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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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他一直大声反复播放同一首歌难道不烦吗？
“我不会搬离这里。”
戚少商一愣，抬头看终于说话的严先生。后者把眼睛拿下来轻轻擦拭，在背后相隔有一段距离的窗子照进来的日光里显得面容疲倦阴沉。
“可有什么苦楚和原因？另外一方可有为难你？”
严下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缓缓把目光转向一边的书案。戚少商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
其实一进门他就有点诧异——真是阴沉的屋子。东西很多，尽量整齐的摆放起来，看得出布置房子的人很喜欢中式的小东西。
不算大的客厅，红木的桌椅，青色帘子静静笼在门廊，纯粹布置气氛用的鸟笼半隐在绿色室内植物后面。几案上各色小玉器、花瓶、灯台、茶器……乱七八糟，极尽精致。但即使布置的再整洁与舒适，如此多的物品加上房子光源的不佳，会有种挥之不去的阴晦感。
书案的最上方，一个相框被看似随意的放在那里。照片里一男一女微笑着，女子留着及颈的短发，穿着绿色的连衣裙，气质很好。
是严先生已经死去的妻子吧。
戚少商觉得有些歉疚。
记者做得久了，心肠也变的硬起来。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事情让人软弱怀疑的说不出口，去同情去难过都来不及，并且没有用处。可恰恰又因为这种无能为力的无奈，更加的让人难受。
于是只能当作没这件事。
其实只要看这位严先生这样的精神状态，就完全可以猜到所谓的苦楚和原由，都是为了他心爱的妻子。
严盯着照片看了很长时间，才似乎想起对面还有个活人，转回头推了推眼镜：“这首歌，也是内人自己录制的。她很爱这首歌。”
“您妻子……唱得很好。”
戚少商说这句话的时候顿了顿。因为这时候女人正唱到“陪伴着我每个无眠夜深”，他没由来的觉得浑身一冷，勉强说出下半句话，然后想这人爱妻子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独居在幽屋里，每天重复播放亡妻唱的歌。如果接下来他告诉他每天晚上都能看见他妻子他也不会奇怪，整一个精神病倾向。
对方却敛起表情来，又恢复之前面无表情的样子。戚少商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也懒得再跟他僵持下去，准备喝完茶就告辞回去。捧起茶杯的时候听到“咯哒”一声，原来光盘终于放完了。
严下心匆匆起身说了句“先失陪”去换碟。戚少商只好继续坐着，把茶杯放回桌子上。
然后听见有人说话。
他一开始以为是屋主人终于想通了不听歌了听电台，这个念头立刻被他否认，因为还能听见严先生的脚步声，动作不可能这么快。
……什么声音？
他思考一下，听觉告诉他屋主人半分钟内还回不来。于是站起来往里面走。声音一开始很轻很轻，像是很多人在耳边嗡嗡的说话，仔细去辨认却一句话也听不清楚。当走到最里面无路可走的时候，才能听清楚是两个人的声音，一男一女，似乎在辩着什么。戚少商原地转了一圈，忽然想起来，如果这里和2号的内部构造是一样的话，应该有通向花园的门才对。
的确有一扇门，可是被重重的锁了起来。原本有玻璃的地方被密密的贴上报纸，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他坐回去，喝了一口茶，看见严先生从二楼下来。音乐的声音一起，那种轻微的说话声音立刻不见了。
戚少商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每天把音箱开得这么大声。
这个房子里有一个秘密。
就是不知道是让人觉得可歌可泣的秘密，还是不寒而栗的秘密了。
身为记者，是不可能没有好奇心的——戚少商捧着杯子喝一口茶，正考虑用什么方法问屋主人关于花园的事，门铃响了。严先生显然没有料到今天会这么热闹，愣了几秒才起身去开门。门外，有着柔顺额发的青年手里拿着羽毛球拍，笑得很是歉意且无辜。
“抱歉。我是暂住在隔壁的，鄙姓顾。前面和幼幼玩羽毛球，结果不小心掉进你家花园里了。可以让我进去拣球吗？”
听见声音。戚少商差点把刚入口的茶水喷出来……这不是顾惜朝是谁？
顾惜朝装模作样的一探头，似乎“刚刚”才发现屋子里已经有客人了，十分愕然：“少商？你怎么在这里？”
戚少商手一抖，把茶水溅出来不少。
严先生的脸色有些苍白，稍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这里乡下地方，我怕有蛇之类的东西从花园爬进来，院子的门已经被我封了很久了……这样，我找一下我这里有没有羽毛球给你吧？”
“啊，那样啊。”顾惜朝笑容满面，“何必这么麻烦，我可以从后面爬进去。”
“墙很高，万一摔伤了不好……”
“没关系，我记得老程有一架梯子。拣个球么，很快就好的。”顾惜朝轻轻松松的挥一下手，一边往外走，一副打算马上翻墙的样子。严下心的脸色青青白白煞是好看，几乎是反射性的伸手拉住顾惜朝，半天才笑着说：“……爬墙真的太危险了。这样，我先找找，没有球的话我就拿钥匙开锁，也没什么关系。”
顾惜朝看看他笑的简直有些狰狞的脸，微笑着点点头。
严下心心里清楚这个房子里是不可能有羽毛球的，但还是抱着万一的心情翻找了一遍。直到实在没办法，才打开卧室角落的保险箱，在最下层里，拎出一串沉重的钥匙。
钥匙很久很久没有再见过白日。冰凉凉的反着光。
顾惜朝和戚少商看着屋主人一层一层安静的打开锁。比起刚才的惊慌，现在的沉着简直有些突兀。
最后一把锁被打开，因为沉重，迅速的牵着锁链在地上敲击出声响。严下心手拉着门把，缓慢的旋开。
门外面，其实也就是一个被当作花园的院子而已。
戚少商快速扫了一眼。看得出久未被人整理，爬山虎嚣张的从上面垂下来，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几乎遍布整个花园。看不见一朵花，似乎所有的光阴养分全部被绿色贪婪吞噬，生机昂然而阴郁。
他从没想到这两个词可以摆到一起用。
顾惜朝先一步踏进院子，装模作样的在草丛里仔细寻找。进来看其实这个花园并不大，二、三十平方而已，外墙被砌得很高，又有几株蛮高的树木，所以光线有些暗。
戚少商站在门口打量着，他身边，严下心手里拿着钥匙面无表情。
昨天晚上看到的光，位置应该在……戚少商估摸着刚要抬头，忽然听见顾惜朝简直有些惊恐的叫他：“戚少商！”一边退了几步，神色复杂的盯着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棵树。
树叶很茂盛，已经有几枝越过了墙伸去外面。叶子是椭圆型，每五个为一组，像是张开的手爪……它树干直径大约有20公分粗细，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树根一直往上，结满了一个个的树瘤。
那些树瘤并不狰狞，甚至可以用平整光滑来形容。那是人脸。
这棵树的树干上结满了大小一样如真人头颅一般的树瘤。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