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始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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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二。始端
猛地被玄凌压在床上，宜修还有三分惊恐，听到玄凌的那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好像猜测了许久的事情，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结果，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 陛下既然知道是臣妾，缘何还要臣妾进宫？为何不直接封嫡姐为后？这样陛下就不必再看到臣妾这个‘毒妇’了。”宜修说的很慢，娓娓道来一般，音调没有起伏，原本放在玄凌背后的手也渐渐放了下来，平摊在床榻上，温润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波澜，不是前世的娇羞，没有今生的恭谨，真的是一点波澜都没有。
玄凌抬了抬上身，星眸寒光，良久不语。
不是玄凌不想回答她，而是玄凌自己也不知道宜修问题的答案。他本来是恨朱宜修的，很恨很恨，纵然他的皇长子是被人毒死，在这一点上宜修很可怜，但是之后的孩子呢？朱柔则的，甄嬛的，管文鸢的，安陵容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世人皆喜欢好的东西，达官贵族喜欢美好的东西，玄凌作为一代天子，见惯了好的、美好的，他喜欢的当是至纯至净之人，比如，曾经的朱柔则。
可他就是对朱宜修狠不下心。
翠竹阁那一日，后宫流言他对娴妃青眼，玄凌不是没听到，只是他也不明白，为何见到朱宜修，心底的波澜就平息了一大半，仅仅是因为他们有相同的经历吗？
“ 是朕的，就一定是朕的。你上辈子是朕的女人，这辈子朕怎会叫你服侍别的男人？”这是他当初要朱柔则进宫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说了出来。虽然玄凌自己没有感觉到，但是这话若叫陆莞听见，绝对会笑得阳春三月桃花开一般地打趣他：“ 年纪轻轻就知道宣示所属权了嘛。”
听在朱宜修耳里却完全不是那回事，她第一反应是：世兰！她明艳动人的世兰，最终还是要被困在这个囹圄之中了吗？！虽然宜修心里着急，可她也清楚，现在这个境况，并不适合提这件事，勿论世兰离选秀还有六年的光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父亲一事，但即便这件事，也被玄凌一句“有些事注定改不了”给堵了回去。
“ 是吗？臣妾深感荣幸。”既然已经和玄凌坦白了，宜修也不再像之前那么顺着他，推着玄凌的肩膀坐起来，从床榻下来倒了一杯水，小口抿着。她之前太惊恐，说了太多话，一时间口干得不行。
“ 你……”玄凌蓦地有些莫明其妙，“ 你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宜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陛下还要臣妾说什么？臣妾是很担心父亲和哥哥，可后宫不能妄论朝政，臣妾还是知道的。陛下既然说历史不会有什么改变，臣妾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玄凌这个时候就觉得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气发不出的感觉，叫他着实是心塞，可他偏偏不能反驳朱宜修，也不能再向她发脾气什么的。索性翻进床榻里面，阖了双眼：“ 睡觉！”
等了一会儿，玄凌没有感觉到周围有动静，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正看见宜修批了一件外衣，要往门外走，有些不解地坐起来，没好气地问：“ 你干什么？”
宜修一边系衣带，一边头也不抬地回他：“ 臣妾还记得‘死生不复见’，这就去偏殿睡。”话音落，也正好了衣带，未等玄凌做反应，已经推门出去了，只留下玄凌一个人坐在床上，黑着脸。
朕这是被自己的妃子给拒绝了么？！
次日，在大殿上，慕容迥一身戎装来上朝。过了辰时，他便直接从正大光明殿出发前往东南。
昨晚宓秀宫乱成了一锅粥，慕容府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和寻常要出征的人家不同，慕容府的人性子多坚忍，慕容老夫人纵使再忧心长子、心疼丈夫，还是一脸严肃地给丈夫打点行装。慕容迥则带了三分的视死如归，长子杳无音讯，自己虽未到廉颇已老之时，可到底不复当年。若二人有个三长两短，整个慕容府就只能指望慕容世柏这个幺子了。
慕容迥是断断不会学朱家，要宫里的女人来提携。
眼看着辰时将近，玄凌在龙椅上也低低地叹了口气，正打算再说些什么话，前哨兵直接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禀：陛下，慕容将军破了虎牙峡，大军正在东南封底外十里处驻扎休整，最迟三日后便会与东南王开战！
“ 好！”玄凌大喝一声，站了起来，笑道，“ 看来慕容将军勇猛，不必慕容老将军再去救急了啊。”
慕容迥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松了一口气，挺了挺胸膛，他也甚是为这个长子骄傲，毕竟战功都是要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他相信，慕容世松经历过此站，必定会有一个更好的成长。依然，不可少的，他仍是抱拳对君上：“ 是圣上庇佑，犬子才破得虎牙峡。”
这话说得倒是对，若非玄凌告诉慕容世松虎牙峡的弱点所在，恐怕十个慕容世松也只会在里面赔士兵了。至于玄凌，倒是很满意这一世慕容家这么谦恭的态度。
纵使朝堂松了一口气，宜修在后宫还不知道这个喜讯。即便她昨晚稍稍没那么担心了，诚然，她也觉得玄凌说的有理。有些事是命，运可改，命不可改。她绕了那么久，仍是入宫，便是最好的例子。但是还是禁不住，人心总是肉做的，还是会担忧。
“ 去陛下下朝经过的路上吧。”实在是静不下心练字，宜修放了竹笔，浣了浣手，披了件衣服对剪秋如是道。后妃不能打听前朝事宜，但是看一眼玄凌的脸色，多少也能猜出几分喜忧罢。
玄凌从朝堂上下来，走过宫门，就瞥见远远站着的朱宜修。他与朱宜修纵使不是举案齐眉，却也共度二十余载，朱宜修既有把握猜出玄凌的心思，玄凌此时自然也知道宜修心中的小算盘。蓦地，敛了神色，一点笑意都收敛了回去，刻意放缓了步子，看不清的，觉得颇为沉重。本是在后面跟着的陆离，一个不察，又差点撞了上去，索性他学得机灵了些，旁开了两步，这才没再冲撞了天子。
这边厢，朱宜修一见到玄凌，就目不转睛地瞧着，似是察觉到他的步子沉重，禁不住食指绞紧了锦帕，双手交叠，修剪的漂亮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里，隐隐出了血痕，剪秋瞧见了可是心疼，不顾主仆间的身份，直接伸手掰开宜修的手指：“ 娘娘……小心身子……”
到底是忍不住了，疾步向着玄凌走去。朱宜修到底是女儿家，重活一世，她身量小，仍是没救下母亲，天命不可违，她仍是进了宫，这一世，对她最好的就是慕容家，难道对她好的人都难以善终么？
“ 陛下……”行了一个礼，目光灼灼地看着玄凌。
“ 嗯？”玄凌抬眼看了看她，又收了目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先帝、甄嬛只会紧张玄清，朱成碧、朱柔则只会紧张朱家的荣宠……曾几何时，眼前这个女人会真真切切地关心自己，自己稍微咳一声，她便翻遍医书，一个药一个药地对太医院的方子，只是如今，她依然是那个至情至性的人，所在乎的，却不再是自己了。
“ 父亲他……”朱宜修原本还带有一丝希望，看到玄凌收了目光，猜到慕容迥仍是带兵出去，眼睛里一下子灰暗了一片，螓首低垂，“ 父亲会为陛下分忧的……”
单指捏在朱宜修的下颌处，微微用力，抬起她的头，果不其然，就算声音仍是温润清澈不带哑音，一双杏眸却是盈盈带水的，看在眼里，玄凌不知是心疼她还是……委屈？
“ 慕容世松是个能人，已经破了虎牙峡，慕容迥已经回到慕容府了。朕已经下旨，明日慕容老夫人和世兰就会进宫，你受惊了，让她们多陪陪你吧。”撂下这句话，玄凌不知滋味地往仪元殿走。
朱宜修被晾在青石板路上，突然醒悟过来，原本还蓄在眼睛里的泪水，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大滴大滴地往外掉，有些哽咽地行了个全礼：“ 臣妾恭送陛下。”
玄凌的身影微微顿了顿，才继续向前走。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始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