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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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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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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渐凉，轻风扫过，片片枯叶簌簌落下。
青玉坛与人间常景自是不同，却也免不了春秋轮回，一星半点枯黄缀在漫山遍野郁郁葱葱中，倒也平添几分雅致。一淙清泉自山石顶端倾泻而下，明澄水色依依荡漾，水声清泠动人。七十二福地虽不如十洲三岛三十六洞天那般超出寻常天地，却也是风景秀丽，灵气逼人。
欧阳少恭步出房外，向另一边的客房走去。百里屠苏一行人正聚在院中，不知在说些什么，见他过来，连忙起身相迎。
“少恭！”方兰生几步奔到他面前，内心的急切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我们采来的那些，究竟是不是你要的仙草？——要是不是的话，再找向老板出海一次也无妨！”
“真是猴儿性子，”旁边，红衣美艳的女子掩唇轻笑，“百里公子都还没说话，你倒先急起来了。”
方兰生讪讪退到一边，百里屠苏朝向欧阳少恭抱拳一礼，难掩目中的急切之色。
“适才于房中翻阅典籍，少侠所予应是仙芝无疑。只是丹药是否能够炼成，在下不敢夸口，亦少则半月，多则数月。”
“令先生劳神了。”
百里屠苏这话说得平静，欧阳少恭眼角的余光还是扫到对方颤抖着握紧的拳上。他微微一笑，答得认真而恳切：“一诺千金，自当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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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欧阳少恭曾经吩咐过，青玉坛的弟子各个都对百里屠苏恭恭敬敬，一口一个“公子”得叫着，倒叫他有些不习惯起来。
自逃离天墉城后，他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多得是风餐露宿的时候，很久都没有这样被妥帖地服侍过了。
漫无目的的逃离，直到与欧阳少恭相遇，方才有了轴心。果然不愧是青玉坛丹芷长老，一手神妙医术救死人医白骨，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他平静无澜的心湖。
——他想救他的母亲。
整整八年的时间，儿时混乱模糊的记忆里，一片刀光剑影，那是他永远的梦魇。血红的梦中，总是用冷漠明澈的眼睛默默看着他，然后转身离去。他追得再急再快都没有用。
如今，雷严已死，所剩下的执念便只有……
“苏苏！”
蓝衣的女子撑在窗框上叫他，将百里屠苏猛然从纷乱思绪中拉出：“……晴雪？”
“你都在这发了好一会呆了，总把自己关在屋里，要憋坏的！”
“……以前在天庸城，也时常静坐，并不觉憋闷。”
“苏苏说的我都不太懂……不过既然少恭说了这药很久才能练好，苏苏总不打算一直闷在屋里吧？”
风晴雪脸上的笑容不容百里屠苏拒绝，鬼使神差的，他望着少女的眼睛，轻声答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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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坛上层与下层景致十分不同，上为永夜，下为永昼，取义阴阳两极只说，兼有一股涓_涓细流自上而下，调理阴阳，真真是别有洞天。
百里屠苏就这样与风晴雪并肩向前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原本焦躁的心绪逐渐平稳，他禁不住向风晴雪的侧脸看了过去——这个女孩子总是能够平解自己的煞气，似乎不仅仅是法术的原因。
“苏苏，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注视，风晴雪奇怪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百里屠苏正不知怎么回答，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从边上闪了过去。
他的心中骤然警觉，那个人看装束也是青玉坛的弟子，周身却透出一股让人不舒服的诡谲之气。就好像是……翻云寨中的一干妖化匪徒，和始皇陵中服了洗髓丹的雷严。
莫非是还未肃清的余孽？百里屠苏来不及细想，对风晴雪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就举步跟了过去。
那人动作利落，一路上都小心避开其余的青玉坛弟子，时不时还会停下脚步掩藏身形，观察身后情况。是以两人跟踪得十分辛苦，百里屠苏倒是还好说，风晴雪可是好几次都险些被发现了行迹。
两人一路跟着那人走到了青玉坛上层的边缘，星影稀疏，云海翻腾，一片无边的夜色里，倒是比下层那光天化日要好跟得多。那人闪身到一座矮山之后就没了踪影，百里屠苏与风晴雪小心地靠上前去，只见四下一片荒芜，远不似别处的郁郁葱葱。
“原来青玉坛也有这么荒凉的地方啊……”
风晴雪小声自语，百里屠苏的目光却落在了山后的一扇巨门上。厚重的大门看起来十分老旧，上面刻着一对像是老虎却生着双角的怪兽；不知名的法阵套叠其上，在夜色中闪着幽幽的光芒。
“上面刻得是什么，也是你们人界的动物么？”
百里屠苏摇头：“那是狴犴，传说中龙之四子，似虎有威力，故立于狱门——”
他猛地刹住了话头，这么说来，这里便是青玉坛的牢狱了？怪不得要建于如此隐秘之处，门上的几个法阵粗看下去也都是封禁之法。
既然是牢狱，刚刚那个人……
百里屠苏心头一凛，虽说欧阳少恭并未说过自己如何处置青玉坛叛逆，但想必这牢中应当关有叛乱诸人。方才那人行_事诡秘，想必心怀祸胎，万一是雷严余党，他又岂可坐视不理！
想到此处，百里屠苏对风晴雪道：“你在这里侯着，我跟进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进去，万一有什么事，还可以互相照应着，”少女蹙起眉头，“而且在始皇陵，雷严那个大怪物都被我们打死了，苏苏不要太挂心我。”
来不及再多争论什么，百里屠苏护着风晴雪向那光秃秃的山头走去。出乎二人的意料，那扇巨门虽然关得严严实实，却并未上锁，粗大的生铁锁链只是斜斜地挂在一侧。
门后漆黑一片，寒意森森，头顶脚下皆是厚重的整块方砖，显然是一处石牢。也不知道是挖空了这座小山建起牢狱，还是建好后再盖上土石掩人耳目。
甬道蜿蜒向下，两侧间或有一支火把照明，两人的影子重重叠叠投映在墙上，愈发显得此地鬼气森森。风晴雪不由自主地向百里屠苏靠近了一步，少女温热的皮肤隔着意料摩擦在身上，让他心中一动。
一路走来，此处确实是牢狱不假，只是两旁的石室皆是空空荡荡，灰尘密布，显然已空了很多年。百里屠苏心中暗自奇怪，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压抑的喘息。
“果然……好手段……”
那人似是正经历着绝大的痛苦，连声音都断断续续不成语调。身侧，风晴雪的身体猛然震了一下，紧紧握住了百里屠苏的手。
“风公子若是不适，也先忍忍罢，”另一个声音幽幽说道，语气中似藏着几分怨毒，“待到……”
“……不必多言。”
那人的嗓音颤抖着，却犹自清冷平静。恍惚中，百里屠苏觉得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却记不清究竟是在何处听过了。
“大哥……”
风晴雪喃喃开口，脸色苍白如纸，手心一片冰凉。百里屠苏不由一怔：“你说什么！？”
“那个声音，我不会记错……”少女眼中含泪，魔怔一般向前走去，“大哥，是大哥！”
甬道尽头也是一间石室，火烛明灭，方才二人一路跟踪着的那个青玉坛弟子正背对着他们站在栅栏前。
而在他面前的囚室之内，青衣的人影蜷缩在墙角，身体簌簌地抖着，一张面孔隐在阴影中看不清楚，只看到那一双紧紧攥_住胸前的衣服的手，苍白修长，骨节分明。
“——什么人！？”
长剑铮然出鞘，那个青玉坛的弟子猛然回身，竟是元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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