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679、第六百七十八章 一个眼神

　　轩辕境心生疑虑，兵部侍郎石岩一直都是柳蔺之的手下，此人为官多年，虽然没有什么大错也没有什么大功，只是凭着娶了一个好夫人之后靠着老丈人的关系节节高升，平日里对柳蔺之可是言听计从。
　　实在是看不出此人还有此等能耐，会不会？背后与柳蔺之有关？
　　可是，若是真的与柳蔺之有关，那么柳蔺之让柳言旭打胜仗都来不及，为何却让柳言旭惨败差一点丧命，所以这绝不可能与柳蔺之有关。可是左想右想都觉得石岩不像有这个胆子的人啊，害死了柳言旭，那么一旦柳蔺之查到了他头上，石岩绝对是十八代祖坟都要被刨出来。
　　想到为难之处，轩辕境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沐稳。
　　而沐稳也跟轩辕境心意相通，他也是想到此处想不通，所以也习惯性的抬头去看向轩辕境。
　　这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不管他们之间闹得再怎么不堪，他们之间相通的心意和默契早已刻入了他们的骨血里，尤其在危机的时刻，他们最习惯去依靠的，还是彼此。
　　“咳咳。”温采宁又尴尬的咳了两声。
　　沐稳不动声色的将清冷的眼神移开了，然后空灵的看着不知名的远方，谁也猜不透他茶色的眼眸深处的情绪。
　　有时候，就是一个眼神，足够打乱所有的平静。
　　轩辕境邪魅凌人的眼眸冷冷的扫了温采宁一眼：“温大人今日嗓子实在是不舒服的话就暂时休堂一下。”
　　温采宁知道自己多此一举惹人不高兴了，所以淡淡的笑了：“审了大半日了，想必各位大人也累了，那么就暂时休息一下吧。将江王带下去休息片刻，请狱中的大夫来帮朱将军治伤，各位大人到偏厅休息。太子殿下和沂王请到后面休息。”
　　三个主审来到了后面的屋中，彼此也不说话。
　　里面早就备好了茶水点心，就是让审案的大人休息用的，只是审案的人谁有胃口吃东西啊，不过是过来喝口茶罢了。
　　温采宁很平静的给他们两个人倒茶水：“我忽然想起还有事，先离开一下。”
　　轩辕境却制止了温采宁：“有什么事情比审案还重要，朱合说的话尚未证实，杨珏仍旧是最大的嫌疑人。如果罪名一旦成立，杨珏就是投敌叛国，后面的案子都不用审了，光凭这一条罪名足以让它被千刀万剐。”
　　沐稳却开口：“他本来也就不是炎国人，即使他真的是幕后主使，他也只是投国叛敌。”
　　“你跟我咬文嚼字有意思吗？”
　　“律法从来都是有法可依才能立案定罪，你说有意思吗？你在律法里面找得出一条投国叛敌的罪名吗。”
　　轩辕境冷冷一笑：“你这伶牙俐齿在私下讽刺我几句就算了，到了公堂上你也打算用这些说辞来帮杨珏脱罪吗？”
　　“他用不着脱罪，他本来就是无辜的，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
　　“不清楚的只是你一个人，你的睿智都被他磨平了。”
　　沐稳拿了一块糕点起身往外走：“你要是有本事也可以把我磨平了，可是这么多年，你却把我磨得越来越尖锐。子弘，只要我想，那么任何证据我都可以捏造得天衣无缝，但是我都没有，你想想，这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呵呵。”轩辕境冷冷一笑。“因为父皇也被磨平了，还被磨傻了，连谁是自己的亲儿子都分不清了，至于你，也是一样的，有你们撑腰，他死不了，就算他是罪魁祸首，他照样可以无辜的走出这里。所以，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这里，你要么就杀了我，要么就等着帮他收尸。”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你是高贵的炎国太子，你以往的尊贵都被你丢了，你是聪颖明智的沐家外孙，你以往的风度又去哪里了。从那件事之后你就彻底变了，你把大家都推开，还要觉得是所有人背叛你了吗。”
　　“难道不是吗，一个杨珏，让我认清了我的自以为是，让我认清了我自己有多可笑。你们都宠着他好了，你要的风度和尊贵，你去找他要吧。轩辕境从来就没有那么尊贵和那么有风度，那都是被你们捧出来的，都是用委屈撑出来的，现在你们不捧了，那么尊贵自然就没了。而我也委屈够了，什么风度都去见鬼吧，我就是自私狭隘，就是无理取闹，就是要杨珏死，我得不到，凭什么要留给他？”
　　沐稳清冷的站在那里，依旧淡淡的说：“是你把杨珏看得太重了。”
　　轩辕境哽咽的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头仰起，带着沙哑的嗓音说：“延沂，够了，你想救杨珏，我知道，你也不用打动我，你还是去找证据吧。你走吧。”
　　“子弘。你还是没有明白。”沐稳转身离开。
　　温采宁无奈的摇了摇头：“当真是当局者迷啊，我都看懂了他为什么没有去捏造证据你却没看懂。”
　　“他不就是死心塌地的相信杨珏吗，有什么看不懂的。”
　　“还是我告诉你吧，暂且不论杨珏究竟无不无辜，但是延沂明知你现在跟他作对，如果他不动手，杨珏万一不是清白的，就绝没有活路，可是延沂还是没有去捏造证据。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不轻举妄动，你也不会去故意陷害杨珏，而他一旦开始动手，你也一定会动手。你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对彼此的心性都了如指掌，若是真的下了狠手，那么绝对是两败俱伤，他不想失了跟你的情分。”
　　轩辕境平静的看着门外天边的夕阳：“是吗？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跟他之间究竟还剩下多少情分。”
　　“你要想的不是还剩下多少，而是他还有多珍惜，他都是在为你考虑。或许他本来的情绪里没有那么多，可是都是被你给逼出来的，你回想一下，他说得对，是你把杨珏看得太重了。”
　　“我想静一下。”轩辕境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奉命去石岩府邸抓人的差役回来禀报，他们赶到那里时，石岩已经不知去向，只听下人们说石岩前些时日就将家人都送回了老家，而他自己从昨日就说想念家人，想要离开一段时日，下人们也不知去哪里了。
　　差役们通过查问知道了石岩的老家，又去城门问了石岩的行踪，得知石岩是昨日傍晚离开城门的，如果要走，现在早就不知走到哪里了。他们已经派了人赶往石岩的老家，看看那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按照如今的情形来看，石岩真的极有可能是畏罪潜逃了。
　　今日审案也累了，而且眼下天都黑了，大家总要休息吧，只能等着明日邵悬去将那些信件带回来了，否则，这案子就没法审下去了。
　　杨珏被送回了牢房中，早知道的话刚才分别的时候就好好的看看沐稳，现在都离开了，也没有机会告别一下，想到这里杨珏就觉得不高兴了。何况今日看了身边那么多人因为自己而受刑，心里更加沉重。
　　差役端了一碗饭食和一碗水过来放下，然后就走开了。
　　几叶干瘪的菜叶，几块绒毛林立的猪肉，又干又黄的米饭。
　　只是看看杨珏就没有任何食欲了，虽然现在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可是给他几个干馒头也比这个强啊，这些东西吃下去的话不生病就怪了，那么还不用等自己被用刑就会被折磨死在牢房里。
　　可是不吃饱哪里有力气明天继续打仗啊，可别到时候昏倒或者肚子饿得咕咕响就出丑了，再说，已经饿得不行了，不吃东西怎么睡得着啊。
　　“沂王殿下到！”外面传来一声高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