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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回忆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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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只有八岁,失去了记忆,我也是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接受事实之后,我想过要逃跑,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如何在男子身下承欢。鸨妈妈毕竟是在这风尘里做了十几年,对于我的企图早已了解,我找了几次机会都没能逃脱,只能作罢。其实,逃出去我又能逃到哪儿去呢,如今我已失忆,举目无亲,逃出去之后可能落得更惨的下场也说不定。
于是,我想到了死。我试图洗澡的时候将自己溺死,失败了;我试图吃饭将自己撑死,失败了;我试图从椅子上跳下将自己摔死,又失败了。而后,我便开始消停,说服着自己活着有时候比死亡还要艰难,但我却知道,我只是个胆小鬼,连死亡的勇气也没有。
鸨妈妈再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替花儿浇水,她来找我的事宜我心里十分清楚。满春院的姑娘大多家底都不好,有些是同我一样被鸨妈妈买来的,有些是家里穷被迫进来的。而满春院的姑娘们距离真正接客也要经历学艺,卖艺,拍卖初夜,而上了年纪的风尘女子则不需经过这么多步骤。这次,鸨妈妈便是来同我商量学习什么技艺的,我央她让我多学几门才艺,以此来拖延我卖艺接客的时日,不曾想,她竟轻易地答应了。那时我还不知晓真相,如今想来,恐也是那苏璟瑜的计划之一。之后,我便一门心思地学习技艺,对于今后的生活,我不去想也不敢想,唯有不变的便是每晚的噩梦,梦的次数多了,我便忆起那梦中的情节。也许那些场景和我八岁前经历的事情有关,然而再怎么努力我依然无法想起。
学艺的日子是单调的,也是最平静的。晚上,我在满春院的后院里,常常听着楼内的声响幻想自己以后的光景,想着想着便觉得一股寒意。随着时光的荏苒,八岁的容颜也渐渐长开了,我本就长的及其清秀,雌雄莫辩,如今更注重保养之后便越发诱人,便常常有喝醉酒误闯入后院的客人以为我是那些女子欲上前调戏,便会有看守的龟奴将他们制止带往前院。这些年的光景中,唯一痛苦的便是学习那侍候客人的技巧,鸨妈妈是专门请了有经验的老妓子来教我的。对方是女子倒是放得开的很,而我只要想到自己以后要像他们那般向着客人求欢便头皮发麻,发出那般羞人的呻吟声便全身僵硬,然而,那么些年,我终究还是熬过来了。
再之后,便到了登台表演的时刻。前夕,鸨妈妈询问我要取什么花名的时候,我正在把玩着窗栏边的水仙。“就取花芷吧。”芷一般指美好的东西。我的一生注定残破,那就允许我取个干净的名字吧。翌日晚上,便是我初登台的时刻,说实话,一点都不美妙。我只记得我弹着古筝,整个人僵硬得不行,只因为台下那群人充满欲望嫉妒的双眼。表演结束便匆匆下台。也是那一晚,坊间开始流传男花魁花芷如何如何惊艳,如何如何摄人心魄,其实,我从来未参与过花魁比赛,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烟城只有我一个男妓子,这感觉很不美妙。从此,我便开始卖艺。卖艺倒是比我想象的要艰难的多,在我专心致志弹琴作画之时,总会有客人毛手毛脚。从最初的僵硬,到最后的麻木,从刚开始振振有词地告诉鸨妈妈,到后来仅仅只是在袖子里握住拳头,我也觉得自己堕落了许多。
卖艺三个月还未满,便遇到了苏璟瑜,然后便是这逍遥王府。虽说那满春院只是个青楼,那人情世故倒也简单的多,姑娘们都有自己的故事,我在那里呆了六年从未与人交好但也从未交恶。而在这冰冷的王府,我却不知会遇到哪些人哪些事。
思绪回到眼前,浴水早已凉透,我却仍不想起来,蜷起双膝,将额头埋入膝盖,顿觉双眼酸涩得难受,这才发现我流泪了。这些年不管多苦多无助我都不曾留下泪滴,我自认自控能力比较好,而今换了个地方,我的感情竟宣泄至此,只因,我又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