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682、第六百八十一章 一起回去

　　“浣纱草乃是玄国特产的珍贵花草，一棵好的浣纱草与珍贵的兰草可以等价，而且浣纱草的花朵艳丽，用来吉运最好。不过浣纱草是一种很挑剔的花草，野外尚且少，家养的就更少，稍一疏忽就死了，所以除了达官显贵很少人会养。本官曾到江王府中看见过一棵浣纱草，当时还被浣纱草的美艳给惊到了。江王还说是沂王送的，所以才养了一棵，是吗？”
　　杨珏点点头：“没错，而且温大人还忘记了，浣纱草全身都有毒，如果误食的话上吐下泻头晕目眩，甚至死亡，难不成，红枣糕里被人掺了浣纱草？”
　　“不错，传夏御医。”
　　夏一帆有些神情不自然的走了进来，然后行礼。
　　“夏御医，你跟江王说一说红枣糕中浣纱草之毒吧。”
　　“浣纱草要生食才会有毒，就跟山上的一些蘑菇是一样的，一旦被加热弄熟之后就丧失了毒性，而且浣纱草的毒液被挤压出来之后若是放上几天，也就失去了毒性。所以若是要用浣纱草来下毒，毒液放置的时间不会太久。皇上所食用的红枣糕中确实有浣纱草的毒液，而且药性还很强，应该不超过一天时间。”
　　温采宁看向了杨珏：“这个时候，本官真不希望听到江王跟本官说府中的那一棵浣纱草正好死了丢了，或者消失了？”
　　“温大人不用担心，本王来大牢之前的那一晚路过庭院都还看到浣纱草好好的在那里呢，温大人现在就可以让人去将那一棵浣纱草抬来，完好无损。”杨珏这下放心了，只要毒药不是从他手里跑出去的，那么就算刘宁撒谎，至少也与他无关了。
　　“来人，去江王府将那一棵浣纱草抬来。现在大家也休息一下，来人，将江王带下去休息。”
　　杨珏觉得特别诡异，轩辕境平白无故的转了性子就够提心吊胆的了，结果连温采宁都正常了，完全没有昨天帮着轩辕境逼问自己的意思，想来，也是轩辕境的意思吧。可是轩辕境和沐稳并没有异常啊，这太不寻常了吧。
　　可是想了一下杨珏还是有一点眉目，轩辕境转了性子才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沐稳，改变战略想要讨好沐稳才是真的吧。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之后，杨珏再一次被带到了堂前，就连楚寒夕都被带了来，可是楚寒夕却跪在堂前哭得梨花带雨，该不是被威严的公堂给吓到了，所以才哭得这么惨吧。
　　杨珏自己心里昨天也是七上八下的，但是因为有沐稳一直在那里，所以自己才可以镇定下来，若是换成自己是楚寒夕一个娇弱弱的小姑娘，恐怕也早就哭了。
　　想到此，杨珏不由得望向沐稳，可是却心里一沉，因为沐稳清冷的茶色眼眸中有了一丝让人不安的深意，这？到底怎么了？
　　温采宁开口：“邵悬，将江王的浣纱草端来给江王看看。”
　　杨珏的眼睛都直了，明明自己离开时还好好的浣纱草却不知为何只留着枝干，原先上面那朵艳丽的红花已经不见了。府中的花草都被精心的打理着，自己离开不过短短两日，花朵去哪了？花朵可就是制毒的药啊！
　　“寒夕，这是怎么回事？本王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王爷，寒夕也不知道，王爷被带走之后府中的人都惶恐不安，谁都没有心思去管理这些了。今日邵悬护卫带人前去府中要将浣纱草带来，奴婢还不知为何，邵悬护卫一见浣纱草的花朵不见了，也很急，奴婢更是不知道。刚才温大人已经审问过奴婢，可是奴婢也真的不知道花朵去哪里了？”楚寒夕大概已经知道了浣纱草对于此刻的杨珏来说意味着什么，哭得更加伤心了。
　　杨珏心一沉，但是也勉强收敛了心神：“没事，可能是大风刮掉了吧。还有刘宁公公呢，他路上一定遇到了什么人和事，城中养浣纱草的人多了呢。”
　　正巧这时去宫中的人也回来了。
　　“禀报大人，刘宁公公感染了风寒高烧，现在卧病在床神志不清，无法过堂。那一晚跟随刘公公去江王府传话的人，除了那些只负责护卫的士兵之外，只有一个车夫，不过这个车夫那一晚送了刘公公之后就回乡祭祖了，若是想要去追上此人带回来，只怕也要几天。”
　　杨珏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就等着他来钻呢。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自己的花丢了花朵，证人要么病入膏肓，要么离开，自己即使长了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这下子即使是沐稳恐怕也救不了自己。
　　没动机又怎样，没时机又怎样，这样的铁证自己赖都赖不掉。
　　温采宁这一下也沉默了，轩辕策摆明了是要护着杨珏，绝不能真的在案件上定杨珏的罪。昨日轩辕境本来还想在牢里折磨死杨珏，可是大概是跟沐稳的那一番谈话起了作用，轩辕境退让了，让一切顺其自然。
　　其实温采宁怎么会不明白，沐稳不想失了与轩辕境的情分，轩辕境又何尝想让沐稳真的恨他。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彼此心意相通，你退让一步，我也就退让一步，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但是，就怕，越退越远。
　　就怕，没有人肯再向前。
　　在这个时候，只要继续审案逼问，那么杨珏被定罪或者被用刑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沐稳即使再反对也没有用。可是……
　　温采宁想了一下开口：“既然刘宁公公不适宜过堂，那么就等刘宁公公痊愈之后再升堂吧。江王殿下还是暂时委屈在这里吧，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下面那些人哪个敢有意见，即使有意见也是轩辕境有。
　　轩辕境冷冷的扫了下面一眼之后果真开口了：“就如温大人所说吧，大家先回去，也派人去追那个车夫，等来日再审吧。”
　　差役来将杨珏带走，杨珏回头看了沐稳一眼，沐稳却没有看他，依旧清冷的坐在那里想着事情。
　　大堂里的差役和官员很快就都离开了，只剩下三个主审一动不动的坐着。
　　温采宁尴尬的起身：“我先走一步。”
　　过了片刻之后大堂中只剩下沐稳和轩辕境，他们两人仍旧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中间隔的距离仅仅是一张桌案，但是，谁都没有侧头去看对方。
　　死一般的寂静一直弥漫在空旷的大堂里，静得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一直以来都是沐稳忍得住，轩辕境总是那个自愿认输的人，不管闹得再怎么厉害，一定是轩辕境开口。
　　因为沐稳藏得太深，你猜不透他的情绪，好像一切他都无所谓。
　　而轩辕境不一样，他会整天的想着这件事情，如果解决不了，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都是烦躁的，看什么都不顺眼。所以他不得不主动认输，否则他会把自己给逼疯的。但是，这一次他出奇的安静。
　　沐稳轻抬睫毛看向轩辕境：“一起回去？”
　　这一次，沐稳认输。
　　轩辕境起身：“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说完后就往外走去，每一步都是那么坚决，不留一点余地。
　　延沂，我放过杨珏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而是，我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在你们心中是何种位置不重要，我在你们心中是何种位置更不重要。我也累了，也想要变回以前那个风采斐然尊贵无比的轩辕境，杨珏小小一个质子，与我何干？
　　至于我们，我觉得这样挺好，彼此都多认清一点。
　　我们一直都自诩聪明，嘲笑那些结局悲惨的风云人物，并且自视甚高，觉得我们是超脱世俗的，可是当一切千帆过境的时间和难以预料的事情摆在我们眼前时。我们只是比那些我们嘲笑的人还要苍白无力的人，我们也逃不过一个命字。
　　难得你向我低一次头，以前我一直等着，想着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很高兴，不管你做了什么错事，只要你低头，我一定原谅你。
　　可是，当你真的向我低头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似乎是因为你的低头在我的预料之中，又或者我根本不想看见你低声下气的样子，我真的一点都不高兴。
　　我不知道我们继续这样尴尬的面对着彼此还有什么意思，你已经低头到这一步，那就足够了。你若是再低头，再为了杨珏低声下气，那么我怕自己真的会丧心病狂的杀了他。
　　有些深埋在骨髓里的习惯，即使最后已经下定决心舍弃，也绝不许被侮辱，否则，只怕会做出让自己都害怕的事情。
　　等哪一天，我们回到以前的心，即使安静的陪在彼此身边也绝不会有一丝的尴尬和无聊，或许，还是换我来低声下气吧。
　　毕竟，我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