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470、第四百六十九章 对不起我骗了你

　　寂静的月光温柔得让人想落泪。
　　古老的街道上，一个青衫少年站在这头声音沙哑，一个白衫少年站在那头清冷无言，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觉得彼此彷如一场幻境。
　　清冷的声线平静的流淌出来：“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去走你们的路。”
　　“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从一开始就顺着你的意思在利用你。”
　　“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从始至终也在玩着将计就计的把戏，被你说服是假的，被你感动得心痛无助是假的，被你感动得落泪是假的。你骗我，我也可以骗你，很公平。”
　　沐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你说的是真的？”
　　“我承认，我被你打动了，也承认你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当初轩辕太子劝我的时候，我是拿你当例子来反驳他的。如今，我就拿他当例子来反驳你吧，确实，皇上他什么都不如轩辕太子，没有君王气魄，没有才智谋略，没有心胸气度，没有宏图大志，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可是，我跟你不一样。”
　　“在你的眼睛里，如果轩辕太子是个废物，就会被你抛弃，你们还以这种互相的威胁为荣，因为你们赌赢了，你们都没有让彼此失望。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赢，更多的只是输。”
　　“我就是那个输家，小时候皇上也聪慧，但是后来却变成这样，可是我能如何呢？我敢指天对地的发誓，我花费在皇上身上的心思，绝不比你花费在轩辕太子身上的心思少，但是，我没有你那个运气。”
　　“但是，他是我的发小知己，他是我的君王，他就是我的天，无论他如何不堪，我都永远不会背弃他，这就是我的心。”
　　“你嘴上说得冷血无情，若是轩辕太子现在真的变成了一个再也无法继承皇位的残废，你真的会背弃他？你真的会拥立别人？你别骗自己了，你要么自己取而代之，要么执着的不管不顾天下人的眼光，誓死将他扶上帝位。”
　　“我们都是偏执得无药可救的人，谁也别说谁的不是，你之所以可以高高在上的开导我，那是因为你运气比我好罢了，轩辕境没有让你失望。”
　　说完这一切时候，苏郢的目光看向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延沂，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依旧很嫉妒你，可以遇到轩辕境这么一个志同道合可以并肩而立的知己，我没有那个福气，却还是要坚持将自己的路走下去。”
　　沐稳一步一步朝苏郢走来，最终，站在了苏郢的面前。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一个你这一生都注定会后悔的决定。”沐稳清冷的容颜几乎要贴在苏郢如玉的面容上，湿热的气息铺洒在苏郢白皙的脸上。
　　“我知道，可是，有些决定，明知会后悔，还是会去选择。”
　　“就像，我们明知一个转身，有些人就会从此再也不见，可是，既然不能承诺，何苦有开始，到最后，终究只是害了彼此，不如自己一个人后悔。”
　　“谢谢你，谢谢你多年前在白沙河边说的话，那个时候，你就比我懂事了。对不起，是我太幼稚。”
　　“我欠你的成熟，如今才还给你，应该，还来得及。”苏郢的眼眸中碎光波动，凄迷了温柔的月光。
　　“你打我吧，我不还手，你打了，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沐稳清冷的茶色眼眸中千愁万绪，久久的沉默着，看着近在咫尺苏郢的眼眸，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转身离开。
　　这才是沐稳对一个人彻底的绝望，不再对你生气，不再对你动手，从此以后，你只是一个让他浪费一个眼神都不值得的陌生人。
　　你若是得罪了他，他不用再对你花心思，杀了就好。
　　多年前。
　　古老的白沙河边。
　　月光下，吹着箫的苏郢一直看着沐稳，白沙大地，清亮河水，那个一身胜雪白衣的少年静立眼前。纤细修长的小腿下，那双精致的玉脚踩在白沙上，任由清风拂动倾斜而下的三千墨丝，清冷的茶色眼眸静静的看着自己。
　　箫声呜咽幽然，似是从古老圣洁的天域中传来，却带着寂寞的哀伤。
　　轻轻浅浅的流淌到人的心间，那股悲凉感更是止不住的翻涌出来，勾动着心底最深处的情绪，想让人放声大哭一场。
　　轻灵却沉重，一声，一缕，无比压抑着沉重的悲壮。
　　“你别多想，只是为了把自己最拿得出手的曲子吹给你听听罢了。听你师傅说你是学琴的，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们琴箫合奏一曲吧。这世上，曲高和寡，更是知音难觅，那晚，若不是你及时使出计策套问出毒药，只怕即使解药近在身旁也要错过。所以，谢谢你。”苏郢说的很真诚，那是发自真心的话。
　　沐稳坐在地上穿好靴袜：“只是两不相欠而已。”
　　若不是苏砚是因为救古君弋而受伤的，那么沐稳恨不得苏砚死了，这样将来就少一个强敌，哪还能临危受命的要救苏砚。
　　“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话。”
　　“这世上会说好听话的人太多了，可是能做好看事的人就没那么多，我比较喜欢与众不同一点。”沐稳穿好之后，起身就要往回走。
　　苏郢闭上了双眸：“沐稳！将来，我们一定只能成为仇人吗？”
　　“身不由己太多，所以何必多此一问，谁让你姓苏，谁让我姓沐。”
　　苏家注定与疆国绑在一起，没有了苏家就没有疆国，没有了疆国，自然也就没有苏家。沐家也是一样，都是天定的宿命，他们享受了那尊贵的繁荣，也就要背负那赋予的责任。
　　一句话就足够了，谁让你姓苏，谁让我姓沐。
　　“我懂了，那么，我们会成为最大的对手。”
　　“像我们这种人，最大的对手亦未尝不是最深的朋友，毕竟，能够配得上跟自己交手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朋友吧。”
　　苏郢唇角一勾：“这样的朋友。也不错。”
　　多年后。
　　陵川流江塔边的雨幕里。
　　他俊逸纤长的背影在雨幕中渐行渐远。
　　一众人都围着沐稳恭贺询问，他清冷的眼眸却投向了远方的雨幕里。
　　如今。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去走你们的路。”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从一开始就顺着你的意思在利用你。”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从始至终也在玩着将计就计的把戏，被你说服是假的，被你感动得心痛无助是假的，被你感动得落泪是假的。你骗我，我也可以骗你，很公平。”
　　转身。
　　诀别。
　　这一夜，注定如此凄清，所谓真正的了结。
　　回到苏府之后，沐稳当然是很平静的事情前因后果告诉了轩辕境，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伤春悲月，他必须要杀伐果断。
　　说得好听，是失去了一个知己朋友，说的难听，不过就是一颗棋子利用不到而已。反正要帮轩辕境巩固江山，也不是非苏郢不可，已经为苏郢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不值得继续了。
　　从今以后，他们终于可以问心无愧的置对方于死地了。
　　“眼下必须要尽快找到师傅，然后我们也离开疆国。万一苏郢心思一变，完全可能做出我们先前诬陷他的事情，他手中握着我们两个的命，做事可以有恃无恐，离开这是非之地，来日再跟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