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书》杨文慕

1012、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和稀泥

　　沐稳放下了手中的笔：“或许有一天这个世上会变成一夫一妻，就连君王也一样，可是在我们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你所说的麻烦，那是未来的人要担忧和解决的，你操不了那个心。”
　　“我就是觉得不高兴，就算我做不大，我相信一定会有人做到。不管这个世上有多少坏人，我始终相信还是有好人，不是所有人都想着玩弄感情，大部分人都是平凡人，都想着可以找个真心人好好相守一生，他们需要公平。”
　　“说完了吗。”沐稳双手环胸看着杨珏。
　　“说完了，怎么了？”杨珏问。
　　“这个世界总有他每个时代的样子，人不可能摆脱自己生存的时代，时代也不能脱离他所承载的人，到了需要面对什么的时候，自然会应运而生解决的办法。感同身受没错，但是你可以统一天下，却解救不了世人。”
　　“我们每个人有自己的欲望和需求，我们只能自己努力去争取，等不来别人的救赎的，同样，我们也只能救赎自己，救赎不了别人。”
　　“作为君王你可以有很大的影响，但也不是一步登天，有些努力不是一代人就可以完成了，要想有所行动，你先要改变对方的心。”
　　“相信以后的人会比我们更聪明，也会更公平吧。”
　　“毕竟，越聪明和幸福，就会越宽容。我们现在都那么看得开，以此为雅，不至于以后的子孙还越过越不如我们，真的越活越倒退，那只能是他们的悲哀了。我们更帮不了他们，也只能让面对问题的人去解决问题了。”
　　杨珏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先宣陆珺琛和其他几位重要官员来商议一下关于律法的事情吧，我觉得你做事肯定是想的最透彻的，但是世人不一定能理解你的用心，而且这个还触及了他们的利益。”
　　“这个就不是我忧心的事情了，我还要继续看呢，毕竟国法繁杂，我只是把我一直想做的给先列出来。烦劳你去解决吧，尽力就好。”
　　“延沂，其实我挺奇怪的，你不像是会在意这两方面的人啊。”杨珏说的是沐稳列出来的律法中最难以决断的两条，已经不是单纯的利益和律法的问题，牵扯到了太多人性和其他繁杂的问题。
　　“你先去跟臣子商议吧，等有机会，我会告诉你。”
　　杨珏点点头：“嗯，然后我们一起用晚膳，两个孩子晚上还要过来。”
　　沐稳在杨珏走后又自己忙活了一阵，然后就传晚膳了，他完全不抱希望杨珏能够准时赶回来。果然不出他所料，杨珏是在他指点苏嵌念书的时候才回来的。
　　一进门就黑着一张脸，一看就是相当不顺利。
　　“嵌嵌，今日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吧。”沐稳将苏嵌支使走。
　　苏嵌收拾好东西，然后辞别离开。
　　杨珏气鼓鼓的给自己倒茶：“一个个装得人模鬼样的，明明就是涉及到他们的利益，结果非搬出一堆大道理来说服我，还说让我不要被你蛊惑，说你八成是炎国派来的间谍，就是为了从内部瓦解玄国，说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
　　“还说他们都是为了玄国好，为了我好，简直就是说瞎话！要不是琛儿一直在旁边按着我，我都要站起来一人甩他们几巴掌了！”
　　沐稳笑笑：“都是如此，以前在炎国，爷爷刚起了个头，就被各方势力扼杀了。别看我们两个这样冒天下大不违的在一起，大家津津乐道，那是因为你又不住人家家里，你又不涉及别人利益，别人才不管你。”
　　“延沂，本来我还觉得这件事没有做的必要，但是今天看到这些人的态度，我觉得此事再这样下去，最后一定会动摇国本，必须严苛的执行下去。”
　　“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议政回来之后那么生气呢。”
　　“当然生气，外人肯定觉得君王和臣子在一起议政就是一个说着一个听着，其实就跟早朝差不多，都是你来我往的往死里吵，一个个气死人不偿命。他们之间互相怄上了，还能动手动嘴，我能做什么，掀起袖子跟他们打吗？”
　　沐稳知道杨珏是真的气坏了，不过这样子才是对的，别说杨珏了，以前他和轩辕境也经常被气得砸东西，别以为你位高权重别人就真的会听你的，阳奉阴违或者和稀泥的一大堆，杀不得，发作不得，真的把人气死。
　　“别气了，让小厨房给你留着晚膳，先吃东西，然后我们不要想这些事情。你今日跟几个人一说，他们肯定会出去跟一些亲信通风，咱们先静观其变，看看下面这群人准备怎么乱，到时候在决定要怎么做。”
　　“延沂，有些事，真的没有黑白之分，你说要是他们贪污，我还能直接杀了他们，这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但是这种牵扯暗地里利益的事情，我也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他们也有各种其他接口，我无处下刀。”杨珏气得不行。
　　晚膳端上来之后，杨珏一边吃着还一边跟沐稳抱怨。
　　接下来的几日，沐稳就一直继续认真的看律法和修改，也派了几个得力官员过来给沐稳帮忙，要尽快将有修改和添加的地方都整理出来，杨珏这次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做了。他观察着大臣们暗中的动静，想着拿谁开刀。
　　五月初三这一天，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日子。
　　一直让人惶惶不安的新律法被提起了，杨珏直接把要修改和添加的，整理出来了，每位大臣手中一份，让各位臣子发表一下意见。
　　这下倒好，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一位大臣首先就站了出来：“皇上，这万万不可啊，拐卖人口就判死罪，那么只会让那些人贩子变成穷凶极恶的侩子手，一旦遇到反抗的人质或者不听话的，他们知道被发现就就是死罪，更会直接下杀手。”
　　这是沐稳提出了最关键的一点，拐卖，贩卖，收买人口皆是死罪。
　　不管男女老少，凡是没有奴籍的人，都是包括其中。而那些有奴籍的，一般都是身犯重罪，被朝廷赐予奴籍，也都会安排归所，或者有钱都能买卖。
　　虽然沐稳很想取消奴籍，但是这更不可能，九国都有，一些国家很泛滥。甚至一些国家就是靠奴隶贩卖来聚财生存，好不容易平定了天下，若是因为这种事情触怒到不必要的麻烦，引起战争，就更得不偿失。
　　立法只能站在普通大多数人的角度考虑，或者说，站在维持平衡的角度上。
　　另一位大臣也站出来了：“皇上，还有弓虽女干，猥亵他人者也是死罪，这简直可笑。有些人自己浪荡，却要怪他人吗？”
　　沐稳提出另外一点重要的就是，凡是非他人意愿与他人发生□□关系，不管男女老幼，均是死罪。也就是说，弓虽女干，猥亵，都将付出性命代价。
　　大臣们一个个一脸冷笑，都觉得沐稳异想天开，也觉得杨珏色令智昏。
　　完全是小题大做，每年暗中被贩卖的人不计其数，光是收入就比各国国库加起来还丰厚，他们这些高官都涉及其中，有些皇室中人也涉及。
　　不然那些绝色的美人从哪里来的，都等着人家父母养好了给你送来？
　　都是从小就拐卖了，然后跳出资质好的培养，最后各种高价买卖。虽然各国没有明令说提倡，但是都没有禁止，反而很多贵族对此极为乐衷。
　　而弓虽女犯，猥亵那是随时随地的事情，只要有权有势，做了就做了，高兴的给你一点钱，不高兴的直接把你灭口了。你又能怎么样，只能认了。
　　杨珏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自信满满的脸，都觉得反胃。

　　接下来的一个早朝，杨珏就坐在上座听着下面跟菜市场一样的吵闹。
　　……
　　“皇上，微臣觉得此法可行，每家每户的孩子都是父母血脉，偷窃别人家孩子进行拐卖甚至毁了整个家，此风不可长，必须死刑。”
　　“哼，皇上，每家都那么多孩子，谁说的一两个孩子就毁了一个家了。微臣见识的最多的是孩子丢了之后父母就继续生，或者家里穷养不起，巴不得丢了，更有甚者都是自己卖的，不然你让这些穷苦百姓吃什么？”
　　“你说的都是没有良心的无知愚民，但是每个孩子都是父母心中至宝，绝不是你说的那样。我记得您家只有一位公子吧，万一这位公子被拐走了，您还觉得无关键要吗？您是不是也重新再生一个呢？”
　　“你个胡说八道的粗俗之人，竟然诅咒我儿子！”
　　…
　　“皇上，拐卖人口，无非都是为了经济利益铤而走险，一旦涉及成人命威胁，他们只会更加狠戾。他们依旧会为了利益铤而走险，却会罔顾人质性命。”
　　“就是因为犯法代价太低，才会助长这些歪风邪气之人有恃无恐。”
　　…
　　“拐卖人口犯罪不该‘一律抄斩’，惩防并举才是最有效的手段，那些口口声声爱孩子的人怎么自己不看好孩子呢？也不仅是人贩子的错嘛。”
　　“不少拐卖人口的罪犯把贫困、困难的人卖到繁荣、富裕的地方，这是在做好事，一些收买者也是好心啊，求子心切，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
　　“弓虽女干，威胁女人和孩子就算了，那确实该判刑，可是这说的不清楚啊，涵盖了男女老幼，这可怎么说呢？”
　　“哼，你想怎么说，你觉得男子就是活该？就不能寻求庇护？”
　　“哪家正常的男子会出来让男人玩弄，不都是些下贱货。”
　　…
　　“这可新鲜了，皇上，如果一个嫖客去了青楼里，跟一个不愿意的妓女做了，那么是不是也要判死刑呢？如此贞烈的妓女，出来卖什么，到时候怎么判啊？”
　　“皇上，万一别有居心的人故意放浪勾引了，然后反咬一口要挟人，否则就要去告，那么岂不是让太多居心不良的有机可乘了？”
　　……
　　已经过了午时，一直沉默的杨珏起身。
　　吵得一团乱七八糟的大臣们都闭嘴了，看着杨珏，他们这稀泥和得真好，也不全都公然跟杨珏反着干，反正就是这么和稀泥，看杨珏能怎么办。
　　杨珏看着众人，然后开口：“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