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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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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重要的是────寒,不在身边。
雪,长睫轻闪,黑亮的眼曈扫视四周。
“啧!啧!真是个美人。”赢靠在床柱上俯视雪。
细致的肌肤,精致的五官,象玩偶一样美丽精巧,挣开大眼,玩偶有了魂魄,美得像清晨的第一滴露水,虚幻而精灵。
“我哥哥在哪里?”
“嘻,你的哥哥在那里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反而来问别人?”
赢蹲下来,靠近雪的脸孔,即使早就知道雪的美丽,近看之下,还是止不住心中的嫉恨,手指扣住周智给他的药瓶。
雪看著眼前同龄的少年,泪水浅浅浮上来,眼睫如蝴蝶彩翅般微微颤动,大颗大颗的泪水滑过腮边。
赢没有料到,雪会毫无征兆地落泪,一时呆立一旁。
“喂,你哭什麽?”赢恶声恶气地吼他,抬起袖子,用力擦掉碍眼的水珠。
雪的细肤在他大力摩擦之下,红肿起来,看来,赢虽暂时打消用药物把雪毁了容的念头,倒象是想用袖子磨破雪的脸。
有了赢得询问,雪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大张著嘴巴,不懂事的孩童似的。
赢无力地滑坐地上:“只不过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你哥哥,用得著这麽夸张麽?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难道就不能离开兄长一下下?”
“我和寒从来没有分开过。”雪哽咽著,声音微哑。
“你哥哥,比你懂事人情世故,又比你机警得多,就算离开你也不会有危险,可能比跟你在一起还更安全些。”
“可是雪会害怕。”
“怕什麽?”
“没有寒在身边,雪就是会担心寒、会不安。”与赢说了几句话,雪的眼泪慢慢止住。
“既然会害怕总也要知道自己怕的是什麽把?哪有人只知道怕问原因却是无话可说的?!”
赢翻起白眼,真是大言不惭,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寒离开雪说不定还会更安全些。哪里轮得到雪来担心!
。。。。。。。。。。。。。。。。
“就是他。”大路之上,一群人挡住了寒的去路,一个大汉指著寒大呼小叫。引得更多的人围上来。
寒立在马上皱眉,无论是什麽人来找碴,他现在,都没有时间来应付。“请让开。”
刚刚出声大喊的大汉是威武镖局的一名镖师,与寒是一同由安徽来到山东境内,对寒略有好感,“这几位兄弟都是龙家的人,他们家大公子龙致高不见了,你们兄弟是最後看到过他的人,所以有些事情需要你去龙家解释一下。我等阻了你的去路,并没有什麽歹意。希望,小兄弟能够配合。”
“龙致高不是要劫威武镖局的镖麽?怎麽牛大哥倒来帮他们寻起人来了?”寒也认得他是威武镖局的牛在川。
牛在川尴尬地笑:“误会,那完全是一场误会。”
“我有急事要去做,回来後定当上龙府解释清楚,现在,请你们让开。”寒尽量不想别生枝节,少一事比起多一事,不止省功夫而且省时间。
龙家的几个人,因为寒的不合作,皆以猜忌的眼光看寒。
牛在川上前一步,隔开寒与众人:“有人送了根手指和龙大公子的玉佩到龙府,此事若与寒兄弟无关,寒兄弟最好与我们回龙府解释一下,否则,生了什麽误会,不止你有麻烦,连威武镖局也有脱不了的干系。”
寒的耐性已经消磨的所剩无几,无论如何,龙致高的死活也抵不过雪的安危。
一带坐骑,“你们到底让不让开?”声音中再没有镇定。
“小贼心虚了,大少爷的失踪一定跟他有关,大家并肩子上啊!”
不知是谁招呼了一声,围在四周的众人,刀枪剑戟一拥而起,往寒身上和他的马上招呼过去。
寒一策缰绳,拔出长剑,如水的剑光,繁华璀璨的剑花带过众人的手腕,光电火石之间,已经击落他们的兵刃,消解了众人的围攻之势。
寒并无杀人之意,一人一马绝尘而去。
只是,江湖恩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也许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做的不对就会得罪了素不相识的人,然後,仇恨象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冤冤相报,直到,无休无止。
也就是一柱香的功夫,寒又遇上第二波拦路的龙家人。
人数更多,领头的是一个胖子,面白无须,眼露精光,下盘扎实,武功修为应是不俗。
“你就是南宫寒?”
常言说得好,心宽体胖,可是从他的胖脸上看不到一丝心宽,恶狠狠地只冒凶光。
“不错。”
那人身後除了大群的陌生人之外,还有十几人包扎著手腕,目露怨恨地看著寒。奇怪,应该是被甩在身後的人,怎麽追来挡到了前面?难道有什麽方法可以跑过寒跨下这匹千里挑一的快马麽?
胖子纵身而起,挥掌拍向寒的面门,及近,变掌为爪,白细的手指竟透出隐隐的黑气。
寒吃了一惊,纵身离鞍急速後退。
胖子的手掌紧追寒的身影,相距不足一寸,急退之间,寒竟没有时机拔出长剑。
因为寒是在倒退著飞跃,看不见道路,被一棵参天古木封了道路,仍不自觉。
胖子看得真切,手掌骤伸,竟在极限之端,又长了一寸有余,眼看要抓碎寒的头颅────
当胖子从树干中拔出手指时,寒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肥短的脖子上。
事实上,寒的轻功剑法,都胜过那人许多。刚刚只是做出力竭之状诱他深入,胖子轻敌之下自然轻易中了圈套。若不如此,只凭真功夫拳来剑往,也要过上百招才能取胜,无论是间或体力都不足够。
“我虽然是最後一个见过龙致高的人,但它的失踪确实於我无干,甚至舍弟也已落入敌人只手。只是在下现在没有时间详细解释,话就说到这里,信不信由你。得罪了。”寒说完,将长剑从胖子颈下撤出,跃回马上,“告辞。”
胖子以及其他人等,不知是被寒的武功惊到,还是被那缥缈难以捉摸的身姿迷得失了魂魄,全愣在当下,由著寒来去自如。
正在奇怪既然那些人一脸的势在必行,为什麽又如此轻易地放弃追杀了?傍晚时分,看著堵在城门口的兵马家丁,寒完全明白了,原来大头在这里。
此城,乃是去洛阳城的必经之路,战争时,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咽喉要塞,寒想要去洛阳,自然也要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过。
寒气的想要骂人。
且不问他们为什麽行事如此迅速布置如此严密,因为信鸽飞起来总比马儿跑得快,重要的是,他们竟知道寒此行的目的地是洛阳,这就不得不让人疑窦顿生了。
寒退後一段路途,隐如附近的树丛中。用黄土涂黄了脸,割了些头发粘在脸上权充胡须,头发打散了,微弓起後背,不细看完全是个穷酸沧桑的中年书生。把马儿赶往另一个方向,也免得被人从马匹上识破了行藏。长剑也由著马儿驼了去。
守城的大群人全心注意著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对改装後的寒,看也没看就放了过去。
好险,因为工具的缺乏,寒的易容实在是潦草之极。
现在还在那些人的视线之内,寒只能一步一磨地装疲乏,心中凝思:此去洛阳,还有两天路程,无马无剑包袱空空,早知路上有此一劫,就向孙亭赞多要些黄白之物了。
英雄总被钱磨倒,古人诚不我欺。
也许可以学一学劫富济贫的江湖救急措施。
“喂,你们到底要跟我跟到几时?”路上有人喧哗。
寒侧了侧身,更靠近路旁一些。
近日,他只想躲麻烦,闲事是坚决不会去管的。
但麻烦就是越躲越来才会被称之为麻烦。
一大群人在围堵刚刚说话之人时,竟将寒夜围在了圈子之内。
寒努力往圈子外头挤,一个大汉凶神恶煞般瞪了他一眼,手中大刀堵住寒的去路。
寒此时正装成毫无武功的落魄书生,只好做出惊赫之状,往後大退一步,口中再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惊叫,想从另一侧逃出包围,经过被围堵的那人身侧时,竟被那人一把拉住,“喂,老兄,你不要像只老鼠似的乱转好不好?绕的人眼睛都花了。”
寒无奈,自己莫名其妙被人追杀也就罢了,好不容易逃过他们的眼线,走平平直直的大路也能走进别人的麻烦里,真歹势到苍天无眼。
只好做出惊慌的样子,指著四周说:“刀、刀、刀──────────”一副标准的七魂吓掉六魄以至口不成言状。
“到这种东西不就是铁麽?你平时切菜杀鸡也一样要用到,有什麽可怕的?”被围的是个少年,语气闲闲,拉著寒不撒手。
“君子远庖厨────我────我不做饭。”
“那你们家门上的敲门环不也是铁的麽?”
“铜────铜环。”寒结结巴巴。
那人挠头,“那麽你买东西付账使用的────”
“黄金、白银、铜钱────”话未说完,寒心中暗道不好,已经吓怕了的人,哪里还能这般对答如流?演得太过了。
希望他们以为自己是吓傻了反吓出了与众不同的胆气来。
对方似乎并未发现寒的表现有甚不同,只是挠头穷想,一心要找出人们常常能用到的铁器,以证明刀之一物乃是极之平常的物什,并不足以使人惊怕。
“小子,快把你偷的东西交出来。”围堵的众人先自不耐烦了。
“别吵,”那人被打断了求知的兴致,比周围的人的口气更加不耐烦。
“你是读书人?”他问寒,眼睛闪亮,似乎已经想到必胜的答案。
寒点头。
“戒尺,你一定被戒尺打过。”
“木头的,竹子的,没有铁的。”
“砚台。”
“石头。”
“毛笔。”越说越离谱了。
“竹子。”
“裁纸刀。”
“────”
“哈,裁纸刀不止是铁的,而且是刀,你若是读书人就必定会用到,为什麽现在见到刀会怕成这样?”那人脸上笑得极是和善,寒身形一滑,瞬间躲过那人暗中扣向自己脉门的手指。
“你果然会武功。”那人也不追击,站在原地,双手抱在胸前,细眯著眼睛,对著寒笑。不知他心中打著什麽注意。
“那又如何?”寒也懒得再装胆小,细细分析问题给那人听,“我与围追你的人并不是一夥的,也不认识你,只是不巧赶上你们之间的纠葛,我会不会武功都无关紧要吧。”
“啧,啧────”那人摇头带声响,“怎麽会没有关系,而是有著大大地关系,因为────”他促狭一笑,转动手中黑色的物件,“我对你很有兴趣。”
寒摸摸唇角,贴在上唇的假胡须已经不见了。
叮叮当当一阵脆响,那人又扔出几块碎银:“你虽然不是个真秀才,倒是个真正的穷酸,就这麽几两碎银,你打算拿来做什麽?”
寒苦笑,才只动了一下劫财之心,自己的银两就先一步被人偷走了。
只知道坏事做不得,原来想也是想不得的。
走回那人旁边,脚尖一挑,地上的碎银一一弹起,落回寒手中。
寒向四周一抱拳,道声打扰,也不隐藏施展起轻功越过周围众人,绝尘而去。
周围众人似乎万分注重他们原本的目标,知道寒与那人并不相识之後,也就不理会寒,由著他去了。
夜幕四合,遍野无人。
寒安步向前。马匹没有钱买,抢也没抢到,只好靠著双肉脚磨地面。
“喂,穷酸,你该不会连马也买不起吧?!”一个少年拦住寒的去路,竟是傍晚是那个被人追堵,还差点牵连了寒的家夥。
寒懒得理他,打算绕著他走过去。
那人不依不饶地靠过来,寒立刻迅速退开。
知道他有空空妙手,自然要避免给他施展的机会。
“你躲什麽?”那人明知故问。
“躲你,”寒有问必答。
“躲我做什麽?我很丑麽?”他竟取了面精巧的铜镜在手,顾影自怜起来。
“请让开。”一路之上,寒就数这句话说得最多。
那少年嘟起嘴,对寒飞了个媚眼。
寒打了个冷战,又退了一步。
“你退什麽?偷了我的东西做贼心虚麽?”少年紧跟著上前一步,标准的贼喊捉贼。
“我怎麽可能偷你的东西?你不来偷我的东西已经是万幸了。”
“你有什麽东西值得被偷?那几两碎银,打发叫花子也嫌不够用,只有你这个穷酸守著当宝。”
因为少,所以仅有的反而更珍贵。
寒也不跟他计较口头上的便宜,打算绕开他。惹不起,咱躲。
但他的轻功似乎与寒相差无几,挡在前头,寒再不靠近他的前提下,无论如何也是绕不过去。
“让开,”寒不耐了,夜色渐深,折腾了一天,眼看只剩六天时间可用,明天的路途又没有马匹代步,正不知如何是好,偏他还来捣乱,耐心难免极差。
“你偷了我的东西难道还想撇干摸净拍屁股一走了之麽?天下那又这麽便宜的事?”
“我没有偷你的东西。”
“那你怀里的是什麽?”
“什麽也没────────”寒随手往怀里一摸,竟掏了快玉佩出来,温暖丰润,明显不是凡品,更兼精妙的雕功,通体楼刻著极其精致的花纹,使得寒话未说晚就立在当场。
“哈,证据都拿出来了,你还能有什麽狡辩?”少年显得得意万分。
寒冷笑一声,急於摆脱他的纠缠,“既然是你的,自然还给你。”挥手将玉佩抛给那人。
中途,又改了主意,抬手将飞在半空中的玉佩抓回来。
少年伸出等著接玉佩得手晾在那里,怒道:“你耍我!”
“这玉,定是你从别处偷来的,以为被人围追堵截,脱不了身,所以藏在我身上,可对?想我帮你窝藏赃物没有问题,想轻易要回去,可就没有那麽简单了。”
少年的行动被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片刻惊疑,瞬间又恢复嬉皮笑脸,“你想要怎样?”
“我要白银千两或快马一匹。”
“白银千两或快马一匹?”少年重复寒的问话。
寒点头。
“好!”少年极爽快随手抽了张银票地给寒。
寒一手接银票,一手递过玉佩。
少年将玉佩攥在手中,忽然一笑:“乡巴佬,人人博命也要抢到手的玉佩,一千两银子你就撒手了,真是不识货。你想不想知道玉佩的秘密?”
寒无所谓地也笑了,“脱不出绝世武功秘籍或大批金银珠宝,除此之外还能翻出什麽新花招?”
“这两样难道还不够吸引人麽?比你手中那一千两的银票有价值多了。”
寒也不於他多说什麽,“玉佩你已经拿回去了,路,也请你让开。”
少年不知打著什麽注意,沈吟道:“你想要一批快马星夜赶路,定是有什麽急事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只要你让开路,而且不再跟著我,我已经多谢你了。”寒对他有戒心,不领他的情。
少年将中指和麽指放入口中,吹出尖锐的口哨,片刻间已有一匹乌黑的俊马飞奔而来。马蹄轻快,不扬纤尘,端地是匹好马。
少年一脸骄傲:“如何?我家‘遛弯儿’不错吧?”
“好马。”寒说出事实,不惊不诧。
少年献宝得不到捧场,有些不快,“荒郊野外,你有银子也买不到马,我怜你辛苦你不要不识好歹。”
寒仍道:“不必了,靠你太近。我怕我这点银子也难保住。”
少年伸手入怀,取了一大叠银票,“银自我多的是,才不会在乎你那区区一千辆。”
“可是我在乎。”寒表明了是软硬不吃。
少年真的动了气,隔空将一大叠银票都扔给寒,“都给了你,你可安心?”
“不安心,”寒推出掌风,有把那代表银子的纸退了回去,“你要偷还不是可以偷得一张不剩?”
“你────你要怎样才肯信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无论怎样,我都不会信你。”顿了一下,接著道:“不过,如果你把这匹马给我。我倒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下。”
少年哧地一声笑出来,“还当你有多聪明呢,给你好你不要,偏要自己往套里钻。”
寒打量了一眼那匹神俊非凡的黑马。
少年知道寒不相信自己的话,干脆地把缰绳扔过去。
寒接了,上了马,一夹马肚,马儿风一样稳箭一般快,飞射而出。眨眼间已经把少年甩在身後,不见踪影。
隐隐一声口哨传来,黑马立刻掉头,无论寒如何甲鱼,也改变不了黑马对哨声的执著。
“如何?”少年仍立在原地,看著去了又回的寒和马儿,得意之情溢於言表。这得宝,他可是献得非常到位。
寒下了马,无话可说。
“现在,你总相信我不是为了你那一千两银子了吧?”
“那你是为了什麽?”寒打量他,表明了怀疑到底。
“什麽也不为!”少年吼得震天响,“你能够丝毫不看中无价之宝的玉佩,怎麽就把一千两银子当成个宝了?这块玉佩就算没有秘密,拿到当铺,也可轻易当个几千上万银子,你随随便便就还了我────”少年顿了顿,不确定地瞟了严寒:“该不会────你不识货?!”
寒笑了笑,“玉佩再好,也是个麻烦,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晃来晃去,还你个麻烦换来轻闲和银子,怎麽算都是划算。没想到,你得了玉佩还多此一举要与我同行,那是真的不必了,你肯留下马儿自己走人,我才承你的情,否则,免谈。”
“可是,我舍不得将遛弯儿送你。”少年抚著马,恋恋不舍。
“既然此匹马只听你的话,我要来也没用,现在,只想借他用一程,到了前面镇子上,买了新马,自然将它放了还你,你吹声口哨,它又是你的了,岂不比两人一起乘,要稳妥数倍?也不用我防你,你防我,怪累人的。”
少年倒象是真心要送寒一程,问道:“你真的买了马就放‘遛弯儿’回来?”
寒点点头。
少年附在黑马耳边窃窃私语半天,然後,任由寒骑著‘遛弯儿’绝尘而去。
少年站在原地,注目而望。
“我叫南宫寒,你叫什麽?”寒回身大喊。
“月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