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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风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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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凛,马蹄声声。
凌茜托腮而坐,思绪纷纷。
原主的记忆里,那个铁骨铮铮的老将军,虽然满头华发满身伤痕,却依旧精神矍铄,两年前唯一收到的一封信里,也对遭受的苦难只字不提。
“玘儿,外公什么风浪没见过,大不了跟小时候一样去放牛!!南荡此地四季如春,正适合养老!!”
天真的云大小姐不知道,南荡四季如春不假,可多瘴气毒虫猛兽,还有茹毛饮血的食人蛮族,风烛残年的两位老人,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车内虽有炭炉,可依然抵挡不住阵阵寒气的入侵。
一声“阿嚏!”拉回了凌茜的思绪。
清藕用帕子揉揉鼻子,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炼气一层的凌茜,如今对于寒冷倒没多大的感觉,她这才发觉车内的锦被全都覆在自己身上。
默默将锦被分出一半盖在清藕身上,她伸手握住清藕冰冷的手
虽然小姐变得不苟言笑,可是还是那个善良、体贴的小姐,清藕眼眶一热,阵阵暖意,慢慢从她的手心蔓延到全身。
暮色渐浓,前方便是白泉驿,距离京城也不过一日的路程。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进了驿站,凌茜带着帷帽在清藕、王妈妈和姜氏的搀扶下进了房,而作为这个时节里不多见的女客,驿丞的婆娘连忙亲自出马,跑前跑后的殷勤伺候。
“清藕姐姐,这是我自家种的脆柿子,放在炉子上捂热了吃,可鲜甜了,请大小姐尝尝!”
七岁的宋巧儿是驿丞的女儿,瘦小清秀却很伶俐,一双大眼黑白分明,她端着一盘柿子和茶点,有些紧张的敲开了上房的门。。
“谢谢这位小妹妹,今儿个驿站的客人可真不少呢。”
清藕开门迎她进来,顺手摸摸她的抓髻笑道。
“姐姐,我叫巧儿,我爹就快过年了,所以客人们着紧的往家里赶呢”宋巧儿边甜甜的回道,边放下了手里的托盘,她的余光瞟到坐在床沿上大小姐,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乖乖,脱下帷帽的这千金小姐,真是大美人哪。
凌茜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朝她看去,宋巧儿不知为何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暗忖:这小姐美则美矣,就是看着冷冰冰的。
作为杨银芝带出来的贴身丫鬟,清藕待人接物当然不会令人诟病,大方给了宋巧儿打赏,不多时两人就熟络了起来。
“这茶是后山里的野茶,我爹带着我采摘来,在家自己醅的,杯子都是新的,不曾给人用过,还望大小姐别嫌弃。”宋巧儿不由自主的怯怯道。
清藕接过茶递给了凌茜,氤氲的烟气带着茶香,凌茜细细抿了口脸色一变,“腾”的站了起来沉声道:“这茶种在何处?”
宋巧儿差点被吓哭了,哆哆嗦嗦的跪下道:“小姐别,别生气,这茶真的是我们自己采的,没敢拿劣茶来糊弄您!”
这茶里,似有若无的带着灵气!!
可眼前的小丫头怎么吓成这样了呢?凌茜有些困惑。
清藕扶额苦笑,有些无奈,自家小姐变成这生人勿近、熟人靠边的性子,开始连自己也受不住。
不过对付王妈妈这等刁奴,清藕觉得小姐变成这样却是塞翁失马。
那日启程,王妈妈嘀嘀咕咕发牢骚,小姐淡淡道:“清藕,将妈妈的包袱卸下来。”
王妈妈一听就坐地拍腿大哭道:“啊哟,真是没活路了,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小姐,如今就受这般对待,天爷爷,真是没活路了~~”
“清藕,身契拿来,回府交给王大的长子!”
一句话,地上的老货乖乖起身,抹抹眼泪默默上车,至此屁也不敢放一个。
云忠夫妻本也推三阻四,一会儿说马车坏了,一会儿说天冷地滑不安全云云,也不知道小姐啥时候寻人打听的,她只淡淡开口:“镇子里的满仓粮铺听说是你们家的,我倒不知道家生子也能置办产业了。”
一句话,云忠夫妻连夜套车拾掇整齐后,第二日就上了路。
要问凌茜怎么知道的,尝试收放过几次神识探查而已,炼气一层的修士,神识收放时间虽不长,范围也不大,但听到关键词即可。
清藕一边摇头哂笑着,一边扶起宋巧儿,替她掸掸裙子道:“巧儿你别怕,我家小姐就是个清冷的性子,你这茶要是她不喜,至多不喝摆一边,这要问起你,一准是觉得你这茶不一般呢!”
眼见着大小姐握着杯子还是面无表情,但是却在微微颔首,宋巧儿这才松口气破涕为笑道:“可吓死我了,小姐喜欢就好。这茶是生在驿站后山的一处山崖边上,共有五棵,每年也就摘得个三五斤,爹爹喝过也觉得不比江南那些贵的吓人的茗茶差,所以都是备来招待贵客的!”
“那以后,这些茶 ,你们,都卖与我可好,你开个价吧。”
听着这位冷若冰霜的大小姐淡淡的开口,宋巧儿突然有种天降馅饼的感觉。
努力的咽下一口吐沫,宋巧儿艰难道:“小姐恕罪则个,我,我得同我爹商量一番。”
心跳加速的宋巧儿,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压抑着激动朝凌茜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只听得楼梯被她急促的脚步踩得“咚咚”作响。
清藕另倒一杯,闻闻又饮下一口,便笑道:“虽然娘也教过我,可奴婢倒真品不出这茶的不凡之处。”
“此茶似乎蕴含灵气,颇为难得。”凌茜解释道。
“便是小姐说的能治愈邪病的灵气?”清藕眼睛一亮,再看这手里的茶水,就充满了期待和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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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微微亮,狂风卷着暴雪呼啸肆虐,一驿站的人都只能搁置行程,眼巴巴的等着风雪稍歇。
宋巧儿她娘宋元氏,有些局促的敲开了凌茜的房门。
“民妇宋元氏,见过大小姐。”
眼前这个黑胖妇人便是驿丞的婆娘,和宋巧儿却是毫无相似之处。
“小姐还睡着,你们家里都商量好了吗,跟我说也使得。”
清藕轻声道,她身后青灰色的幔帐里,凌茜在运息打坐。
“是是是,我们当家的说,这茶一年最多醅制个五斤,往日也有那喜欢的客人买了去的,若是大小姐全要,~”宋元氏顿了顿,吸口气伸出粗黑的五根手指道:“得跟咱们立定个契纸,一年一共五十两。”
“宋大嫂,你家里头现下还有多少这野茶?”清藕不接她的话,径直开口道。
“还有三斤多呢~!”
“那先买上个一斤吧。”
“可,可不是说往后的都卖与大小姐么?”宋元氏僵硬的笑道。
“这茶也就喝个野趣,十两一斤,都抵得上贡品了,我家小姐是个性情中人,性子来了说个好,没准明儿个就嫌弃粗鄙了。”清藕笑道:“我原本想着一两银子一斤已是不错,可这十两一斤,也是过了,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懂那些柴米油盐的琐碎事体,可我替她管着月钱,五十两也不是小数目,总不能以后我家老爷问起来,倒是我这贴身丫鬟不懂事了。”
五十两,清藕心里在苦笑,
一路走来,小姐也总会打发云忠等人去途中的药铺采买些如石斛、金线莲、半夏这些药材,花了不老少的银子。
买回来用小药炉子熬,她基本是闻闻再尝几口就倒掉,看的王妈妈、姜氏一直嘴角抽搐。
当年夫人在世时候的陪嫁价值不菲,老公爷后来抱回了小姐便也拉回了夫人的嫁妆。
谁曾想风云突变,国公府一朝被封,万贯家财尽数充公,小姐带着自己和翠莲、王妈妈仓促狼狈的回到云府,连夫人的陪嫁也没能要回,云府也无人肯做主去跟大理寺说理要嫁妆。
“清藕姐姐,你别听她的!”
宋巧儿从门外闪身进来,脸色涨得通红道:“芳姨,昨儿个爹爹说一两一斤卖与大小姐的。”
宋元氏眼神闪了闪,恼羞成怒的劈手给了宋巧儿一记耳光道:“赔钱货让你瞎吣,我同你爹爹商量的事情要你来多嘴!”
“宋大嫂,你这是作甚!?”清藕挑眉拦住她道。
“好吵!”幔帐后头,凌茜皱着眉头开口道:“这白泉驿后头的荒山本是无主之处,若有百十两,倒可去那白泉县衙买下这座荒山来,清藕,等风雪停了,便让云管事去办!”
清藕笑道:“还是小姐这法子好,这下这茶树都是咱们家的了,等开春派个小厮在山里搭个窝棚,等开春来采茶!”
这下宋元氏傻眼了,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
要知道后山虽然荒凉,可还有些野桃树野梨树,偶尔宋家人还能打些野鸡野兔,这要是被凌茜买了下来,就都是有主的了。
宋巧儿咬着嘴唇,眼泪汪汪的跪下朝凌茜磕头道:“大小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芳姨猪油蒙了心。”
凌茜不再出声,清藕看看宋巧儿脸上的巴掌印,有些不忍,但还是板起脸赶人道:“你同宋大嫂先出去吧。”
掀开帐幔,凌茜看着清藕欲言又止的样子道:“我倒不是为难那小丫头,而是想去白泉驿后山瞧瞧,这茶树生长之处,是否底下有灵脉。”
带有灵气的灵材,必定生长之地有奇异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