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712、第七百一十一章 不是第一个

　　“我当然是想听真话。”
　　“延沂的心性里或许确实有些问题，我也早就习惯了。在明正堂审杨珏的案子时，延沂就已经向我低头了，可是是我拒绝他了。”
　　轩辕倾一怔：“为什么？”
　　“延沂他，没有所有人想的那么在乎我，我也是所有人之一。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算什么，但是我知道我没有那么重要。我不知道继续装作无所谓的跟他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或者说，我的事情我不想再麻烦他。”
　　高傲如轩辕境，礼贤下士是手段，亲和伪善是权谋，雍容结交是计策。但是跟沐稳这么多年，他也觉得他们彼此是珠联璧合，他将沐稳看得有多重，就觉得自己在沐稳心中也是那么重，但是，一个杨珏却让他知道并非如此。
　　抛开权势利益，轩辕境对沐稳的每一分私心都是真的，真到即使沐稳不能再为他的天下分担一点角落，他也会把最好的最真的一切都给沐稳。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是沐稳的私心也跟他一样是真的，一个杨珏的出现，却让轩辕境明白，抛开权势利益，他在沐稳心中有多卑微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不得辅佐的君王？还是沐家以后依靠的君王？亦或是单纯的血亲表亲？
　　既然如此，轩辕境也不愿再去为难沐稳什么，他待沐稳的心一如往昔，可是却不愿意再拿自己的事情让沐稳操劳，他不需要沐稳并非真心的施舍。
　　他想为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尊严，而不是用那些权势利益来当筹码。
　　他可以用权势利益来对天下的任何一个人，就是不愿意这样对沐稳，他觉得这是在侮辱他，他的真心里，没有这些东西，他不屑用，也不屑沐稳因为这些而继续为他操劳，他要的是沐稳真心实意。否则，宁愿各自相安。
　　听了轩辕境的话，轩辕倾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不管现在世人觉得他们如何天造地设，也不管将来史书工笔觉得他们多么情谊深厚，但是他们也只是两个凡人。谁也不是非谁不可，一个念头，一个转身，也只是各自相安的两个人。
　　“好吧，你跟延沂哥哥的事情可以慢慢来，这么多年的情分也不是说断就断的，人生在世，谁跟谁没有个磕磕绊绊。只是三哥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父皇对三哥的宠爱你是看在眼里了，谁知道父皇会在最后做出什么事情来。”
　　虽说轩辕然没权没势，又一直在外面当质子，即使深得宠爱也不过是个小小皇子，根本不足以跟轩辕境相提并论。但是皇命就是天命，万一轩辕策真的昏了头要对轩辕然好，那么沐家还能真的为轩辕境而反吗？
　　轩辕境摇摇头：“老三杀不得。”
　　“为什么？”现在斩草除根是最好的，想要让他死得不漏痕迹其实很简单。
　　“虽然老三在文释轩手里毫无用处，但是他毕竟是炎国皇子，将来一旦有变故，还是一个筹码，文释轩怎么会为了一些金银就放老三回来？况且，老三一个常年在外的儿子，即使跟父皇父子情深，又能做多少事？”
　　“老三的背后一定有人支持，帮他笼络父皇，让父皇接他回来，然后再父慈子孝的故意让所有人看，这一切，恐怕是为了给我看。”
　　轩辕倾意味深长的看着轩辕境：“有人希望你杀了三哥？”
　　“对，有人希望我利用我宁可错杀三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心性来让我杀了老三，那么就能堂而皇之的让我背上黑锅。即使不被废了太子之位，也必定变成父皇眼中厌恶的人。那个人知道我与延沂有了嫌隙，到时候再离间我跟父皇，就是想让我变成孤家寡人，谁知道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有证据吗？”
　　“没有，是直觉，老三绝对杀不得，还要好好保护着。别说我动手，就算不是我动手的，到时候肯定也是栽赃到我头上。”
　　轩辕倾神色微怔：“你与延沂哥哥说过这些吗？”
　　“我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的，何况延沂跟轩辕然小时候感情就好得很，去滇国一趟还不忘帮轩辕然脱困，现在两人也亲近得很。我这个时候跟延沂说什么都是白说吧，他只会觉得我赶尽杀绝，只会让我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想都不用想就可以把他会说的话说一遍。”
　　“延沂哥哥不是这种人，你不该继续这样想下去，你们需要一个机会好好聊一聊。你们还是最好的兄弟，也是最完美的君臣，不该这样。”
　　轩辕境讽刺的勾了勾唇角：“不管是最好的兄弟还是最完美的君臣，前提都是最亲密无间的情人，无奈世人只容许前两样，却将最后一样排挤得无处容身。倾儿啊，这就像一张纸，有正面就必定有反面，世人却不懂。”
　　“你是在怪我还是在怪父皇和外公他们？”
　　“我能怪什么，只能怪自己没有那个命。”
　　“你已经有了天下人都想有的命，换言之，如果给你换的机会，你换吗？”
　　“我不会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想了也是白想。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别出来乱晃了，你这身子还是小心为好，不要让所有人为他做出的牺牲白费了。”
　　轩辕倾觉得这话实在刺耳，可是也不多言，起身就离开了。
　　等轩辕倾离开之后，轩辕境也觉得需要借助恭贺的名目去见红酥一面，老实说，他根本不确定红酥的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不过既然轩辕倾都这么提醒了，他也觉得该去弄明白，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但是进宫前还是先看了今天轩辕然的行踪情报，竟然是拉着沐稳去拜祭萧妃了，也真够闲的。反手将纸条烧了，然后才进宫。
　　红酥在逗弄着小皇子，几个宫人也陪着小皇子笑。
　　殿外一声高喧：“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急忙收敛了神色整齐的跪到门边，红酥依旧在床上坐月子，被轩辕策免除了一些礼仪。大家的心里都有点打鼓，除了小皇子出生那一日所有皇子过来走了个过场，也没有哪个皇子特别亲密的过来。
　　如今最不该过来的太子殿下却忽然来了，只怕不是好事。
　　等轩辕境进来之后，所有人行礼，红酥也在床上侧身行礼。
　　“都下去吧，本宫给七弟带了一点小礼物，想单独跟七弟玩一会。”轩辕境拿着手上的小锦盒朝床边走去，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红酥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满眼慈祥：“殿下，您差个人送过来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您看，这孩子喜欢您呢，一直笑个不停。”
　　轩辕境坐到床边，仔细的看了孩子一眼，然后笑笑，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去逗弄孩子，孩子就捏着小粉拳来抓，一边痴痴的笑着：“确实是可爱的孩子，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个美男，都是你这个美人母亲的功劳。”
　　“殿下哪里话，这是皇上的福泽绵长，都是皇上的恩德。”
　　“哦？父皇的恩德？或者是，本宫的恩德？”
　　红酥脸色一僵，然后轻轻说：“殿下，您国事繁忙，不用再为这个孩子浪费时间了。您的心意孩子已经收到了，臣妾替他谢谢殿下，臣妾就不留殿下了。”
　　“本宫确实忙，但是就觉得跟这孩子投缘，就像跟他玩。本宫是什么人想必辰妃你也知道，没准将来表弟玩腻了，可以试试跟亲弟弟玩，反正将来整个炎国都是本宫的天下，本宫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觉得呢？”
　　“不可以！”红酥立刻开口。
　　“为何？连母亲本宫都玩，也就不差儿子了吧。”
　　红酥的脸色更加苍白，紧咬下唇，过了一会才说：“殿下猜的没错，他确实是殿下的恩德。臣妾不知殿下怎么猜到的，但是这秘密必须死守。”
　　“你向天借的胆子。”冰冷的语气让人胆寒。
　　“一个女人想为心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这不需要胆子，而是心意。”
　　轩辕境起身：“但愿你的嘴巴跟你的心意一样隐秘，否则，万劫不复的那个人一定是你。从今往后你该天天祈祷，祈祷这孩子不要长得太像本宫，否则本宫想保你也保不住。”
　　不管红酥有多委屈，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忍，一旦东窗事发，轩辕境可以无情无义的来一句是她勾引他的，那么她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何况一个小小妃嫔和一国太子，孰轻孰重，大家心里又岂会不明白。
　　“殿下，这是您的第一个孩子，您就真的一点不怜惜吗？”
　　“他不是第一个，不管是生下来的还是死在腹中的，本宫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了。作为一个女人，你可能真的不太懂男人的心，在皇家虽然是母凭子贵，但是前提是子凭母贵。”轩辕境走了出去。
　　无论是母亲的身家背景，以及母亲在父亲那里有多少宠爱，都已经决定了这个孩子可以得到多少。孩子没错，错的都是大人们的恩怨纠葛。
　　一路往宫门走去的轩辕境，半路上却遇见了沐稳和轩辕然，半昏迷的轩辕然是被沐稳抱着回来的。三个人一相遇，均是不解的看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