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云卷请君伴》七月的海妖

19、第十六话 梦里牵绕红发，谁思量（三）

　　夜，飘渺山某山洞，群妖摸黑商讨中——
　　“老大，那只骚狐狸说好下凡报恩三年又三年，如今都快十年整了却丝毫没有回归之意。依小的所见，不如——”
　　“不如你个头啊！这里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说话帮腔颠倒是非？”
　　“老大说了这是民主会议，丫的死狐狸跟那只骚狐狸果真是一个窝里出来的！狐臭熏得老子呼吸不畅丫的一边儿玩去！”
　　“丫的死臭鼬说谁臭呢你？！你——”
　　“够了！”蓦地，一直站立于高坐身旁的人形发出足够威慑力及不耐烦的呵斥，地下的争吵声戛然而止，似乎这位妖怪很有来头。
　　一身青衣的梅君再次扶额，心想着若不是欠了老大太多人情债，试问那只妖怪愿意呆在这座仙气散尽魔气日趋旺盛的飘渺仙山只为等一只狐妖的归位？丫的老大该不会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断袖？嗯，听说凡间这类兴起啊。
　　“此事定夺权皆在老大手中，各位的看法老大心中自然有数。”梅君暗里打了个哈欠，想着还是赶紧的快走吧大半夜了还不困觉在这儿搞什么大反派很好玩吗？
　　“是！”地下的小妖们皆毫无怨言的回答声震耳欲聋，山洞里似乎还有回音。这可吓坏了熟睡中的老大，猛然醒来发现地下黑压压的一片全是锃亮锃亮的墨绿色妖瞳死命的盯着自己。心想着还好他有先见之明选在夜里进行，不然这丑态若是被瞧见可委实不大好看。
　　于是老大轻声咳嗽，半响才用传灵术询问一旁的梅君【师爷，方才你们在说啥？】
　　梅君正在抹冷汗的手僵在半空，皮笑肉不笑回复【老大，小的叫梅君】
　　老大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好吧师爷】接着悄声打了一个哈欠【那么接下来的就全权交予你师爷了，我得赶快去睡个美容觉】
　　梅君黑目【等等……】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的，师爷会全权交代。散了吧。”言罢，老大已经屁颠屁颠脚底抹油的遛了，余留处在郁闷与暴怒间徘徊的梅君和地下一大片绿幽幽的妖瞳干瞪眼。
　　……好吧。梅君想：既然老大这般不负责任……不对，既然老大心心念念的狐妖在此逗留却又不愿动用武力，那么，他今儿个就算是用强的，也要把那只矫情的狐妖给揪出来！哼，笑死妖了，这年头了还会有妖蠢到专门下凡去报恩？别蠢了，他想这不过是那只狐妖思念成疾罢！
　　白日里，皇宫中——
　　“啪擦！”“碰——”……一连串瓷器跌落于地碎成渣渣成为无用之物，一件件华丽饰品经过暴怒中人手里滑落，那边什么也算不上。
　　“陛下，三思啊！这可是镇国大将军从雪国征战进贡的【雨花瓷】，世上就这有这么一只啊！您不看憎面也看看佛面，镇国大将军他——”
　　“他如何？”暴怒中的锦上卿声音沙哑的完全不像是人能够发出来的声音，双手还维持着抓着一只流光溢彩的瓷器的动作，侧身回首居高临下的俯视没经过他同意就闯进来的礼部尚书，“爱卿你，想命令朕吗？”
　　锦上卿这话却是说得轻飘飘的，且手上的瓷器也缓缓放下。半跪在地上的中年人以为皇帝陛下终于懂事了正打算夸两句“陛下英明”可着话还未出口就只感到头上一阵劲风扫过接着便是脑袋一阵钝痛，鲜血“吧嗒吧嗒”就这么挂在他的眼角。
　　“……陛、陛下……”中年人似乎被砸懵了，盯着锦上卿手里染着鲜血却完好无损的瓷器，隐约听到锦上卿冰冷的说了句“啊这玩意儿挺牢固的嘛”的话，蓦地心间一寒，立刻带头叩首：“陛下，三思啊！”
　　“……”锦上卿受了随意的脸庞，阴沉着脸眉目冰冷得慑人。
　　可在中年人身后跟多的文官许是没长眼睛，齐齐学着中年人叩首，整齐到出乎意料，气势汹汹的吼道：“请陛下，三-思-啊！”
　　语罢，“哗嚓”一声是锦上卿借着手中的瓷器砸烂了一地的桌椅，额角青筋暴起，龙颜大怒，颤抖着双手指着底下的人嘶鸣：“来人啊！给朕若出去凌迟处死，不，五马分尸！不，诛连九族！！”
　　——半响，回复锦上卿的永远是连绵不起的“陛下三思啊”。三思三思，他锦上卿现在有什么可思考的？他堂堂一国之君连斩首都喊不动人还叫他当什么帝皇！还有这群老不死的除了叫他三思还会干什么？贪赃枉法还是官官相护！？
　　反了反了，他早就对他父皇说过这个国家成立的那一刻就是个错误！
　　“……陛下。”蓦地，从唯一完好无损的龙床里传来一阵气游若丝的呼唤声，锦上卿像是触电般收起颓然的模样握住化身为女儿身月皇的手，颤声道：
　　“月儿，朕……”
　　“别、别说话，臣只想问陛下一句话。”化为女儿身的月皇更增添了几分柔媚，只是此刻脸色煞白得不像话，锦上卿不知是但忧心夜里的那个月皇还是此刻我见犹怜的月儿，最终还是揪心的点点头。
　　月皇浅笑，柔和的声线却又出奇的冷峻，她道：“陛下，您是想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锦上卿微怔，他委实没想到月皇会问这个问题。起先他只不过猜想月皇也不过是与其他人一样只顾着劝说，殊不知……原来，月皇也知道当初父皇问过他的问题。
　　锦上卿还记得，很多年前的那夜，父皇问他这个问题时，眼里出奇的冷酷与坚定。似乎若是那时候的他再不做出个清楚的答案给父皇，他这下半辈子便没了。
　　“……呵。”锦上卿轻声笑，温和的拍了拍月皇的额头，道，“自是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