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746、第七百四十五章 痴傻小皇叔

　　晨光熹微，杨珏坐在桌案后提笔写字。
　　棣棠宫，整个玄国皇宫最美的宫殿，红墙绿瓦，金碧辉煌。
　　宫内的小庭院就是假山流水，每一处都精雕细刻，小水车，竹排玉石，流水叮咚，锦鲤摆尾，玉石银铃，清幽灵仙，让人心旷神怡。
　　朱红乔木的重重叠叠回廊，朱红色的窗檐廊柱雕栏玉砌，拔地而起的暖阁香榭飞阁流丹，庭院深深，层台累榭，可是又每一处都别出心裁，匠心独具，惹人流连忘返，无处不是桂殿兰宫的气派。
　　屋内画栋朱帘，富贵高雅，轻纱长幔，摇曳生姿。
　　楚寒夕坐在另一边跟小全子，以及夜笙逗弄着杨雪吟，小全子以前就是伺候杨珏的，杨珏去了炎国之后，他就一直留下来打扫等候着。如今看到主子回来，还多了一个小主子，他更是欢天喜地的逗杨雪吟开心。
　　杨之陵和辛苓看到杨雪吟之后也是不甚欣喜，并未在乎楚寒夕出身卑微的事情，但是也没有光明正大的封赏楚寒夕什么，毕竟杨珏需要一个强大的联姻，所以他们安慰了楚寒夕几句，说以后必定补偿。
　　杨珏将信写好之后放进信封：“灵雾。”
　　沈灵雾进来单膝跪下：“王爷。”
　　“将信送出去，务必万无一失。”
　　“遵命。”沈灵雾接过信，退了出去。
　　杨珏往寝殿内走去，沉夙悠闲的半躺在屋中软榻上看话本，仙灵风华，独具风姿。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更似哪一座山中的美仙入凡。
　　杨珏坐到沉夙身边去，俯身低头去亲吻沉夙，看见如此美人风采，怎能不叫人心动。自然是随时情动便随时享用，过得比神仙还逍遥快活。可是杨珏只是浅尝辄止的享受了一下便结束了这个吻。
　　色字头上一把刀，杨珏始终谨记心中，所以，适可而止就好。
　　沉夙被杨珏吻得双颊飞红，冰蓝色的眼眸望着杨珏，好不动人。
　　杨珏修长白皙的手指抚过沉夙让人迷恋的唇瓣，轻声开口：“上次跟你交代的事情做得如何了，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见到成效？”
　　“帝呈宫豢养杀手本来就是轻车熟路，这一次不用找最好的人来历练，就更简单了。那些流离在各处的孤儿或者小乞丐很多，只是需要时间将他们都聚集起来而已。段陨做这些事情得心应手，至多两年，就可以见识到第一批，以后会越做越好，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才我都能给你培养出来。”
　　“我的沉夙真乖，今日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要见其他人吗？”沉夙确实不擅与人相交，除了杨珏，他很少跟其他人说话，他也不想去认识其他什么人。
　　“你不用出来，只是陪着我去就好，我会应付好。”
　　“嗯。”沉夙点点头，然后轻轻在杨珏脸上亲了一下。
　　出了宫之后，杨珏的车架去往泯王杨沫的府上，杨珏的小皇叔，一个不被所有人看好的疯子。传言他小时候天纵英才，被上一代玄王作为继承人培养，可是不知为何，在十几岁的时候一夜之间疯了，从此便痴痴傻傻的过日子。
　　虽然贵为王爷，但是杨沫疯疯傻傻，更不要很多人伺候，所以偌大的王府里只有几个下人，其中一个还是他当年的同窗，后来自愿来王府为奴照顾他。那个同窗当年也是名满西京的才子，有国相之才，可惜却自甘堕落，甘愿为奴。
　　杨珏回忆起曾经那些自己不在意的往事，心里感慨颇多。
　　沉夙枕在杨珏的腿上，任由杨珏抚摸他长长了的发丝，也不知杨珏心中在想些什么，不过杨珏想事情的时候，他总是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一样。
　　等杨珏来到泯王府时，就见那个自愿为奴的管家，易牧凡。素蓝长衫朴素俊立，即使手持扫帚在清扫庭院，可是依旧自成风华，掩不住他那英俊秀雅的容颜和不同凡俗的风华。可想而知此人当年少年成名，是如何的光景。
　　二十年一晃而过，谁入了谁的梦？谁又将谁当成了真？
　　杨珏站在易牧凡面前，想起曾经听过的无数往事，心中涌起千愁万绪，谁都曾经鲜衣怒马，谁都曾经傲视天下，谁都曾经以为可以如所愿。可是千帆过尽，我们终究都逃不过一个命字。
　　杨沫一夜疯魔，多少朝臣倒戈相向，又是多少人用一生来长伴。
　　易牧凡恭敬的向杨珏行礼：“参见江王殿下，草民这就去通报。”
　　杨珏摆摆手：“不用多礼了，小时候小皇叔很疼本王，如今回来了，就想着来见见他，你也不用通报了，免得你来回跑。带本王进去吧，都是自家人。”
　　“嗯，王爷请。”
　　杨沫此时正在院子里斗蛐蛐，抱着罐子玩得不亦乐乎，看到杨珏和易牧凡进来，他也不在意，所有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蛐蛐上。
　　不得不说，天妒英才是亘古不变的规律，杨沫生的太过绝美，哪怕过了而立之年，依旧风采不凡。若不是那眼神里的傻气，那么随便放在哪里都可以惊艳一片人。当年的他天纵英才，文才武功均不俗，又是美男，引得万人空巷。
　　可惜一夜风魔，从此便只能在这一个庭院里结束自己的一生。
　　易牧凡过来照顾他是明智的，即使他成了疯子，可是这姿容样貌，若是丢在这个王府大院里，不知有多少曾经仰慕的人趁机下手，更不知会遭受多少无妄之灾。一个曾经把付涉臣都比输过的人，自然是傲视过天下。
　　杨珏走过去站在杨沫面前：“小皇叔，可还记得我？我是小九。”
　　“九九？对啊，你是九九！快来陪我斗蛐蛐！”
　　“易管家，麻烦去给本王烧壶热茶，本王陪小皇叔玩一会。”
　　易牧凡有些不放心的看了杨沫一眼，随即退了下去。
　　等确定易牧凡走远之后，杨珏坐到了一边的石凳上：“小皇叔，别装了，装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放下了。即使你再麻痹自己，想让自己疯，可是却越发清醒，自欺欺人很痛苦，偶尔清醒一下更好。”
　　杨沫依旧全神贯注的斗蛐蛐，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杨珏的话。
　　“小皇叔既然不坦诚相待，我也只好改日再来了，只是，乐鸢现在的病情有一些不好，只怕再拖下去就没有几年光景了。”
　　杨沫果然一愣，可是依旧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一样。
　　“我前几年见乐鸢的时候，与乐鸢相处极好，苏郢待他也很好，他生活得很快乐。可是，若是他的身份被别人知道，或者，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将他抛弃的父亲，你猜猜他会如何？”杨珏摆出一副猫捉到老鼠以后神情。
　　杨沫这才收敛了脸上疯疯癫癫的神情，坐到杨珏身旁：“你究竟想做什么？”
　　“看来真的是真的，我在凌音谷学艺的时候，看了不少书，其中就有说当年的四公子的，当年的四公子排行第一是苏逸冉，第二是如今的圣国君王连边，第三是天下第一富商付涉臣，第四是一个谁都不知道的人。”
　　“可是却有一本书上记载过，曾经有一年付涉臣身边带着一个俊美的少年，可是却心智缺失，如同三岁的孩童一般痴傻，跟路边三岁的孩子抢糖吃，当时还被传为笑谈。我是学医的，知道痴魂症是会遗传的，只是轻重不一样而已。”
　　“小皇叔你的母妃当年就是因为痴魂症发作而被囚禁在冷宫里，然后自尽。小皇叔你似乎完全没有遗传到，可是，作为医者，我知道，母亲身上有，孩子身上绝不可能没有。小皇叔曾经外出游历，回来之后才一夜疯魔的。”
　　“我就在想，小皇叔那个时候会不会就在付涉臣身边呢？这种推断是因为那本书上记载着跟在付涉臣的少年一边哭着一边说他吃不到豆末糖就会死，这种话，我好像小时候经常听小皇叔说。那个时候，皇爷爷可是一直请最好的匠人给小皇叔做飘香四溢的豆末糖，我也有幸吃过不少。”
　　“然后，我就在想，那个隐藏身份的四公子之一，会不会就是我的小皇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