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悔》水箜莲

6、会发光的少年

　　宁乐与应无悔是花了两天时间，紧赶慢赶地才在下一个小镇赶上阿依慕的，没赶上前，宁乐还担心着会不会错过了没赶上，一旦赶上了，心里便只剩下一个后悔。
　　果然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
　　赶上阿依慕时，她正穿着一身男装，如同一个真正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一般与一个另少年坐在小镇上唯一的客栈里。两个外表出众的少年坐在一起，仿佛太阳发出的最耀眼的光芒，格外引人注目。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两道身影看上去竟有几分相似。
　　应无悔几步走上前去，欣喜叫道：“阿依慕。”
　　“无悔？你们怎么来了？”
　　“是乐乐一定要来找你的，我们就没去天池，直接来了，还好没有错过。”应无悔回头对宁乐示意一眼，“对了，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
　　宁乐挪啊挪，老半天仍停在原地。
　　“这位是楚大哥。我在路上遇到了贼匪，多亏了楚大哥出手相救。”
　　“贼匪？”应无悔怔住了，脸色刹那间变得十分苍白，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幸亏有楚大哥帮忙。无悔，你是不是不舒服？”阿依慕显然被他的反应吓到了，伸手想探一探应无悔的额头。
　　“无悔哥哥，你怎么了？”宁乐抢到应无悔跟前。
　　“对不起。都怪我不好，让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上路。”应无悔紧紧地握住阿依慕伸过来的手，喃喃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了，相信我。”
　　“无悔，你的手好凉，你是不是病了？”阿依慕回握他的手。
　　怎么会这样？宁乐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们相握的手，一步步向后退。
　　不会的。那仿佛天塌了一般的神情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无悔哥哥的脸上？只因为一个刚刚认识的女子。
　　终于，她再也受不了了，一转身，逃一般地奔出客栈。

　　宁乐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一直跑着，跑着。
　　风，像尖刀一般割在脸上，生疼生疼。秋天的风竟也可以这般刺骨。
　　为什么无悔哥哥可以为了她让阿依慕离开，却在听到阿依慕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为什么两天前无悔哥哥还在安慰着她，现在那些温柔却再也不属于她了？他对阿依慕说，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点伤了。
　　为什么你在给了我希望后又亲手抹杀了它？
　　当宁乐再也跑不动时，她瘫倒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刚才的发泄并没能阻止她的眼泪，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滴一滴地落入泥土之中，消失不见。
　　模模糊糊之间，感觉有人在耳边说着什么，却已经不在乎了。
　　她什么也听不到，耳边只有两个字在不断回响：乐乐，乐乐……
　　抬起头茫然四顾。
　　没有。
　　为什么不是你？
　　为什么不来？
　　为什么你的眼中没有我？
　　“你骗我。”十指用力地在地上抓着，什么也抓不住。鲜血慢慢染红了土地，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乐乐姑娘，你没事吧？”手被人拉离了地面，握在手中，鲜血依旧在流，一点一点流出体外。
　　“求你……不要叫我乐乐。”陷入昏迷前，她这样哀求。
　　不要叫我乐乐，我不是你的乐乐，我再也不要当你的乐乐了。

　　“义父，义父。”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醒来，总是令人不安的。宁乐甚至记不清自己在睡着之前干了什么。
　　屋外是一个小小的院落，院中晒着一大箕一大箕的草药。青草的香气，弥漫着整个小院落，让人不安的心稍稍变得平和了些。
　　小院的一角，坐着一老一少，正边挑捡着药草边聊天。听到宁乐的声音，两人均抬起了头。
　　“乐乐姑娘，你醒了？”
　　这是一个会发光的少年，出众的容貌，温和的笑容，一身白色锦衣裁剪得当，举手投足间皆是儒雅不凡的气质。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就想靠近他，哪怕因此被灼伤。
　　分明这世上极少有这般出众的人，宁乐却偏偏觉得应该还有一个人也是这般，吸引着世人的目光。
　　“你是？”宁乐皱着眉，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在下楚墨，因为姑娘受了伤，在下才带姑娘寄居在卓大夫家中的。”
　　宁乐没有回话，因为她看见了一个人，站在篱笆外的一个少年。他默默地站着，看着宁乐，原本该是明朗的眉目黯淡无光，神情有些忧伤，有些担心。
　　心中蓦然一动。这个人看起来十分熟悉，可是她不认识。
　　宁乐疑惑地朝他笑笑，并不太在意地转身。
　　“乐乐……”身后传来一声欲语还休的呼唤。
　　痛。
　　头突然尖锐地痛起来，宁乐抱着头，慢慢地蹲下，满脸痛苦的神色。
　　“乐乐姑娘，你没事吧？”
　　“快，别愣着，快把她抱进屋里去啊。”
　　纷乱的脚步声，不同的话语，耳边一片嘈杂，她却只听见一个声音，那么担忧，那么熟悉的担忧，可是她想不起来是谁的。
　　“乐乐，你怎么了？乐乐……”每一声呼唤都在撕扯着她的心。
　　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痛楚却未因此有丝毫的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