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254、第二百五十三章 迷失雪山

　　白雪初阳，天边的红霞映照在白雪苍茫的大地上，让天地都有了一丝暖意。
　　转眼到已到了腊月中旬，汪泽谧的大婚也只有半个月了，整个墨国上下都在为墨王大婚的事情欢喜忙绿着。
　　麒王府，沐稳的双眼依旧被纱布包着，但是此刻的他正手持琅嬛剑在庭院之中起武。虽然自从眼睛失明后他没有再练过，但是总不能一直不动，眼下闲得久了，就想练一下。
　　张灵御就站在一边，也不拦他，毕竟，接受之后一切总要继续下去，能够开始适应着开始重新拿起剑，未必不好。
　　看着霞光映照在白衣翩跹的起武少年身上，竟是如此美好的风景。
　　练完剑，沐稳收剑回鞘，凭着气息朝张灵御走来。
　　“其实跟以前在鬼谷练剑的时候也无不同，不过那个时候是把你蒙上眼睛丢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求生，比现在不知难了多少。”沐稳的话语中很是释然。
　　世间多少人，经历此种事情，还能如此坦然。
　　说的固然轻松，但是，究竟失了双眼是何种残忍，只要心中一想就能明白。
　　张灵御知道沐稳看不见，但是他还是点点头：“近日眼睛可感到舒服了一些。”
　　“都一样。”沐稳说的是实话。
　　“也好，至少没有更差。今日带你去冰湖钓鱼吧，你总是运气最好的。”
　　沐稳清冷的说：“你这是耍赖了。赢了就是王者，不要找借口。”
　　“好，看你今日还能不能继续当王者。”
　　隐藏在长靴下的小腿上早已布满了割痕，一道道伤疤触目惊心，只为了每日一酒杯鲜血，只为了那双眼睛重见光明。
　　无论成与不成，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锦裘宽大的帽兜遮在头上，并未有人可以看见沐稳的双眼上蒙着纱布。白翎似乎是可以感应到主人的心意，一路上都走得很稳，不再像平日那般喜爱展现飒爽英姿，只想把自己的主人驮稳。
　　杨珏这几日来发呆的时间更多了，总是一个人就对着窗外的白雪看。原本就瘦削的身子更是不成样子了，即使每日锦衣玉食的供着，他也全都享用了，可是，人还是你莫名其妙的瘦削下去。
　　张灵昭让御医过来给他看了，只说无碍，更是让人火大。
　　夜间躺在床榻上的时候，杨珏更觉得自己好像就要这么死去了呢，好像自己真的熬不过墨国的冬天了。一手妙手医术，既救不了世人，也救不了自己。
　　终究是伤心伤的太透了，都一样，都是一样的。
　　自己总是活该的那一个，该看清的，该明白的，也是懂的，可是，为何就是这般难受，就是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这日，杨珏又迷迷糊糊得睡到午后才起身，被宫人伺候着洗漱，他依旧没有一丝神采，就像一个被宫人摆弄的傀儡一般。
　　他不再去想什么薛洛酩，什么张灵昭，什么计谋，什么生死，那些东西，他现在没有心力想了。应该说，他现在完全连自己该想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想着，治好张灵昭之后就安心的回炎国去，然后，好好听从秦倾画的教诲，好好读书，其他的，他都不敢想了。
　　流风端了膳食进来：“王爷，政王今晚大概不会过来了，今日早朝后政王就与灵国太子去西玛天山朝圣了呢。据说是灵国太子仰慕已久，特意约着政王前去的，也为皇上和灵平公主祈福。”
　　杨珏压根没有回应，只是拿起筷子来开始吃东西。
　　飘散着白雪的寒日又是漫长，又是让人倦怠慵懒。杨珏坐在窗边看着书本，任由窗外的白雪飞扬，面前小桌上的香炉里清香缭绕。
　　手上的书卷是杨珏特意让流西找来的墨史外传孤本，还是宫里才能有。
　　书上记载，帝师离开之前，曾遇一西玛天山下的苦行僧，那僧人在雪山里不知已经修行了几世。见帝师去朝圣参拜时甚是虔诚，又有缘相见，故与帝师说：“施主身上杀孽太重，即便是顺应天命血染山河，终究难逃一劫。若继续执迷尘世，不仅会害死自己心中最爱之人，自己也会不得善终，还会祸遗苍生。”
　　帝师敬重僧人，却也没有在意，恭敬的目送僧人消失在雪山深处。
　　雪山归来，帝王病倒，日益严重，将不久于人世。
　　至此，帝师终于相信了僧人所言，于是一个人离开了。
　　帝王逐渐病愈，得知帝师的抛弃与离去，性情大变，墨国生灵涂炭。翻遍江山，终究找不到帝师所踪。帝王潜心忏悔，亲自三步一跪九步一拜到西玛天山朝圣，希望得上天指引，能够觅得帝师踪影，哪怕用江山来换。
　　僧人感念帝王诚心，有意指引帝王放下。
　　无奈帝王被逼到绝境后更是心性全改，他不信天命，他要与天斗，搬了无数柴木到西玛天山下，不惜要用火烧化天山雪。
　　大火在山下烧了三天三夜，可是，山上万年不化的白雪毫无损毁。
　　逆反了天命，若是帝王再为帝王，则墨国江山亦将遭到天谴。万民百姓皆要为此而殒命，方能平息天怒。
　　帝师终于在此时出现在了帝王的宫殿中，帝王死不悔改。
　　狂笑不止：“朕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师傅，来吧，杀了徒儿吧。”
　　“为师陪你一起死，陪你结束这一世痴狂，还苍生一个天道。”
　　帝师抱着帝王，长剑贯穿两心。
　　长剑抽出，鲜血迸溅，撒染在宫殿中的白纱锦慢上。
　　杨珏轻轻合上书本，心中感慨万千，双眸看着窗外的白雪飞扬。
　　晚上，宫灯点起，整个宫殿又是一片凄冷。
　　流风急忙走进来：“王爷，潘大人求见！说是有急事！”
　　这有急事也是有墨国的急事，跟自己一个外人有何关系，不过杨珏对潘瑄辰的印象还不错，就让流风请潘瑄辰进来。
　　潘瑄辰急忙行了礼之后说：“王爷，大事不妙，还请王爷跟本官走一趟。”
　　“去哪里？本王等一会还要帮政王施针呢。”
　　“就是政王出事了，传来消息，政王与灵国太子两人骑马进雪山赏雪，可是直到晚上还没有回来。本官正是接到了消息急忙调兵去搜寻政王下落的，本官觉得王爷到时候肯定需要大夫，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特意来请王爷。”潘瑄辰虽然还在故作镇定，但是，心里早已经急得不行了。
　　杨珏听到此处，于是说：“走吧。”
　　西玛天山距离贡天城有些远，骑马也要一个时辰才能到，何况雪大风急，前行更是困难，这一耽搁，恐怕要多费些时间了。
　　等一行人赶到西玛天山山脚下的时候，原本驻守在那里的几百士兵已经派出去了大半人搜寻，可是，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章仑在那里急得脚不沾地，终于把潘瑄辰给盼来了，带来的两千士兵也急忙派出去开始搜寻，在这雪山里，若是不尽快找到，只怕真的找到也没有用了。
　　这一等，又是两个时辰，天都要亮了。
　　杨珏实在坐不住了，他也明白，在雪山里过一晚意味着什么：“潘大人，请派几个士兵给本王，本王也去找吧。”
　　“王爷，您还是在这里等吧，您可不能再出事。”
　　杨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薛洛酩！都只以为是张灵昭和薛洛酩在雪山里遇险了，可是万一是被预谋的带走了呢？没错，薛洛酩怎么会平白无故的邀请张灵昭来这里朝圣呢，一定是早就挖好了陷阱等着张灵昭跳。
　　一想到此，杨珏心中不禁凉意丛生。
　　可是，这些话又不能跟章仑和潘瑄辰说，万一猜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潘大人，灵国跟随来的人呢？”
　　章仑说：“也出去搜寻灵国太子和政王了。怎么？”
　　“你可知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知道。”
　　“立刻带人跟本王去追，能不能找到政王，就看我们能不能追上了。”
　　章仑和潘瑄辰心中也有了不好的预感，知道眼下也不是能多问的时候，二话不说就带着士兵跟杨珏追进雪山里去了。
　　天已微亮，从山后浮起的红光晕染在苍茫的白雪大地上。
　　虽然大学掩埋了不少足迹，但是毕竟是几十人的足迹，还是能循着一些。越往深处走，心里就越冷，只怕真的找不到了。
　　“你们看！那边有一片红！”一个眼见的士兵指着远处的一片雪坡说。
　　大家仔细望去，果真是有一大条鲜红的痕迹，只是隔得太远，看得不真切。所有人急忙往那边奔去，那很有可能是求救之人的痕迹。
　　又在没入膝盖的雪地里跑了一刻钟，终于跑到了血红之处。
　　这时，大家才看清了，原来是一只雪豹被杀了之后又被凶手在雪地里拖行，雪豹的鲜血不停的在雪地上流淌，这才在雪地上染了大片刺目的鲜红。这血痕就是想让别人看见，好引来救兵。
　　看来张灵昭就在附近了，这雪山里又不能大喊，所有人就开始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