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南山墨上花》桃以李

10、第十章 乌衣山

　　遇见她之后，曾想就为她而活，绝不想先她一步丢下她，只想与她白首到老，不离不弃。
　　—南易
　　七月中旬，屋外的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整个南山城逐渐热起来。后院的莲花池里又长了不少莲花，连前院都能闻到些淡淡清香。
　　南易的眼睛里充满着深深地痛苦，他想与病魔斗争，挣扎着，他不甘死去，却还是败下来。他的五脏疼的汹涌，却还是狠狠咬住牙，才能不呻吟出来。他不能死去，他的母亲还在，他的刚娶的妻子还在，每晚要呼唤他的名字才能够入睡的妻子，他若死了，她们怎么办。
　　青烟在一旁为他擦着汗水，眼里是满满的心疼，恨不得自己帮他承受这所有的痛苦。
　　南易在迷迷糊糊中又昏睡过去了，南老夫人在一旁焦急的坐立不安。短短一月，她的满头黑发已有一半接近银色，似乎一下苍老十几岁。
　　这时南易着急忙慌的跑进来，边跑还边说：“老夫人，少夫人，快……快去外面看看，门口来了个疯道士，满口胡言，赶都赶不走。”
　　南老夫人急忙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府内近期有人要死，还说什么命中注定。”南宋转而又说，“不过他却能很清楚的报出少爷的生辰八字，连林妈都震惊。”
　　南老夫人赶忙说：“会不会是神道士，我去看看，说不定能救我易儿一命，青烟，你也一起来。”
　　青烟扶着南老夫人来到门口，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道士坐在地上。左手拿着一个旧拂尘，右手拿着一把破扇子，许是天气热，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两只眼睛倒是亮，滴溜溜的转着，一见青烟扶着南老夫人出来，连忙坐起来，一步三蹦的到南老夫人面前。吓得南老夫人连连后退了几步，那道士却嗤嗤的笑。
　　南宋呵斥道：“疯道士，干什么你？”
　　“南宋，不得无礼。”南老夫人制止他。
　　南老夫人正正色问道：“道长打哪儿来啊？”
　　那道士也不回答她，只摇摇头叹：“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可怜呐……。”
　　又来到青烟身边打量一番：“哑巴媳妇，也可怜呦。”
　　南老夫人一听，这道士果真厉害，忙说：“道长，外边炎热，不如里边可好。”
　　道士双手合十道：“贫道不去，不去。”
　　南老夫人吩咐南宋：“快去准备些银两和吃食端出来。”
　　说完便带着青烟双手合十哀求道：“道长，救救小儿吧。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救救我儿子吧。”
　　那道士闭起眼睛扇了扇风说道：“我就是来给你指明路的。”
　　青烟和南老夫人急忙倾听。
　　道士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青烟说道：“南家少爷的病能否治好，全在少夫人。”
　　青烟和南母狐疑不已，青烟更是不知。
　　“愿闻道长详说。”
　　道士正了正嗓子，拿着破扇子指着一个方向说：“西边有座乌衣山，山上有株火绒草，食之药到病除，长命百岁。”
　　南老夫人看了眼青烟不解道：“我从没听说西边有座乌衣山啊，可这与我媳妇又有什么联系呢。”
　　“有缘人遇，无缘人白头也遇不见，此事只能少夫人一人去办。”
　　南宋端着银两与馒头出来，道士一看馒头便扑了上去却也不拿银两，咬了两口对着青烟说：“少夫人，前路漫漫，要保重啊。”说完抖了两下拂尘一步一跳的走了。
　　青烟晃过神来，轻轻拍了拍南老夫人的手。
　　南易静静的睡着，似乎只有在梦里他不会痛。看着他的睡颜，青烟不忍心叫醒他。此次去，不知能不能找到那乌衣山，即使找到那山，又不知有无那火绒草。可是只有这个机会了不是吗，她不能看着他去死。
　　青烟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深深地刻入自己的心里，南易，一定要等我回来。
　　南易微微睁开眼，挤出一丝笑：“青烟。”
　　青烟湿润着眼睛，强笑着点点头。
　　青烟打着手：“我可能要外出几天，去一个地方。”
　　“远吗。”
　　不远
　　“早点回来，我怕见不到你”
　　青烟重重的点头，泪水却溅湿了手背。
　　青烟走的时候没和南易打招呼，南老夫人和南宋在门口送别她，一辆马车出了城门一直往西。
　　为了赶时间，青烟日夜兼程，每天只睡一小会，遇见人就问乌衣山在哪儿，可是每个人却都摆摆手说不知道。
　　也许这只是那个道士的胡言，也许这只是一个传说。
　　但这却是青烟心中最后的一个信念。她要找到，她要救他，他还在等她回去。
　　已经五天了，乌衣山却还是没有下落，青烟心中惦念着南易，她必须要找到火绒草回去救他。
　　“乌衣山啊，我知道，是不是就是那西月山啊。”一大妈领着孙子说。
　　“西月山之前就叫乌什么山，哎呀，我年纪大了也记不牢，估计就是那乌衣山，姑娘往那去找找罢。”
　　青烟感觉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问了地址便马不停蹄的走了。
　　西月山的路很难走，马车根本走不过去，青烟只好弃了马车徒步走过去。
　　感觉是荒芜了好久的山，附近没有人家，也没有上山的路，只有在山脚倒着一块残缺不堪的石条。青烟走上前去抹去沉淀在表面的落叶和泥土，石条上面却只有半个字，很仔细看才发现是半个乌字。
　　这应该就是乌衣山了吧，青烟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向着山上走去。这山阴森得很，虽已是七月，可山里依旧凉的很，并且多长有藤刺之类的植物，稍不留心便会被划伤。青烟仔细的找着道士口中所说的火绒草，可这山上全是藤蔓以及张牙舞爪的树。青烟在山上逗留了两天，饿了就吃些路上买的干粮，撑不住困了便挨着树睡会儿。已经找了三四遍了，还是没有看见火绒草的影子。青烟拄着木棍，摸爬着来到山顶，她的双手已经被藤蔓划得血迹斑斑，她的裙摆已经泥泞不堪。
　　眼前是悬崖，青烟扔掉木棍，绝望的蹲下身，她把脸深深地埋进膝盖，忍不住抽泣起来。这根本不是乌衣山，这里也没有火绒草。南易怎么办，她的南易该怎么办，那个在她心中如白玉一般散发光华的男子，要死了，她却救不了他，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吗。
　　不，我不能看着他死。青烟站起来，一步一步僵硬的缓慢的朝悬崖走去，那么我先去，我在下面等他。
　　只要再向前走一步，她便会粉身碎骨。左脚已经抬起，下面是万丈深渊，山上的风嚣张的吹着，像是在督促着她跳下去。
　　不行，我不能跳下去，我不能死，南易还等着我，我若不回去，他会有多担心，即使他要死了，没有我陪着，他会有多孤单。
　　青烟急忙收回左脚，可她右脚下的碎石却突然滑动，没有预兆的，她整个人踩空从悬崖上直直落下。
　　南易，没想到我比你先走，南易，我的南易……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青烟轻轻闭上了眼睛。
　　落地的时候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反倒还有一些软软的。青烟睁眼一看，她还在半空中，那，这种触感是！青烟仔细一看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一朵超大莲蓬上，这是一朵莲花！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简直不敢相信！
　　莲花带着青烟飞上山顶，朝着西边继续飞去。青烟不知道它要带她去往哪里，她也不敢动，只好坐在莲蓬上，她甚至连莲蓬上的莲子都清晰可见。
　　远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半山腰的时候，莲花停止飞行，停在半山腰的空地上。青烟从莲蓬上跳下来，这里是什么地方，那朵莲花却绕了她一圈便向原路飞回去了。
　　青烟四处围望，这里云雾缭绕，四周是青翠欲滴的植被，还有各种奇怪的花，散发着奇异的味道，这个地方太奇怪！
　　“你是何人？”背后传来稚嫩的声音。
　　青烟转头一看，一个书童打扮的童子正好奇的看着她。
　　“这里是乌衣山，你是如何上来的，常人是上不来的。”小童警惕的看着她说。
　　乌衣山，这里是乌衣山，青烟高兴的快要哭出来了。
　　她拿出随身带着的小册子，急忙向小童写道自己来乌衣山的来意，自己并无恶意。
　　小童看了看，挠了挠头说：“要不，我带你去见我师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