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黛与雪

6、【六】

　　七巧节。乞巧节。
　　九秀山庄大小姐绣楼的小院里，摆开了几张案桌，案桌上摆放着香案蜡烛，还有各式精致的花果女红。
　　黑惜凤，顾小纤，仇心柳，若湖，巧巧，五个姑娘手拿女红，坐在小凳上，在案桌前一字排开。
　　散发着皂角香气的长发从她们身后垂落下来，铺满了曳地的纱裙。
　　“你们眼睁睁看着我做什么？”唯一的男子雄霸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纳闷的问着，嘴里还不断塞进美味的点心。
　　晚膳后巧巧就不由分说把他拽到这里，丢下一句“等着”就和黑惜凤她们进楼里。跟着丫鬟们就进进出出忙碌，根本不理他。还好这里摆了很多食物，随手一抓就是美味可口的小吃零嘴。
　　不能随意闯入女孩子的闺房，他满心纳闷的边吃边等，总算等到她们沐浴梳洗后出来，然后就看着她们拈香祭拜，神色虔诚地许愿。
　　不过，又关他什么事？
　　“熊大，你只要喊开始就成了。”巧巧翻了个白眼，捏针的手差点失手把针飞向这个笨蛋。
　　“哦，那就——开始。”雄霸憨憨地笑着，老老实实地喊出巧巧交代的话语。
　　巧巧的话不会错，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话音刚落，几个女孩子立刻低头穿针引线。
　　“啊哈！我穿好了！果然不愧我的巧手啊！”巧巧举高手中的九孔针，五色丝线在月下闪闪发亮。
　　“啊，我也好了。”
　　“我也好了。”
　　若湖和顾小纤的惊喜叫声也相继响起。
　　“啊呀，真是的，明年我一定要第一个穿好。”黑惜凤放下手中的针线，相当泄气。
　　仇心柳则是对着手中的针线直接叹气：“啊啊啊，荆师傅只教了我怎么飞针，没教我怎么穿针啊！”
　　众人哄堂大笑，巧巧直接取笑她：“你干脆祈求七姐让你的手变得巧一点，看下回能不能弄得快一点。”
　　五色丝线全给她打成一团死结纠缠不清了，还真要祈求七姐才成呢。

　　“你们怎么都躲在这里啊？”江瑕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就见江云和江瑕从月牙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华紫音。
　　“我们女孩子过节为什么要喊上你啊。”你不就净在华紫音身边转悠，喊你做什么？
　　黑惜凤捏紧了手中的针线，假装不在意地说道。
　　“七巧乞巧。女孩子的节日你们可以喊上紫音一起来啊。”江瑕两手抱胸，一脸认真的说。
　　黑惜凤、若湖、顾小纤全都低头不语。仇心柳终究是没忍住，直接开口道：“华姑娘忙着陪你们兄弟俩啊，哪里有时间来做这些无聊的小玩意。”
　　“心柳，别胡闹了。华姑娘是我们的同伴，你别老是针对她。”江云淡淡地开口，语气带着浅浅的责备。
　　“是是是，我会对她好，我会把她当朋友。”仇心柳摆摆手，随手取过案桌上的果子就啃，模模糊糊地说着，“人家可未必把我当朋友。”
　　“抢你男人的哪里会当你是朋友。”黑惜凤挤到她身边，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
　　“惜凤！”江瑕动怒了。
　　“来来来，七姐水来罗。”巧巧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一个铜盆，盆中盛着清澈见底的水，亮晃晃的映照着天上的月。
　　她把铜盆摆放在女孩子们面前，笑嘻嘻地说：“我这个最心灵手巧的亲自端来的七姐水，各位姊妹们快来诚心祈祷，求七姐让你们看看日后的如意郎君是何模样吧。”
　　空气中紧张的气氛因巧巧的插话而稍稍松懈下来。江瑕瞥了眼兴致勃勃的姑娘们，有些不屑地说：“不过是小女娃娃的玩意，亏你们这么相信。”
　　“公子，大战前总要放松下心情的。”若湖静静地笑着，眼波温柔地看着那群女孩子们。
　　“是啊，明天我们就要前往神武门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华紫音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毅然看着江云，含情脉脉地问道，“云，若是明天之后，我们能活着回来，你愿不愿意陪我回祁族？”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然而所有人都听到了。
　　“他没空！”仇心柳噌地站了起来，脸上是严厉而狠决的神色。
　　“呃……心柳，我是问云……”华紫音神色有些难堪，却直直看着江云。
　　仇心柳一急，直接站到两人中间，打断了他们的对视，怒声道：“华姑娘，你有什么资格来问云哥哥！”
　　“我……”满腔情意被她这样硬生生阻断，华紫音不觉委屈又难堪，当下就红了眼眶。
　　虽然知晓她对江云的心意，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挑这个节骨眼在众人面前公然追问江云的承诺，大家看着激愤的仇心柳，又看着委屈的华紫音，纵使心中各有偏袒，一时也不好出声。
　　四下里是难言的尴尬和沉默。
　　“你说啊！”仇心柳右眼泛红，无法抑制地上前一步，咄咄逼问。
　　“心柳！”江云猛然大声喝斥。
　　仇心柳身体一僵，转身慢慢看着江云，右眼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怎么，你想去？好，那就去！永远别回来！最好死在那个岛上！”
　　她愤然转身奔入小楼，乌黑的长发随着她激烈的动作犹如带有情绪似的扫过江云的脸庞，皂角的清香和发丝的柔软却让江云脸上生疼。
　　“心柳！”江云大声喊着，举步欲追。
　　“江云，这里是我的闺房，男子不适宜进入。”黑惜凤冷冷的话语阻止了江云的脚步，她招来丫鬟，吩咐下人将案桌铜盆撤去，然后婉转对着江云江瑕等人下逐客令。
　　“夜深露重，大家还是早早歇息吧。明天一战，谁又知道谁能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