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勾践欲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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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
赵简子赵鞅封地――晋阳（注）。
黄昏已至，夜幕将临。
白天喧嚣的城池目送着归途中的人们。
当最后一抹亮色自天边逝去，黑暗重新笼罩大地。只有夜幕中点点微弱的星光与街巷旁昏暗的烛火慰藉着晚归的路人。
位于都城一角的院落并不奢华，亭台楼榭的布局却颇为精致。角落一处偏殿内，晋阳城的主人正斜倚在铺着水貂皮毛的竹椅上，品尝着代国进贡的珍果，眯着双眼倾听探子的汇报。
“千真万确，勾践欲北上会齐、晋于徐州，致贡于周元王，请命以为伯（霸主）。”
半闭的双目眨了眨。
“范蠡和文种呢？”
“回主公，范蠡自吴都被攻占后即不知所踪，文种依然效命于越。”
“退下吧。”
“是。”
待黑影消失，瞥了眼一直垂首而立的男人，赵鞅道：“安于，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回应？”
“兹事体大，若处置不当，恐有失国威，微臣岂敢妄言。”
淡定的声音不带丝毫惶恐，赵鞅笑了笑，道：“你我之间还需要如此客套吗？我可不曾记得董爱卿也会奉迎拍马啊。”
抬眼望进那双没有笑意的凤目，董安于只觉心口一紧，躬身道：“恕臣斗胆妄言，臣以为定公应当赴约。”
“哦？”赵鞅摆出好奇的表情问道。
“今越灭吴，气焰正盛，且晋国曾极力扶持吴国，如不赴约，恐勾践旧恨未消又添新仇，到时楚国如再出兵相协，臣怕……”
“咚!”一声闷响打断了叙述。董安于呆了呆，低头看了眼掉落在脚边的石制纸镇，幸好没碎，可右眼的视野却模糊起来，抬手一摸，手掌满是鲜血。强压下阵阵袭来的痛楚，跪下叩首道：“主公息怒，微臣愚顿，不知……”
“愚钝？呵！这可是我听过最不可笑的笑话了。”
“……”
赵鞅怒极起身抬脚踢来，董安于只闷哼一声没有呼痛。
见状，对方更叫嚣道：
“这晋阳城，这晋国，还能有谁比你清明？有什么人？什么事？是你看不清、猜不透的？我赵鞅最器重的谋臣居然说自己愚钝！还是该说我这个任用之人愚钝？”
董安于费力地抬起头，用残存的半边视野望着这张被愤怒扭曲了的脸，这张每夜浮现于梦中的脸，这张时刻萦绕于心的脸，且自抛开这千丝万缕，垂首道：
“微臣自知失言，望主公息怒。”
“就这样？”
冰冷的语声传入耳中，董安于深吸口气，平静道：
“此次赴约，晋有二利。一则可消除晋越宿怨。越国现在虽气焰嚣张，毕竟是东夷南蛮之国，与中原诸侯相交甚少，如欲称霸，得先拉拢晋、齐等大国，他既然有求于晋，必将主动向我国示好。二则可在楚国心头插上把利刃。楚越相邻，越国强盛必向楚地扩张，将成楚之大患，两强相恃，晋国正可坐收渔翁之利。”
“那勾践曾是夫差的马夫，定公若赴会，岂不有辱我晋国威严？”
“主公所言差矣，大丈夫尚且能屈能伸，我晋国乃泱泱大国，此番赴会正显大国之气度。那勾践此次称霸定然志得意满，跃跃欲试，从此得叫楚国多费些心思。不过……”
“不过什么？”满是得意之色的眼中浮现些许笑意，了然于胸的表情挂在方才还火冒三丈的脸上。
“微臣自忖此局势恐无法长久。勾践为人，长颈鸟喙，忍辱妒功，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安乐，范蠡也许早看出这点才乘乱隐退，只可惜文种空有惊世之才却无识人之目，怕是离死期不远。少了左膀右臂，凭勾践那小人之心定然不能威风多久。但此五年之内晋国可尽享太平。”
赵鞅慢慢蹲下，小心翼翼地捧起董安于低垂的脸，轻轻拭去右额上渗出的鲜血，柔声道：
“早说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在我面前藏着话不说？明知我最忌讳你不肯说实话，为什么还要惹我生气？”
……
“看，弄伤了吧。还疼吗？”
董安于侧脸避开灼人的视线，强装镇静道：
“臣知罪。”
“嗯，知道就好，早些退下休息吧。豫儿该等得着急了。对他，你可要多花些心思……”
“臣明白，就此告退。”
注：晋阳：今太原市。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勾践欲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