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你爱我》暗夜行路

7、9－10

　　9

　　小馒头……
　　小馒头……

　　这个声音一直在耳边旋绕，这个称呼却似乎已经离自己很远了。努力让自己睁开眼睛，也许是大脑还不大听使唤，只能张开一条缝，眼前的人脸要过一阵才能和脑波反应出的信息联系在一起，然后，回忆起，自己最后的意识就是光韵下的两条高大的人影，另个世界的两个来客。

　　发现自己躺在工头的屋子里，空调的作用，让屋子里很凉爽。
　　除了自己，他们两个，还有工头，他看见自己醒来，显然松了口气，然后打个哈哈说
　　“我说没什么事吧，中暑了！来喝点绿豆汤，去去火气。”说罢拿了个大杯子，递了过来。
　　许杭站在床边，挡了一下工头，然后把杯子拿了过来，递给小满，小满抬起身子，把绿豆汤都喝了，如果可以再凉一点就好了。
　　周唯坐在旁边椅子上，看着小满。
　　工头说：“你们俩不用那么紧张，这工地上中暑是多常见的事啊，是不是……呵呵……小满，好点没有哇……”
　　小满笑了一下。
　　周唯把头扭向工头说：“我想他头上的热度怎么也不会是太阳晒出来的吧？你草菅人命啊！”
　　“啊哟，哪有这么严重！”工头紧张说“他妈妈把他交给我，我还不知道照顾么！是不是小满？”
　　小满慢慢坐起来，坐在床边，接触到周唯诧异的眼光。
　　“你妈让你做这种工作？”许杭倒是问了出来。
　　小满笑“她以为我会每天坐在这里喝绿豆汤呢。”
　　许杭气，指着工头说“他妈把他交给你，你就这么使唤他，啊？他才多大，你让他到工地上推车搬砖铲沙子？他上午去打吊瓶，你下午就让他在工地上干活？妈的一帮老爷们坐在阴凉里聊天，让个孩子干这些？你丫膀大腰圆皮糙肉厚满肚子肥油倒在这里吹空调？是狗屎啊你！”
　　工头也急了“你他妈什么玩意儿啊，跑这儿说我？我看他妈面子给他找个工作就不错了，还指望在工棚里养着？多大？你看看去16，7岁的孩子有的是，要是娇气，就甭上这儿来！这年头好人做不得！”他转向小满“你跟你妈说去，好好在家养着你，别上这儿丢人显眼的！我就知道，你是他儿子！这他妈的女人，还瞒我，还他妈的阿姨呢……”
　　小满站起来就往外走。
　　许杭说：“真不是东西你！”也跟着出去了。

　　工头‘嘁’了一声。周唯回头冷冷地盯着他，工头有些心虚地扭开了头，他才慢慢走出去。

　　许杭跟上去，搭着小满的肩，小满仰头说：“你们怎么来了。”
　　许杭回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周唯“还是他跟你说吧。”对周唯说“哎，你跟他说。”
　　小满看着周唯，周唯走过来说：“先去医院。”
　　小满说没事，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许杭也让他去医院看看，但小满坚持说没事了。周唯也没有再逼他。
　　许杭让小满上了自己的车，车子开动了，周唯从前排转过头来，对着小满说
　　“你愿不愿意换份工作？”
　　小满笑“肯定要换啊，我已经出来了。”
　　“你做我的助理可以么？”
　　小满怔住。
　　“行么？”周唯又问。
　　在这一刻，小满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场面出现，这两个人对于他来讲，一起吃顿饭已经是极限了。他看着周唯，周唯做了一个询问的表情。
　　“为什么会找我？”小满不得不问，他得知道原因，不然他无法相信。
　　周唯笑了一下“觉得你会合适吧。”
　　“哪里合适？”
　　“感觉。”周唯只给出两个字。但他分明看出了小满眼中的光彩，那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小满的表情。但很快，他发现小满又露出了那一丝懒懒的样子，他对着周唯说
　　“恩，好哇。”
　　周唯说“那就这么订了。我把电话号码给你，可以开始上班了，就告诉我。”
　　“明天吧。”小满几乎立刻说。
　　“你休息两天，明天不行。”周唯看着他憔悴的脸。
　　“可以吧。”小满说“可以明天。”
　　周唯看着小满眼神里露出的急切，忽然笑了“好，明天。”

　　小满下了车走进胡同后，许杭看了一眼周唯。
　　“小馒头似乎对当你助理没有那么激动么。”
　　“不，他激动，很激动。”周唯笃定。

　　明天…….

　　小满躺在床上看着屋顶，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云端，他脱口而出的明天，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急切地要抓住什么，他很怕，过了明天，他又会抓不住了。那么本能的反应，他似乎好久没有过了，生疏了，也让他迷糊了，他以为他对于什么都无所谓了。原来，他还是会激动和兴奋啊？而且，
　　兴奋，是真的，兴奋！

　　越风华听说小满要去娱乐公司给演员做助理，笑得合不上嘴。捧着小满的脸，亲了好几下
　　“小满宝贝，真有你的，这下你可是要进娱乐圈了，凭我家小满这张脸，肯定让那些小妹妹疯狂啊。”
　　“越阿姨……”小满轻轻推开她“我不是要进娱乐圈，只是给演员当助理而已……”
　　“哎呀一样啦，你想想，你进了那个圈子，凭妈妈遗传你这张小脸，早晚就给人看上啦，是不是……哈哈…….”越风华吃了一口糖拌西红柿。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行，一会儿妈跟你逛街买两身衣服去，要光鲜亮丽地出现！快，别躺着了……”
　　“不去……”小满翻了个身。
　　“走呀，小满……”越风华拉他。
　　“越阿姨……”小满被他抻得起了半个身子，脑子晕的厉害“我发烧呢……”
　　“啊？”越风华摸小满的头，果然很烫手。“怎么不早说。”她窜出小满的屋子，到另一个房间翻药，抽屉里有些药袋，小瓶。她拿起一个又一个，然后看说明，总算找到一个退烧药，拿给小满，让他吃了，嘴里也没停“你看看妈妈，身体多好，很少有病，感冒什么的一抗就过去了。就你让我担心，不过按说，以前不也是挺过来了么，现在怎么娇气了呢……”
　　小满闭着眼睛。
　　想起来，自己病了那几次，她总是不在，他自己摸过几次药，后来才发现，打吊瓶是最快解决问题的方法。

　　越风华还是给小满买衣服去了。在她看来一个人把自己打扮好看了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小满睡得不是很沉，头有点疼，嗓子也疼。他的意识似乎也一直提示他要好起来这件事。他希望自己睡醒觉可以轻轻松松地明天上班去，走进另一个世界去。

　　10

　　周唯上的是9点的表，他今天10：30要到公司，他记得他昨天让小满9：40到他家楼下，本来周唯说打车过去顺他，但是由于周唯这边离公司比较近，小满又说他认得，周唯就没有多说。
　　一边刷牙洗脸，妈妈已经把煮好的馄饨放在桌子上，点了香油的缘故，香气四溢。
　　擦着脸，去凉台拿凉着的衣服，不经意地往楼下看了一眼，居然看见小满！
　　他坐在花坛边上，旁边有两条狗，正在玩耍。小满一边看着它们，一边往嘴里送着什么。

　　周唯推开窗户，对下面喊：“小满～”
　　叫了两声，小满才仰起头，四处看了几下，找到了周唯。
　　“上来！”周唯说。
　　小满站起身，对周唯说“我在这儿等你就成～～”
　　“上来，有东西拿～～～”周唯又喊。
　　小满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了过来。
　　“上5楼，501。”周唯告诉他门号。
　　小满冲他点了下头，走进了楼门。

　　“谁啊？”玉梅过来问。
　　“妈还有馄饨么？再盛一碗。我助理过来了。”周唯说。
　　“有…….”玉梅进厨房去盛了，敲门声也很快传来。小满站在门口，周唯让他进来。玉梅端着馄饨走出来，看见小满，小满叫了一声阿姨。
　　玉梅打量他，对周唯说“这孩子真好看。”周唯从她手里把碗拿过来，放在桌子上，跟小满说：“先坐下吃饭吧。”
　　“我吃过了。”
　　“再吃点。”周唯示意他坐下“我妈做的馄饨可好吃了。”
　　玉梅也说“吃吧吃吧。”
　　小满坐在桌边，周唯已经吃了起来，他拿着勺子舀了一个馄饨，带着汤汁，放入嘴里，真的，很好吃啊。

　　许是坐在小满旁边地缘故，周唯闻到一股消毒水味。看着小满拿着勺子手背上的又一个针孔，周唯问
　　“你早上去医院了？”
　　小满点了下头。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有不少汗珠，但不是很烫了。
　　“不舒服的话回去休息两天，我会等你的。”周唯说。
　　小满笑着说“我没事的，你看，馄饨都被我吃光了，刚才还吃了一个鸡蛋灌饼呢。”
　　周唯看着见底的馄饨碗，“你病了，还能吃这么多东西，不是勉强吧？”
　　“不是”小满摆手“我向来是很能吃的，生病也要吃，吃饱了才能病好啊。”
　　周唯乐。

　　收拾了一下，便和小满下楼，小满才发现，周唯并没有什么东西让他拿。

　　周唯的经济公司，在闹市的一幢玻璃大楼里。小满记得以前进货的时候是经过这里的，进出的，都是些穿着讲究时髦的人。
　　周唯发现小满穿了一身新衣服，连鞋都是新的。他背了一个大包。但是头发还是习惯性地盖住了额头。
　　跟着周唯走上楼去，进了那个玻璃门，看到了‘逍天娱乐公司’这几个字。前台坐了一个小姑娘，对着周唯甜甜笑“大叔，今天你过来啊。”
　　周唯冲她应了一声，小满看着四处，跟着往前走，周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前台女孩说
　　“这个是我新助理，小满。”又转回头对小满说“她是丽丽，前台。”
　　小满说你好。丽丽看了他两眼，脸上是有些奇怪的表情。

　　然后，周唯带着小满转了一个圈，给他介绍各位同事，走到一个25，6岁的女孩身边，对着小满说
　　“这个是企宣姐姐，斯文。”
　　“斯文姐。”小满叫了一声。
　　斯文看见小满吓了一跳似的，随即大惊小怪“呀，这么漂亮的小孩啊。”
　　小满淡淡地扬了一下嘴角，斯文看着周唯笑，周唯问你笑什么。
　　斯文说“you know.”

　　BENSON不在，周唯就没有带小满进去，正好斯文和他商量一个活动的安排，周唯就让小满自己先待一会儿。
　　小满站在当地，看着贴满了花花绿绿广告画和明星照片的四周，有几个人，他在电视上还见过，不一会儿，他看见了周唯的广告图，那里的周唯有点不像现在的他，头发是吹上去的，好像是一个汽车的广告，周唯站在车前，被风吹起了衣襟，很潇洒的样子。
　　渐渐觉得，周围似乎有目光注视着他，他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却又找不到目光的来源。

　　许杭进来的时候，小满正坐在那儿看杂志，周唯正好谈完了，打了水出来，顺便递给了小满一杯。
　　许杭过来打哈哈：“哟喝，这谁是谁助理啊。”
　　周唯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许杭笑：“助理急了嘿！”
　　小满有点无地自容，他觉得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诚惶诚恐，以前，他是什么都无所谓的，他觉得他应该无所谓的，即使这是他想要的东西。
　　于是他坦然地看着许杭，把水递给他“你喝么，许杭？”
　　许杭楞了一下。
　　小满把纸杯递到他嘴边，许杭哈哈笑：“不跟你们玩了。”说罢往前走，又扭回头“哎你别忘了，下午有通告啊，电台访问。”

　　小满对周唯说：“我都应该做什么，你告诉我。”
　　许杭竖着耳朵听到了，又扭回身子“这下到正题了！”他冲着不远处打了个响指“豆腐，过来嘿。”
　　有个男孩从座位里探出头，指了一下自己鼻子，确认许杭是叫他，然后小跑过来。许杭揽着豆腐肩膀，对小满说：“这个是豆腐，贺晨的助理，贺晨你知道吧，最近演警察演火了那个。他做助理有两三年了，特有经验，让他培训你一下，你就知道了。”
　　豆腐看着小满，打趣说：“杭哥你要不说，我以为这是一未来之星呢！”

　　周唯进了许杭屋子，许杭跟他说电台的事，又跟他说，那个选秀节目，已经报了名。公司已经和电视台说好了，你进前10没有问题，其实就是拉拉人气儿。等这个活动一结束，你那电视剧正好上映，加上拍得那个广告，你没准儿就呼啦一下红了。报名的职业还是学生，就是电影学院的学生。斯文到时会跟着你，还有你那个小满。
　　周唯没怎么说话，翻着下午广播节目的一些问题。
　　“不是吧，又拿我单亲这件事说事儿？有完没完。”
　　“你不知道全中国人民都感情泛滥啊？”
　　“要不拿你是GAY这事儿搞一搞?”
　　“变态！”
　　“这是游戏规则，阿加西。”许杭悠然说。
　　周唯把头扭向一边，正好看见豆腐口沫横飞地跟小满说着什么，小满静静看着豆腐，听着。移动一下眼神地时候，正好对上周唯的眼光，周唯对他笑了一下，小满也扬起了嘴角。

　　“说白了，我们就是保姆，你滴，明白？”豆腐用这句话做收尾。
　　小满点头。
　　“你什么路子进来的？”豆腐问。
　　“没什么路子。”小满说。
　　“以前干吗的？”
　　“在夜市摆过摊，卖过光盘，昨天还在工地……”
　　“你逗我哪，弟弟！”
　　“真的。”小满说。豆腐看不出他在开玩笑，他显然很吃惊，随即不可置信地说“你就这样能把小黑挤啦？太传说了吧！”
　　周围有人看过来，豆腐还保持着难以置信地奇异表情，看着那些人，又看了看小满，表情有点掺杂鄙视了。
　　小满一般不会和人对着干的，但是看见豆腐的鄙夷嘴脸，又看了看周围的大家，低声慢慢说
　　“我还是被请回来的呢……”
　　豆腐觉得，他在挑衅。

　　“在夜市摆过摊，卖过光盘，昨天还在工地……”
　　小满的这句话，很快就在公司传播开了。更有人查证了他的最后一句话“我还是被请回来的呢……”
　　这句话得到了许杭的确认。
　　像豆腐说的，这几乎是个传说。
　　助理当然不是什么高级职位，令大家奇怪的是，小黑跟的一般都是有发展潜力的未来之星，他上次跟的那个方言，已经是大二线了，前阵子还接了部香港大制作，和大明星搭戏，戏分都4，6开了。
　　周唯上来的时候，小黑主动挑的他，这人还是有眼光的，而且，他是放弃了企宣做的助理，因为这个公司的规则是，演员走势好，助理是有提成的。
　　想不到，小黑，居然能被这个小满取代。
　　这成为了‘逍天’当月最大黑色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