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462、第四百六十一章 拿延沂举例子

　　苏郢从小学的就是忠君爱国，哪怕是君王的过错，也是臣子没有能够辅佐好君王的错，所以，绝对不能背叛君臣道义，否则就是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
　　何况，他从小最不会的就是自私。轩辕境或许是真心待他，因为他确实是一个可以指划江山的俊杰，轩辕境会待他如兄，会礼敬有加，也会跟他相交知己，他们确实可以策马天下。可是，他自己大袖一挥去了炎国，留下疆国的百姓受苦，留下疆国的江山乱成一片，他做得出来吗？
　　所以，他说，若是可以选择，他会选择轩辕境的假话。
　　可是，这种自私的选择他做不出来，他宁愿跟着疆国的百姓和疆土生死与共，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背弃。
　　轩辕境也不用继续装了，他确实是演戏，不过每次除了沐稳，似乎没有人可以拆穿他，因为他在演戏的时候，都是将假的当成真的。沐稳之所以可以知道他的真假，不是因为沐稳有多高明，只是沐稳心里的直觉，真，或者，假，心里的感觉是最清楚的。
　　“好吧，我其实也没有觉得会让你因为这个而心动，你要是那么好哄，也就不值得我哄了。我刚才之所以问你觉得我怎么样，真的不是想听你的恭维话，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怎么样的君王才配得上你苏郢的辅佐！”轩辕境一字一句说得清晰，他就是要苏郢听清楚。
　　“多谢太子殿下高抬，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何况，我相信，太子殿下只要有沂王辅佐，争霸天下不在话下，就给其余国家留一两个闲人吧。”
　　轩辕境摇了摇头：“君恪，我跟你说一句实话，历史上的杰出谋士，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多半都是损耗心智虚耗身子。不管延沂的眼睛能不能看见，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他那么操劳。这些话我以前不敢对他说，是因为怕他心里有其他想法，觉得我不相信他。现在不敢说，是因为怕他觉得我在同情他瞎了。”
　　“所以太子殿下就要拉着别人当替罪羊？”
　　“或许全天下人都以为，我以后若是登基，一定会让延沂当国相，其实，我不会，他也不愿意。我的原因你已经知道了。”
　　苏郢明眸一转：“他为何不愿意？”
　　“那个不重要，我知道君恪你的顾虑，你觉得只要有延沂压在头上，那么我手下所有的谋士不过是凑个数字而已，还不如当自己的主宰好。我可以写下契约，若是君恪愿意辅佐我，登基之日，我愿以国相之位相待。”
　　这是多么大的荣宠，还未帮对方做一点事情，对方就能做到如此地步。国相是何位置，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已经是非皇室之人一生最高的巅峰。
　　最重要的是，能够辅佐轩辕境这样年少有为且有雄心壮志的明君，是天下多少英雄俊杰梦寐以求的事情。跟着这样的君主，即使最后不能成就一番霸业，也是注定的名留青史，不仅是一个人一生的殊荣，更是历史永恒的殊荣。
　　苏郢无奈一笑：“我区区一个俗人，值得太子殿下这样礼贤下士吗？”
　　“值得。即使不说你的其余本事，单说你这份气节，你为了疆国鞠躬尽瘁，可是疆王领略了你的几分苦心，疆王又为你做了什么？”
　　“你亲人尽失，你所保护的疆国百姓家家团圆，又有几人还记得你孤苦？”
　　“你保家护国捍卫疆国疆土，可是那千里黄沙万里山河，又有几寸肯埋下你死后白骨？”
　　“你赤胆忠心可昭日月，可是那些政敌和乱臣贼子纷纷要置你于死地？”
　　“你就不觉得寒心吗？这样的君王！这样的百姓！这样的山河！这样的同僚！你要之何用！”轩辕境字字句句分外清晰。
　　心底所有的委屈和隐忍，多年来一直强压在心底，现在却被轩辕境一桩一件的说了出来。就好像将已经蓄满洪水的大坝打开了闸门，让奔腾而来的洪水倾泻而下，决堤覆灭。
　　苏郢哽咽了一下：“这就是我的命。”
　　“你可以改变你的命。”
　　“命若是能改，就不叫做命了。我也很惋惜啊，不能辅佐太子殿下，可是君臣之道，讲究的就是从一而终，朝三暮四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今日太子殿下出众，我就投靠太子殿下，若是他日又遇到比太子殿下更好的，我是否也能背叛呢？人世有太多的艰难，但是再多的艰难，终究还是要守着一点自己的心。”
　　苏郢又喝了一口酒：“能够得到太子殿下的赏识，我很荣幸，可是却没有这个福分。所以，太子殿下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我就是这么冥顽不灵，这一辈子没缘分做君臣，下一辈子可能会好一点吧。”
　　“不急，我会慢慢的等你改变主意的。”
　　“不如我跟太子殿下举个例子吧，这样太子殿下就能懂了。这么多年，我是孤苦无依，所以将所有的心血都花在了疆国上，疆国不仅是我的国家，更是我的心血，是我血脉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种感情就好像太子殿下和沂王的感情，若是有一天，一个对太子殿下很好的人想要帮太子殿下取得天下，唯一的条件只是要杀了沂王，您愿意吗？”
　　这一下换成轩辕境说不出话来了，这例子简直一针见血啊。
　　轩辕境想了一下又继续说：“若你助我，来日我可以将疆国领土作为封地赏给你，这样疆国仍旧是你的。”
　　苏郢无奈的笑了：“说点难听的吧，那就还是刚才那个例子，只是那个人的条件换成了要将沂王送往各国，让沂王轮流将九国的君王伺候过来一遍，然后再送回来还给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会不会同意？”
　　这哪里是难听，简直是在挑战人的忍耐底线，若不是这话是苏郢说出来的，那么轩辕境一定一拳就上来打得对方爬不起来了。割舌头或者杀了都是简单的，只怕会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轩辕境只能说：“好，我不提了。我们说说这次的事情吧，其实你大可以不利用延沂的眼睛，因为你大概也知道延沂的性子，他不会答应你的。你可以直接用利益来换，用边境上的城池换炎国出兵帮你。”
　　“继续刚才那个例子吧，若是我说我愿意辅佐太子殿下，但是条件是从沂王身上割一块肉，太子殿下觉得如何呢？”
　　“能别继续拿延沂说事吗？”
　　“只是为了让太子殿下感同身受而已，疆国的土地，一寸一尺，我绝不会拱手他人。至于我和沂王，说到底不过一场互相利用的交情，变得更坏也无妨，他不愿意在我的预料之中。就像太子殿下说的，您才是炎国的少君，您愿意就行。”
　　轩辕境这时才明白，他一心的想着算计苏郢，其实苏郢从一开始，就是在打他的主意。“你就那么有自信？”
　　“没错，因为，在太子殿下的眼中，借出五万兵马跟沂王的眼睛复明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其实这笔账很好算，只要沂王的眼睛能够复明，多少代价都是值得的，因为，只要沂王的眼睛复明，再多的代价都能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你就不怕将来延沂跟你讨？”
　　苏郢极其平静的笑了：“我已经说过了，我会奉陪到底，所以就不劳烦太子殿下操心。这件事情我们可以先瞒着沂王，我会在轩辕太子下令派兵的信件传出去的那一刻让玉玲珑为沂王医治眼睛，沂王的眼睛哪一日可以重见光明，就看太子殿下哪一天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