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663、第六百六十二章 谁是谁的棋子

　　明烛灯火，墨夷唯坐在灯下把玩着手中两颗黑白棋子。
　　楚颂语为了暮云归是真的豁出去了，即使事前暮云归已经教了他无数遍该如何往刀口上撞才能避开要害，但是又能让伤情看起来严重。但是真的这样做了之后，楚颂语还是差点送了命。
　　这种豁出性命的冒险，确实让暮云归接连几日守在他的床前照顾他。
　　此时此刻，楚颂语靠在病榻上，冷冷的笑着：“我们没有闲情逸致陪着你欣赏你的手指，有什么话就赶快说。”
　　虽然楚颂逸被关在天牢里，可是墨夷唯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我只是在斟酌，人心究竟可以谋划到如何地步，黑白分明两颗棋子，就能演化出奇妙无穷的你死我活，真是奇妙。暮云归，你觉得，究竟是我们这些人是你的棋子，还是，你是沐稳的棋子，亦或是，你们才是我的棋子。”墨夷唯依旧把玩着手中的两颗棋子。
　　暮云归将小暖炉上温好的药的倒出来，然后端到楚颂语床前，并没有看墨夷唯一眼，坐到楚颂语身边之后，开口说：“喝药了，喝完药再休息一会。”
　　墨夷唯冷冷的说：“沈酥棠死得有些冤。”
　　“没事，很快楚颂逸就会去给他做伴了。”暮云归用小瓷勺舀起一勺药，轻轻吹凉了，然后送到楚颂语唇边，喂楚颂语喝下。
　　“你真的觉得你们这些雕虫小技能够掀起什么波浪？”
　　“现在的波浪就是他在天牢里。张嘴，再喝一口。”暮云归用绢帕擦拭楚颂语的唇角，沈酥棠死后，他都不知还有何事能够让他多浪费心力。
　　墨夷唯却摇摇头：“三皇子为你可真是连命都不要了，可是心里却有疙瘩吧，你们竟然是亲兄弟。看你现在受了伤那么可怜，我就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你的这位失散多年的哥哥，是假的，他就只是暮云归而已。”
　　楚颂语也安静的喝药，完全不看墨夷唯。
　　暮云归看向墨夷唯：“你觉得现在开始造谣来救楚颂逸还来得及吗。”
　　“哈哈哈……”墨夷唯忽然狂笑起来，真的好像听了天大的笑话，直到笑弯了腰，然后才直起身来，讽刺的看着暮云归：“暮云归，你这辈子也只能当沐稳的狗了，像个戏子一样在我面前卖力的演戏，不知道我笑得肚子痛吗？”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红酥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红酥会出卖我们吗，你以为我不知道沐稳会派人从这个秘密下手吗？”
　　“在不知道你是暮云归之前，我还真的觉得你只是楚浮生，可是知道你是暮云归之后，再加上你皇子身份揭开，我就笑得忍不住了。沐稳派你来冒充那个早就死了的皇子，就是等着将来拱手将辰国江山送到轩辕境手上吧。”
　　“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你们也太看得起这个已经死了的皇子了。”
　　“该怎么说呢，你以为当年那个皇子的失踪是意外吧，你们以为那个皇子很重要吧，那么我就不得不告诉你们一个残酷的现实，当年那个皇子，是被辰王亲自派人抱走丢掉的。”
　　“因为，他和心爱的人生了一个孩子，他要把最好的都留给这个孩子。所以，当他得知心爱之人怀孕之后，他故意让贵妃怀了他的孩子，只是为了帮自己心爱的孩子留一个好的名位。”
　　“所以将嫡亲的皇子丢了之后，就可以用自己心爱的孩子来顶上，没有几个人知道。在他的心里，除了心爱之人为他生的孩子才是值得他爱的，其他孩子不过都是附庸而已。”
　　“暮云归，就算你是真的又怎么样，你的出现对太子之位，毫无威胁，何况你还是假的，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所以，当年为了心爱之人生的孩子，连亲生儿子都可以丢掉的辰王，会因为你们两个无关紧要的孩子而真的让太子有任何闪失吗？”
　　“我就是等着沐稳可笑的布局，就是等着他来钻圈子。现在，我也觉得玩够了，不想再看你们耍把戏了，暮云归，明确的告诉你，过不了几天，我会跟太子一起送你去陪沈酥棠，免得你活得像个笑话。”
　　“至于你，楚颂语，灵国皇上看上你了，我们会精心的把你养好，然后绑好送到灵国去，我们可以签下一份不错的盟约。”
　　墨夷唯好像从来没有笑得那么好看过，比起胜利，他更喜欢的是将曾经打败他的人踩在脚下的快感才更加吸引他。
　　这样狠狠的将暮云归的所有谋略跟心血摧毁，就好比看到沐稳那张脸也是这样的五彩斑斓，真是期待沐稳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何等惨象。
　　听完了墨夷唯的话之后，楚颂语和暮云归都愣住了。
　　墨夷唯起身往外走：“暮云归，放心，我一定会将你的尸首风风光光的送回炎国，说这是你的遗愿，要回到师傅和师弟身边。到时候就让沐稳看看，他自以为运筹帷幄的计谋，一开始就是一场笑话，还害你死去。”
　　等墨夷唯离开了许久之后，屋内还是一片寂静。
　　楚颂语始终压低着睫毛：“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
　　“嗯。”
　　离开了楚颂语寝宫的暮云归一个人出宫了，凄迷的夜色中，他在街道上渐行渐远，然后走到了沈府。沈酥棠走了这两年多，他偶尔就会过来沈府海棠轩里看看海棠花，然后沉默一会又离开。
　　素瑶看见暮云归来了之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自己退了出去，让暮云归一个人留在寂寥的海棠轩里。虽然她们天天过来打扫，可是没有人住的地方，肯定是没有生气的，无论何时都有一种沧桑。
　　暮云归走到那一棵海棠树下坐着，靠在树干上，无力的望着夜空。
　　曾经忘川寺那一支签上的话，这么多年都是暮云归的噩梦。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樽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那个时候，总觉得说的是那个人，所以就想孤注一掷的做出一些改变。后来遇到了沈酥棠，一副早就注定的绝对却让自己觉得一些改变了。
　　夏夙细雨湖，泛舟游湖沈酥棠，湖上一树梨花压海棠。
　　陵川流江塔，登高临塔暮云归，塔下万潮春水覆当归。
　　可是，如今想来，其实一切早就已经注定。那一支竹签，说的不是那个人，就是沈酥棠。只是，自己明白的太晚，只能垂泪到天明了。
　　“人的心是会变的，所以能够困住心的地方也是会变的。”
　　“我也好希望可以有那么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不难找，只要你找到了那个人，那么那个人在的地方便是。”
　　“要不？你来做那个人吧！”
　　暮云归靠在树干上，无力的闭上了双眸，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我没有做成你的那个人，你却成了我的那个人，这一生，我恐怕都无法再走出这个地方。若是死了也好，守着这个没有你的空城，已经无用了。
　　素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三皇子，您不能进去，不能啊。”
　　暮云归刚刚睁开眼，只见楚颂语撑着还未痊愈的身体站在自己面前，一张小脸已经惨白，他冲到暮云归面前。
　　啪！一巴掌就打在了暮云归的脸上！
　　“你不是机关算尽的想到得到辰国的皇位吗？你不是把所有人都利用完了吗？你不是连沈酥棠都守护不住的牺牲了吗？都走到这一步了，你想放弃吗？”
　　“你要自寻死路的话一开始就不要拉上所有人！你要无情就无情到底啊！你现在才来对沈酥棠忏悔有用吗？杀了他的人就在那里笑，你瞎了吗？”
　　“你要是真的觉得亏欠沈酥棠，就去杀了害死他的人！玉石俱焚也好！”
　　“我陪你！”
　　因为剧烈的动作，楚颂语的身上的伤口都有些被牵扯到了，撕心裂肺的疼，让他觉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好像下一刻就会喷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