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独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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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无心觉得，这么下去——不成。
一对夫妻，成亲后每天说话不超过十句，见了面都是神色淡淡的，这……这不符合他们家“要相亲相爱”的人生宗旨啊！
虽说他隐约知道，慕容无卿此番前来提亲仍是带着某种目的的，但不管怎么说，他的二哥也是打算对尹家小姐负责到底的。
所以，这位天权国国师家的千金，终究还是要同他成为一家人的。
既然是家人，他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思及此，年轻的男子郑重其事地替他的兄长上了一堂课，以至于慕容无卿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都显得有些面色不霁。
奈何他那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弟弟说得又句句在理、头头是道，慕容无卿是个知进退、有分寸的人，自是知晓弟弟也是为了他好。
翌日除夕，府邸内外一片欢腾，慕容无卿踏着冬日温暖的阳光，主动去见他认下的妻。
找到尹阡陌的时候，他看见她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端着杯青烟袅袅的热茶，静静地看着一群丫鬟在跟前嬉笑着踢毽子。
她身穿一件崭新的梅红色棉袄，非但丝毫不显臃肿，反倒突现出她玲珑的身段。袄子领口那随风轻轻拂动的白色细毛，此刻更是衬得那巧笑倩兮的朱颜越发动人。
慕容无卿恍然想起，那一年他们初识之际，她似乎也是穿着一件红艳艳的衣裳，像今日一般明媚含笑。
男子陷入回忆之时，女子则刚好无意间瞥见了他的身影。
她不由自主地敛起了笑容，一双美目直盯着来人的脸庞。
很快，和丫鬟们一道嬉闹的月牙儿也察觉到了她家小姐的异常。
本来，她是想让尹阡陌看看她高超的踢毽技艺，却不料欢笑着回眸一探的时候，目睹的却是女子脸色微凝的模样。
少女迷惑不解地扭头，循着女子的视线径直望去——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那个叫她一见到就气不打一处来的慕容无卿。
她下意识地就想要开口，直接把人给骂回去。
但转念一想，小姐看那家伙的眼神，分明是依恋尚存的。
可恶……她最受不了这种“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戏码了。
天人交战之后，少女痛定思痛地咬了咬牙，终是选择支走了在场所有的同僚们。
临走前，她还不忘狠狠地瞪上慕容无卿一眼，好似在对他发出警告。
你要是再敢害我们家小姐伤心的话，我就瞪死你瞪死你瞪死你……
然后，少女才拉长了脸，憋着股怨气，同男子擦肩而过。
于是，不大不小的院落里只剩下尹阡陌与慕容无卿两人。
除却十几天前他把她叫至院中单独谈话的那一回，这还是他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次独处。
这让尹阡陌有些不自在，故而忍不住视线游移。
“我们出去走走吧。”直到男子开门见山地发出了邀请，才令她飘移不定的目光重新定格在他的脸上。
约莫三盏茶的工夫过后，这一男一女已然走在了热闹非凡的大街上。
俊男靓女，天造地设，自然是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眼球——更何况，这其中一人，还是传闻中命里克夫的国师府千金。
莫非她身边这位一表人才的公子，就是十多日前亲自上尹府提亲的那个？听说，他还留下来当了国师府的护卫？
没想到这尹家大小姐，竟是藏着这么个如意郎君啊！这重中之重是，他看起来好像安然无恙的，没缺胳膊也没少腿？
众人不禁开始怀疑传言的真实性了——有的是怀疑“克夫”之说，有的则是怀疑这俊俏的公子哥同尹家小姐的真正关系。
其实，在这件事上，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尹阡陌也是颇为在意的。
这不到半个月的时日以来，她看似与慕容无卿不相往来，但实际上，她每天都会留意他的情况。
说来也真是可笑，想当年，她根本就不将那“克夫”的谣言放在心上，现如今，她自己却成了那个最在乎的人。
他是否安好？有没有像之前那些欲来提亲的男子那般，遭遇飞来横祸？
不得不承认，当十几日来男子始终平安无事地度过，她这心里头委实是松了口气的。
有些原本从来不信的东西，在历经长年累月的打击和洗礼之后，也变得不能不信了。
她想，她大概真的是老了，怕了。
默默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尹阡陌微垂着眼帘，自始至终都不去看周围的动静。
直至慕容无卿似是觉察到了什么，忽然提议换条清净的小路走。
尹阡陌默许了。
不久，两人并肩行走至一条几乎毫无绿意的杨柳河畔，渐渐地，倒也远离了人群纷扰。
女子一直侧首凝视着波光潋滟的湖面，不禁记起了当年她与身侧之人初遇时的情景。
人事皆还在，却恍如隔世。
彼时，满目的枯黄都能在她的眼中化为盎然的春意；而今，纵使杨柳依依、芳草萋萋，在她看来亦是一片凄凉。
这一切，似乎是拜身旁人所赐——可是她，却仍对他抱有期待。
“……”愁眉微锁的尹阡陌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脚下依旧是不徐不疾地迈着步子，“这四年……你过得好吗？”
“好……”听罢女子语气平静的发问，慕容无卿启唇如实相告，“你呢？”
女子闻言，不由失笑。
他是个城府颇深的男子，可在男女之情方面，却又总是毫无心机。
如若不然，在明知自个儿曾经丢下她销声匿迹的前提下，又岂会像现在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直接询问她是否安好？
慕容无卿见女子莫名其妙地笑了，心里突然有点儿没底。
昨个儿慕容无心已经三令五申地叮嘱他了，在尹阡陌面前切不可沉默寡言——特别是当人姑娘家对他嘘寒问暖的时候，他也要适当表达一下对她的关心。
可是为什么……他这一问，就把人给问乐了？但好像……她又不是真的高兴？
心下正冒出一种一头雾水的感觉，慕容无卿忽然眉心一动，紧接着便缓缓侧过了脑袋。
下一刻，刚想说些什么的女子也注意到了自男子后方走来的几个人。
不由自主地，她心头一紧。
来人之一，乃是宰相家的二公子——大约去年的这个时候，偶然遭遇他的自己还曾被他毫不留情地奚落了一番。
原因，除了他本就是个纨绔子弟之外，恐怕就要牵扯到朝堂之上的纷繁复杂了。
尽管尹攸很少对她提及前朝国事，但她又岂会敌友不分？
与父亲素来交好的抑或存有过节的大官，她多少是了解一些的。
而当朝左相，恰恰就是同尹攸政见相左的头号人物。
虽然身为国师的父亲近年来已然逐日退居二线，可树欲静而风不止，以往累积下来的是非恩怨，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化解。
正如此刻，远远地认出了尹阡陌的左相次子，已经不由分说地噙着邪佞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女子的跟前。
“尹姑娘，真是巧啊。”来人不怀好意地同尹阡陌打着招呼，视线却是在慕容无卿的脸上徘徊了片刻。
“易公子。”尹阡陌面无表情地回了礼，再无多言。
“呵……”来人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索性光明正大地端量起同样面不改色的慕容无卿，“听说国师府上来了个向尹姑娘提亲的男子，莫非……就是这一位？”
尹阡陌不接话，因为她很清楚，她越是理睬这个男人，对方就越是难以罢休。
“嘿嘿……这么多天了，这位公子倒是平安无事啊。”说着，来人特意又将慕容无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易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阡陌就不奉陪了。”女子知道，在这里多呆一刻就多一分麻烦，这就转身欲走。
“诶——”然而，来人果真是不愿轻易放她过门，立马就一个箭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尹姑娘，我看这家伙长得还不如我，就算姑娘已然二十有四……哦不对，眼下还没过年，还是二十有三。”男子煞有其事地说着，全然不顾女子业已微变的脸色，“就算尹姑娘已经二十三岁了，也不该只因春闺寂寞就饥不择食啊！”
话音刚落，隐忍不发的尹阡陌双拳暗握，一旁未曾出言相护的慕容无卿也已双眉蹙起。
“怎么样？尹姑娘不如还是考虑考虑本公子？我可不忌讳什么克夫不克夫的。”仿佛没有注意到两人生变的神情一般，男子兀自轻佻地宣扬着他的论调，甚至还不忘回头瞧一瞧他的那帮狐朋狗友们，“你们说是不是啊？啊？啊哈哈……”
“哈哈哈……”一小拨人连忙跟着发出一阵哄笑，不遗余力地为他们的领头人造势。
“……”起哄声中，尹阡陌不禁咬紧了牙关，才勉强忍住了与来人闹起冲突的欲望，“易公子自重。”
“自重？哈哈哈……美人当前，你叫本公子如何自重？”语毕，他竟轻浮地向她伸出一只贼手，意图触碰女子白皙娇嫩的下颌。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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