却落了半肩的雪。一向心细如尘的他却毫无察觉，似乎一直在想着其他事情。
　　“真可惜你不会武功，若是你会武功，我就带你上战场。”
　　“啊？你说什么？我刚没听见。”
　　那个时候总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毕竟这场仗不好到打。
　　还安慰他，不用担心，一定会平安归来，到时候就是登上太子之位。然后他们一起君临天下，统一九州，世间再无阻拦。
　　“小沐啊，到时候我就把整个陵川都种满梅花，然后到了冬天，我们两个就这样一夜一夜的看，怎么看都看不完，然后就一直看一辈子。”
　　“看一辈子岂不是要厌烦了。”
　　“我不会厌烦，若是等你厌烦了，我们就再看其他的，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两人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