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芳华》焰草飞飞

7、灵剑山庄（三）

　　欧阳暮雪踱着步，优雅地在林间漫步，漫天的樱花似翻飞的粉红花雨，纷纷扬扬在周身旋转不停。他仰起头，眯起眸，侧耳倾听花瓣轻擦枝枝桠桠的声响。

　　“不知道慕容小姐还要看在下到几时？”

　　轻柔和暖的声线，令注视着他的人心神也晃了晃。

　　“公子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在注视着公子的。”

　　慕容雪诧异，她可是十分刻意的掩饰自己的气息，没有一点武功底子的欧阳暮雪竟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察觉到她的存在，这很不寻常。

　　“从一开始。”驻足于落英缤纷却比花更娇艳的那人，此刻才睁开眼眸，瞥了红衣丽人一眼，道：“不知慕容小姐是否要邀在下进晚膳？”

　　“如果公子不嫌弃，”慕容雪轻挑美目，“那，这边请。”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欧阳暮雪笑得意味深长，走到慕容雪身畔，道：“劳烦小姐带路。”

　　“好说好说。”慕容雪垂下双眸，不动声色地转身在前面引路。不管她表现的怎样面无表情，也无法抑制怦怦直跳的心，让她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就在下一刻，她的整颗心就会摆脱胸腔的桎梏，跳将出来。

　　欧阳暮雪跟在少女身后亦步亦趋。

　　两人之间的沉默无限蔓延，沉默的令人倍感窒息。

　　欧阳暮雪此时此刻十分怀念与慕容杰同学相处的时光。

　　与慕容杰相处不会感到寂寞，他喋喋不休的谈论，他刻意而为之的玩笑，都不会令他感觉别扭。难道真的是异性相处必然尴尬的怪圈不可突破么。

　　欧阳暮雪想到这一点就倍感头痛。

　　“你……是怎么和我哥哥认识的？”慕容雪受不住这样的尴尬，率先打破沉默。

　　“嗯，”欧阳暮雪的食指放在唇边作出思考状，“当时我正被一大群侍卫追捕，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哥哥出手相助。”虽然当时他自己完全有能力应付那群侍卫，慕容杰的所谓『出手相助』完全就是多余之举-_-||

　　“哥哥他竟然会这样做！”慕容雪的反应超出欧阳暮雪的想象，“哥哥那种与世无争的性格居然也会伸出援助之手，真是……”

　　慕容杰啊，你都在自己妹妹心目中树立的什么形象呀！

　　“是嘛……”欧阳暮雪汗颜，他似乎应该重新审视一下慕容杰这个人了……

　　“不过嘛，你能够与哥哥结交也是一大幸事哦！”

　　“此话怎讲？”欧阳暮雪本着『不耻下问』的传统美德，『不耻下问』了。

　　“我哥哥他啊，”慕容雪神秘兮兮，刻意压低声线，道：“可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哦，整天都待在自己的睡房里，尽量不祸害人间。”

　　“为何？”欧阳暮雪挑眉，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因为啊，哥哥他天生命犯桃花。”

　　“啊？”

　　“你别看他相貌平平，但却命中注定异性缘奇好。只要是和哥哥擦肩而过，有过一眼之缘的女子都会喜欢上哥哥，哭着闹着要嫁给他。”

　　“……”

　　“有一个关于哥哥的传闻更玄乎，说什么哥哥瞟一眼的女子第二天就会怀孕。”

　　“……”

　　欧阳暮雪突然明白慕容杰为什么会选择做『大家闺秀』了，这样命犯桃花，还全是些烂桃花，如果换了他也会闭门谢客陶冶心性，或者隐居在深山老林里孤身一人寿终正寝。与其祸害天下，做乱江湖，倒不如孤独终老的好！

　　“那，你哥哥又为什么会在今天选择出门呢？”

　　这才是欧阳暮雪最好奇的，慕容杰既然不愿意与全天下的男子为敌就应该严于律己、小心翼翼，呃，换言之，说的俗气一点，就是夹着尾巴做人，逃出家门并非明智之举。

　　“诶，哥哥被媒婆逼亲，不得已才离家出走的。”慕容雪说到这里一副惆怅神情，似乎在同情自家兄长的不幸遭遇。

　　“……”

　　一个男子被媒婆逼亲，逼到离家出走？这样的事情欧阳暮雪闻所未闻，但如果发生在慕容杰同学身上……欧阳暮雪表示一切皆有可能呐。

　　慕容雪适时转移话题，“前面就是前厅，公子请随我来。”

　　对于慕容雪的提醒他心怀感激，抬眸看了少女一眼，缓缓道：“有劳了。”说话间，已经步履从容的进入前厅，一抬首就看到慕容傲板着脸孔盯着他。

　　“晚辈给庄主请安。”欧阳暮雪一拱手，礼数周到之余又显得不卑不亢。

　　“哼，”慕容傲用鼻子哼了一声，根本不鸟他，掉转话头道：“雪儿，你怎么把这小倌带来了，是成心想给为父添堵么？”

　　“女儿并没有这个意思。”慕容雪赶忙解释。

　　“晚辈不知庄主为何要处处针对欧阳，请庄主明示。”

　　“呵，你不知？老朽倒是要问问尊驾，尊驾与老朽甫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可将老朽这一长辈放在眼里？”

　　欧阳暮雪闻言，正色道：“晚辈当时所言确有不妥之处，而庄主对晚辈容貌的误解却委实让晚辈无法接受！”

　　“哦，此话倒说的十分有意思，劳烦尊驾言明，老朽洗耳恭听。”慕容傲老神在在地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一小口，怒色稍稍收敛。

　　“庄主只凭外貌就妄断晚辈是祸国殃民之辈，可有依据？”

　　“自古昏君的身边常有美姬相伴，红颜祸水，古来有之。”慕容傲放下手中酒杯，唇畔挟着狭促的笑意。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顽固！

　　欧阳暮雪气结，跟这种油盐不进的老顽固讲道理，比画饼充饥更不可理喻。

　　欧阳暮雪外表古井无波，而心里早就将这个全凭外表定命数的老家伙数落了一遍又一遍。

　　他抬眸，依然神情恭敬道：“庄主有所不知，晚辈从小便被占卜出命格异于常人，乃是要做出一番轰轰烈烈大事的人，而皮相这种东西本是父母赐予。晚辈不能忘记父母恩德，『身之发肤，受之父母』，晚辈能得此皮相本应感恩戴德，又如何能够去埋怨？”

　　“你倒是有孝心。”慕容傲唇畔带笑，对他的言辞不置可否。

　　“再者，我想庄主疼爱女儿亦不是因为她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吧。”

　　“那是自然，老朽爱惜的正是雪儿的不世之才，她的练武资质乃是历代家主之最。”

　　“那庄主既然能因令嫒之才能忽略其容貌之绝艳，为何不可推己及人呢？”欧阳暮雪绕了几圈兜兜转转终于绕到问题的原点，不免喜上心头，唇边的笑意更加灿烂，“晚辈与令嫒皆是皮相姣好之人，庄主您能够因令嫒之能忽视她的容貌，与我却只用外表来衡量，不觉得使用双重标准对晚辈很不公平吗？”

　　“这……”

　　“再者，庄主并不了解晚辈，单凭一面之缘便裁定晚辈霍乱天下之罪，委实不合适了一些。”

　　“……”

　　“晚辈多有得罪，还望庄主海涵。”欧阳暮雪觉得很解气，把心中的不愉快统统倒了出来，心情好的不得了，便完全不顾忌慕容傲好似吞了苍蝇而吐不出来的脸色，一拱手，退出了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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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公子请留步。”

　　身后传来慕容雪的呼唤，欧阳暮雪应声止步。

　　“家父的脾气不好，公子不要心中气恼才是。”慕容雪观察着欧阳暮雪的神色，想要为爹爹挽回一点面子，掂量着措辞。

　　“怎么会，我觉得庄主也是深明大义之人，自然不会同我这样的晚辈后生制气才是。”欧阳暮雪颇为开心，顺带语气也柔和了许多，“多谢小姐关心，欧阳铭记于心。”

　　“公子这是要去哪里？”慕容雪看他走的匆忙，赶忙追问。

　　“令兄现在应该还没有吃晚膳，我去他那里混一顿吃食应该没有逾规越矩吧。”欧阳暮雪笑得颇为玩味。

　　“那是自然。”

　　“那，就此别过。”欧阳暮雪笑得更加开心，“还望小姐替欧阳给令尊带一句话，就说『晚辈一时无处可去，请庄主允许晚辈寄宿一段时日』。”

　　慕容雪听完这话，立时石化+风化了……

　　有鸠占鹊巢还如此理直气壮的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