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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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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倒春寒冷得向枫和程微晗瑟瑟发抖,容彬无奈地看一眼俩老友,“你们俩穿这么少给谁看,现在冷的是谁?”
另外两位不敢吭声,在容彬面前一般他们需要做的就是随时准备“谢主隆恩”。
“聚仙楼离酒吧不远,还有三四分钟,忍一下。”容彬说,另外两位手挽手,身体靠到一块,刚才餐桌上的明争暗斗换成了恨不得把对方抱怀里取暖。
到了随心酒吧,向枫和程微晗坐到一边,容彬和老板乐天打个招呼,“乐天,忙吗?”
“容少,怎么今天来了,一般不都周六才来吗?”
容彬眼神示意乐天不远处的向枫和程微晗,乐天了解,笑道:“喝什么?”
“给我杯橙汁,那俩一人一杯水,热的。”
“啊?”
“吃饭时候他俩都喝了不少了,我们说会话就走。”
“行,那你也过去坐吧,我端给你们。”
“谢了。”
酒吧昏暗的灯光和悠扬的音乐让人越来越放松,程微晗和向枫靠在彼此身上看着不远处的容彬和乐天,向枫忽然神来一句:“哎,微晗我真希望你能和容彬是一对。”
程微晗眼神迷离,远处容彬的身影高大而帅气,“是啊,我也希望。”
“这样你们俩就都能好好的,现在呢,看看,一个比一个惨。”
“你比我俩也好不了多少。向枫,容彬出来了,你也别陷在那个漩涡里了,他为的那个男人至少值得他堕落,你呢,那么差劲一男人,何必呢?”
“呵呵,你才是,舟彦要是有一天结婚了,到时候你还不得低落个一辈子。”
“……是呢,大概吧。”似是叹息,又似是自语,程微晗的语气也开始像向枫一样悠远,“要是我爱的是你或者容彬就好了。”
只是这世界从来没法假设,也没法重来,爱了便爱了,付出的感情哪能说收回来就收回来,否则还叫什么爱。
“微晗,不然找个男人吧,解决解决生理问题也好。”
“找过了,一做就想到他,做不下去。”
“说什么呢?”容彬过来就听到他们这最后两句对话,“向枫,别出什么馊主意,微晗,你该走的就走,一直留在原地,有意思吗?”
向枫忽然闪着眼睛问容彬,“容彬,你怎么忘记那人的,怎么忘记的?”
“忘着忘着就真忘了。”
这话感觉有几分耳熟啊,对了,他曾经对容彬说过“笑着笑着就高兴起来了”。
王子一般的容彬忙前忙后伺候着两个老友,喂他们醒酒汤,又把他们拖回家,给他们换好睡衣,又一个个送上床,自己回到卧室时都已经凌晨一点了。
屋内华丽典雅,躺在欧式的雕花大床上,容彬想起向枫的话“不然找个男人吧,解决解决生理问题也好”,冷冷一笑,他皱眉,“脏死了。”
*****
简业明接到前妻凌燕电话的时候刚好接了儿子回到家,电话里凌燕说想让他见个人,简业明爽快地答应了。
“穗穗,换上衣服我们和妈妈去吃饭。”
“好。”
简穗是简业明和凌燕的儿子,今年四岁,幼儿园中班,和他爸一样是个小面瘫,唯一一点不同他爸至少看上去还严肃正经,这个小孩则是整日家一副死鱼眼,呆呆的,冷冷地看着周围一切的样子。
简业明有时候在想,简穗这样子似乎看透了一切似得,他从两岁起就几乎没哭过,也几乎没笑过,去年开始甚至连衣服都是自己穿,吃饭睡觉从来不用哄,乖得让人害怕,凌燕有时候看着儿子的样子就觉得冷汗直冒,小小的孩子,一副冷然的表情,动画里座敷童子一般。
简业明总觉得愧对儿子,他不是个好父亲,凌燕也不是个好母亲,两人性子都冷,也都不太会和儿子相处,简业明也想和其他人一样与儿子关系很好,可是每当他提议什么,儿子都是冷着一张脸说“好”,之后简业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问儿子想要什么,儿子一般的回答不是吃饭就是睡觉,再无其他。
凌燕更是个不会当妈的,孩子出生,她连奶粉都不会冲,尿布也不会换,后来找了保姆她就彻底大撒手。儿子渐渐长大,她想要亲近,却觉得儿子把她推到了很远,于是更加不知怎么靠近,现在她每周见儿子一次,一般都是周五晚上去吃饭,周六儿子自己看一天动画片,周六下午简业明来接回去,就这样了。
离婚后简业明就把凌燕的东西都收拾了,她的房间也空了出来,后来就成了儿子的房间。
说起来简业明和凌燕结婚也可笑,那时他和恋人双双跪在自己父亲面前,父亲明白过来之后,抬手就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不知疼似得接着就扎到了自己大腿上,简业明和爱人惊惧地看着他,他嘶吼着说:“你要是和他在一起,我下一刀就扎胸口这儿。”
简业明哭了,和他跪一块的恋人也哭了,简业明许久只说出一个对不起,之后便分了。
再然后他去了一个婚姻介绍所,接受无性婚姻的那种,被介绍的第一个人就是凌燕,见面第一次,凌燕就啜着咖啡说:“你是同/性/恋吧?”
简业明愣一下,点了头,凌燕则笑得艳丽而大方,“彼此彼此。”
简业明疑惑,“你也是?”
“不然怎么会去无性婚姻介绍所,我这长相找个男人应该不难吧?”
简业明点头,“你很漂亮。”
“既然这样,说说条件吧。”
简业明又愣了一下,继而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第一,分床睡。第二,如果我父母哪一天接受我性向了,随时愿意和我离婚。第三,第二条同样适用于你。怎样,公平吗?”
简业明点点头,“还有吗?”
“没了。”
“可以。”
从见面到结婚,两人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再然后简业明曾经的恋人来找他,那个帅气如王子一般的人,几个月后竟然只剩皮包骨头。
心疼到无以复加,简业明依然拒绝和他说话,他没那个资格。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他现在是“已婚人士”,这个王子一般的男人值得好好珍惜,值得一个没有结婚的男人和他在一起,一辈子不相负。
既然没法给他未来,又为什么再和他纠缠?
后来简业明和他说:“别来了,我永远不会背着妻子和你偷偷摸摸。”
男人走了,再没出现过,那个王子一般的男人爱他爱得深,深到甘愿连自尊都抛弃了,可是他伤他也伤得深,深到就算离婚也再不可能在一起。
当感情里愧疚多于爱,那么爱得还有什么意思?
只是深夜里,简业明会盯着那个人的照片看,一直看,看到眼睛发酸,酸到眼泪都快落出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后来有一次凌燕半夜抛给简业明一个半透明的小塑料杯,简业明问她做什么,凌燕摊摊手说:“要孩子。”
简业明没给凌燕回答,直到一个月后他得到医院通知,父亲的生命最多只有一年,他同意了,对于父亲那殷殷期盼的眼神,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晚上回家,他敲开凌燕的房门,凌燕倚在门边双手抱胸,“你爸……?”
“医生说最多半年。”说出口,才发现声音嘶哑,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让他嗓子上火一般不适。
凌燕不知说什么,她本来就是个高傲的人,性子比简业明其实还冷。
“那他……有没有什么愿望……我的意思是……呃……算了……你不要太难过。”
简业明点点头,也不离开,许久许久才干哑着嗓子说:“他想看孙子。”
凌燕转身回房,又给了简业明一个小塑料杯,“我这两天大概就是排卵期,这几天晚上,你一天给我一次。”
简业明点点头,声音依旧涩得像是丝绸滑过钉子一般,扯出很多难看的线头。
“谢谢你。”
“说什么谢,我们都一样,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找其他男人要去了,我家那边也快把我逼疯了。”
三个月后凌燕真的怀孕了,就这样,都不想要孩子的两个人作孽一般不计后果地生下了简穗。
简业明父亲在看到简穗后的第二个月就去了,或许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他临死前拉着简业明的手说:“儿子,爸,爸也不想你这么难过,爸当了一辈子兵,过不了那个坎……小凌告诉我了……你们俩要是真过不下去,爸都快死了,你以后……想怎样就怎样吧,就是别……委屈了穗穗……。”
第二天简业明父亲就走了,走得很安详,简业明没去问凌燕和他父亲说过什么,至少他知道父亲临走前没有什么遗憾。
简穗再小一点的时候身体不算好,经常要去医院,奶还吃不好就天天脑袋上屁股上的扎针,后来好一点了,也两三岁了,小小的孩子性子就冷了,比简业明和凌燕都冷。
“唉。”几不可闻地轻轻一叹,简业明也换好衣服,唤一声:“穗穗,换好了吗?”
“好了。”
拉着简穗的手,简业明出门,心想今天见的该是凌燕的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