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黛与雪

9、【九】

　　红幔低垂，红烛高照。
　　喜气洋洋的新房里，一群女孩子正围着新娘子打转。
　　重伤初愈的仇心柳脸色仍有些苍白，神情却极度幸福。
　　“这个好像不够艳丽，小纤，拿左边那个来试试。”黑惜凤手拿一盒精致的唇脂，以小指指甲勾了一点点抹在仇心柳红唇上，端详了许久，皱了皱眉头，又用丝绢拭去，改换顾小纤递来的另一种颜色更深浓的唇脂。
　　“惜凤，这是第五种了……”顾小纤小心地提醒她。一个唇脂就换了五种，她对被黑惜凤尽情折腾的新娘投以无限同情的眼神。
　　“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当然要装扮得美美的，让死江云惊艳得不敢再有二心。”黑惜凤头也不抬，径自在仇心柳微仰的小脸上继续涂涂抹抹。
　　“惜凤……不要说那个……”听到她口出忌讳，顾小纤一脸紧张，急忙扯住了她衣袖。
　　“是是是，让江云拜倒在新娘子石榴裙下，这才符合妖女的妖艳本性。”终于满意了，黑惜凤把仇心柳的头左转右转，做最后的整体检视。
　　“来来来，凤冠。”巧巧捧起凤冠替仇心柳戴好，又小心地把垂落的璎珞理顺，“新娘子，今天你最美了，心愿得偿是不是很得意？”
　　“这种心情你回头跟雄霸成亲就能体会了。”仇心柳巧笑倩兮，很高竿地反将她一军。
　　“熊大？他慢慢等吧。”巧巧哼了一声，然后笑着转了个圈道，“虽然今晚暂时让你最美，但是我们可也不差。”
　　她和黑惜凤、顾小纤全是今晚的小喜娘，三人俱穿上艳丽红裳，鬓边还各簪着一朵小小红花，俏丽而又可爱。
　　“熊大是可以慢慢等啦，反正你也跑不掉。”仇心柳转头看着黑惜凤，眼神炯炯，“你呢？有什么打算？”
　　嬉闹的众人一时都看着黑惜凤。
　　神武宫一战后，若湖毫无预警地离去，江瑕宛如被冷水泼过，对华紫音的热情顿时冷却下来。反倒是平日里开始体贴关怀黑惜凤，而本来紧紧追着小虾不放的她却一反常态地冷嘲热讽百般抗拒，看得她们这些旁观者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究竟又在唱哪一出。
　　两情相悦不好吗？怎么又情海生波了？
　　“我？我当然是回九秀山庄，继续当我的大小姐。”黑惜凤对着镜子将鬓边的小红花仔细簪稳，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呦啦，你明知道我们问的不是这个。你跑了，小虾怎么办？”巧巧推了她一把。
　　“他又与我何干？”黑惜凤嘴硬地说着。
　　“我啊……被爹爹吸入体内的那一刻，真的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云哥哥了。”仇心柳叹了一口气，忽然转了话头。
　　想到当日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几个女孩子皆是背脊一凉。
　　“那一刻，我好后悔。我为什么要天天跟云哥哥斗气？我明明是极喜爱他，喜爱得不得了，才拼命地追赶着他的身影的。到了最后，我竟然连自己的心意也无法告诉他吗？”娓娓述说当日的心境，仇心柳神情变了又变，更深沉的情感沉淀在眼眸里，“后来，你们也听到了。我最后一句话，就是跟所爱的人坦承自己心意。”
　　顾小纤伸手，紧紧握住了仇心柳。
　　仇心柳回她一个温暖的笑，终于凝视着黑惜凤道：“惜凤，我们还活着。就不要错过自己所爱的人。”
　　新房里沉寂着，久久才听到一声细细的“嗯”。
　　“好啦好啦！吉时快到啦，江云估计也等急了，我们要出去喽！”巧巧为仇心柳覆上缀着大红流苏的喜帕，顾小纤与黑惜凤一人一边扶起了视线范围立刻只到脚下的仇心柳。
　　“趁着现在只有我们姊妹几个在，我真的要提醒你一句。”快手快脚把凌乱的梳妆台整理好，巧巧忽然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身旁的黑惜凤和顾小纤齐齐看向她，连蒙了盖头的仇心柳也把脸转向她的方向，洗耳恭听她高见。
　　“你大伤初愈，今晚真的不要太激烈了。”巧巧摇头晃脑，用非常正经的语气调侃她。
　　“啊，胡说什么呢！看我撕了你的嘴！”仇心柳连连跺脚，要不是正被人牵制着，肯定是要恼羞成怒地追着巧巧打了。
　　“新娘子，矜持。矜持。”巧巧嘻嘻贼笑，继续逗她，“还是你特别期待今晚啊？”
　　“嗯，我看是江云特别期待今晚才是，她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黑惜凤忍着笑，与巧巧同声同气。
　　“你们两个色女！人家人家才不会……”仇心柳又羞又恼，两手胡乱在桌上摸索着，摸起几颗花生就以暗器手法朝两人掷出。
　　“啊，能接到新娘子丢出的花生，寓意早生贵子，真是福气啊，快点吃多两颗。”巧巧轻轻松松接下，丢入口中吃得啧啧有声。
　　“你是雄霸口水吃多了吧，吃那么多干什么！”仇心柳终于逮着机会又笑了回去，当下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地又闹成了一团。
　　“喂喂，你们还没好吗？吉时要到了，再蘑菇下去，云大哥要冲进来啦。”窗外忽然传来江瑕的声音。
　　“来了来了！”巧巧高喊着，与黑惜凤顾小纤簇拥着仇心柳走出房门，穿过回廊，才到大堂外，就看见一身吉服的江云正含笑凝睇着娉婷走来的新娘。
　　跨过门槛，荷露取来同心结交给江云与仇心柳，两人牵握着红绸一步一步走到堂前行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耳边是仪宾拉长的唱颂，黑惜凤笑吟吟地看着那对璧人，忽觉掌中传来温热，手心一暖，小手竟然被人偷偷握住。
　　她脸红红地回头，迎上江瑕的笑脸。
　　“小虾，你会娶我吗？”
　　“当然。看过了你，是要负责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