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黛与雪

2、【二】

　　“我啊，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华紫音。”站在屋檐下看着漫天的风雪，黑惜凤随手拨弄着怀里的古琴，想着那个明明自己离去还一脸不舍的水影仙子，心中的不耐直线上升。
　　“你不喜欢她，是因为小虾喜欢她吧。”巧巧快言快语，直接揭她的疮疤。“第一次见面她就把小虾的魂都勾去了，两人还一起在祁族海崖上度过了一个晚上。”
　　巧巧至今都记得黑惜凤那满脸的不甘却又不得不咽下的愤懑，也记得当时若湖低垂了好久的头，以至于几天都避开了小虾不愿说话。
　　而这些，她那个全心系在仙子身上的青梅竹马并没有察觉。
　　迟钝的男人往往是最伤人的。他无心，所以不曾察觉。他太有心，所以忽略了其他。
　　幸好她早早便看透，聪明地了解长得帅的男人都是祸水这个道理，并且远远避开。
　　“不光是这样。”黑惜凤直言不讳自己对华紫音的不喜，话音里是浓浓的不屑，“她自诩正义，在仇皇殿一战却袒护那冷血杀手，最后还令仇皇殿殿主借机逃脱。你说她若是为爱犯错原也无可奈何，这世上为爱痴傻的女子多的是。但适才拼死相护那位情郎的可是仇皇殿的大小姐，她水影仙子轻轻一下就被我们拉住了。这情深清浅立下便见高低了。”
　　巧巧一时无语，看到身边黯然的若湖心中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桃花太多，对小虾来说，是幸抑或不幸？
　　她不太清楚。
　　但她知道，太多女孩子爱上同一个男人，是她们的不幸。
　　“所以啊，要我跟这样摇摆不定意志不坚的人同路，真是有辱我的身份。我宁愿跟那个妖女一道。”
　　“妖女？”巧巧惊异地挑眉，“人家喊你一声‘死三八’，你就回敬一句‘妖女’。九秀的大小姐果然不吃亏。”
　　“惜凤……你这样说，被小虾听到不好……”顾小纤怯怯地拉着黑惜凤的衣袖，低声劝着。
　　江瑕此刻正在屋内与长辈说话，她不想他出来听到这些话，又对惜凤不满。
　　黑惜凤一扬衣袖怒道：“有何不好？小虾一见到水影仙子，眼底哪里还有我们？都不知道她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把男人都迷得神魂颠倒的。”
　　“惜凤，你别这样说，华姑娘她……她人美心善，又热情大方，极富于正义感……她……”若湖终于细细声开口，却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眼眶湿润，那细微的殷红却绝不是天生奇特的瞳色。
　　黑惜凤嗤笑道：“你只会帮她说好话。你别忘记就为了她，闹出多大的事来。”伸手拉过若湖的小手，摊开，白嫩掌心上一道细长的痕迹清晰可见。
　　“就为了她……哼！”
　　若湖垂首不语，唇畔的笑花却是再也挂不住，无力地凋落。

　　半月前。
　　飞雁山庄的客房。
　　黑惜凤推门进房，就见江瑕急躁地在房中走来走去，一脸阴郁。
　　看见有人进来，江瑕抬头看来，眼底的惊喜在看清来人的瞬间消褪。
　　“干嘛，你以为会是谁？”黑惜凤也看到了他细微的神情变化，很是不高兴。
　　“没有，我没有以为是谁。”江瑕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悻悻然坐下，“巧巧呢？”
　　语气敷衍，明显转移话题。
　　黑惜凤心中不快，扭头不答。
　　“巧巧姑娘和那位武当派掌门吵着去找孤大侠了。公子，先喝杯茶吧。”若湖温声回答，端了茶过来给江瑕。
　　“真是，这种时候还去闹事，巧巧真不懂事。”江瑕不满地说着，伸手就欲接过。
　　“是啊是啊，我们这些女孩子一个两个都不懂事，哪里比得上水影仙子深明大义。”眼看他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差，黑惜凤忍不住出言相讥。
　　他们本就为藏宝图一事与武当派有纠葛，去众多武林同道面前理个清楚明白有何不可？
　　这样也叫不懂事，那什么才叫懂事？
　　满口仁义道德然后在是非面前两边摇摆吗？
　　“惜凤！”象是被蛰了一口，江瑕立刻便怒了，手中的杯子一时没拿稳，啪的掉到地上碎成了无数瓷片。
　　清脆的声响划过空气，在柔软的心里也划出血淋淋的伤口。
　　“若湖！你看看你！怎么连端个茶水都不会！”江瑕甩着手上溅到的热茶，冲着若湖龇牙咧嘴。
　　“公子，对不起……”若湖低下头，两手藏到了身后。
　　勉强浮现一个歉意的笑，她忽然觉得全身乏力，胸口闷闷地痛。
　　“若湖，别理他！他现在就是一条疯狗见人就吠！”黑惜凤一把将若湖拉到身后，昂首挺胸对着江瑕道，“难道若湖是你请来的丫鬟吗？当初你说我对小纤不好，那你现在呢？为了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就发火，江瑕你好样的！你有种就自己去追那个跟人跑的仙子，别拿我们发脾气！”
　　“不关你的事！”江瑕怒极，一掌拍在案几上，没有控制的掌力立时将上好的梨花木案桌震垮。
　　“是不关我的事！你那点屁事本小姐还懒得管呢！”黑惜凤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惜凤……”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小纤看了一眼小虾，很快就追了出去。
　　“刁蛮！”江瑕看着黑惜凤高傲的背影，忍不住恨声说着。
　　若湖没有吱声，默默地蹲在地上捡拾摔碎的茶杯。
　　腕间的手环因她的动作轻碰，发出悦耳的低鸣。在霎时静默的房间里分外清晰。
　　若湖就这样静静蹲在地上，静静地处理地上的碎片。
　　那沉静的身影忽然让江瑕觉得很不是滋味，想来自己刚才确实是太过分了，江瑕连忙开口：“若湖，你别捡了，那些活等下喊丫鬟来做就好。”
　　不做这些，我又能做什么呢？
　　若湖轻轻摇了摇头，一片一片地把碎片清理干净，默默地起身退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里，瞬间人去楼空，只剩下江瑕一个人独坐失神。

　　“你那时割伤了手，他可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黑惜凤的轻哼拉回了若湖的思绪，还没能说话，手中就被塞入了一包东西，“拿去，这是雪莲粉，祛疤美容的。自己还是个医者呢，伤口都留下疤痕了。”
　　“小小的伤疤而已，不消除也没关系的。”若湖握起了掌心，感受到融融的暖意。
　　“九秀的大小姐果然出手就是大手笔，这疗伤圣药雪莲粉居然让你当去疤美容的小玩意，我是雪莲粉我也要哭了。”巧巧忍不住就调侃黑惜凤，这番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聊什么呢？这么高兴？”江瑕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见他的身影，若湖明显地缩了一下，黑惜凤懒懒地转过头，顾小纤还是低着头，巧巧无奈只有负起应对的重责大任。
　　“小虾，你跟小鱼儿叔叔他们聊完了？”
　　视线一一扫过三个不言不语的女孩子，江瑕的心中一阵失落，很快又提起了精神说正事。
　　“聊完了。爹爹说让我们去找……”
　　“找谁？”
　　“找……堂哥和紫音他们回来。”不是很适应地喊出“堂哥”这个称呼，江瑕的脸孔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