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场笑》吐槽娘瓜瓜

2、01.棋子

　　富丽幽雅的云庆宫是二皇子的住处，那碧波清池，嶙峋怪石，以及黑瓦白墙的水榭长廊，都是从江南一点一滴的运来，由能工巧匠精心布置，和京城的北地风景，殊有不同。
　　宫里刚发了春装，云庆宫的宫人们口中不说，私下，却是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在青灰衣裙上小动针线，既不违宫制，又能显出俏美。
　　今夜皇上将在云庆宫用膳。
　　鱼跃龙门，是宫中女子的梦想，所有的黛眉浅画，宝髻千变，都不过是为了那九五至尊，为了那闲暇时的惊鸿一瞥，偶然惊艳，甚至是，一时青睐。
　　飞上枝头变凤凰，是宫中女子心中，最华美的梦。
　　宫中传言自二皇子的生母失了圣宠自尽宫中，这庭院宫殿便荣宠不再，失了朝气。再加上二皇子自幼体弱，与药为伴，屋舍药味常年不断，平添几分晦气，皇上初时还稍稍念着骨肉之情，常来探望，而后间隔愈长情分愈淡，一年能来余次已属难得，更不谈用膳。
　　倒不知是生了什么要事？
　　云庆宫虽不及大皇子的宫殿热闹繁华，在宫女侍从上的排场却是丝毫不差，宫人一多，也就未免碎言起来。
　　初春的夜，仍是寒冷寂寥。
　　屋内独留父子二人，就连皇上的心腹安公公也是侯在门外。晚膳时间，一众奴才都饿着肚子干站着，唯有安公公翘指拈起一块精致的桂花糕，双手捧着碟子的小公公一脸谄媚的笑。
　　安公公优雅地吃着，四周寂静无语。
　　宫中阶级森严，一层一层，越到上头，越有人上人的意趣。
　　冷双凌是二皇子的贴身女官，此时也静候着。她不像旁人眼热地看着那御赐的点心，只一心回想着那些风言风语。
　　只怕，八九不离十。
　　屋内两人各执一棋，局面过半。
　　皇上的白子已成气候，隐有腾云破空之势，皇子的黑子却无所作为，散乱的不成气候。
　　皇帝胸有成竹，端过茶碗一试，笑道：“好茶。”温和平正的意态一如传说中的性情温厚，宽正少怒。
　　二皇子落下关键一子。
　　“哦，朕要输了。”皇帝仍是平和，轻松落子。　　
　　看着白子这着不成功便成仁的险棋，二皇子抬头看入皇帝眼里。
　　在那温厚平和的笑容下，笑意未达眼底，皇帝眼中深不可测，无穷的深渊仿佛要择人而噬。
　　二皇子伸出手，那五指修长，然而坚定，他放下一子。
　　仿佛是一瞬间，那散乱的各处立刻互为奥援，相为呼应。棋势已成，大龙顿成死地。
　　“可惜了，皇儿的棋艺又见长进。”皇帝的声音，竟是是别样的廖淡，和危险。
　　“多亏了父王的教导。”声音幽渺清冷。
　　“哦？”听着如此讥讽，皇帝居然笑了，“据说，拓跋将军棋艺精湛，不如三日后，你启程去鹰郎将军处小住一阵罢。或许离开这安享尊荣的京都，到边疆感受一下军人习气，你的身子也能去掉些许娇气。”
　　不动声色地被推入险境，二皇子仍是自若如初，完全不受影响：“或许不止能少去娇气，还能早些面见母妃。”
　　“年岁渐长，言语倒是愈发犀利了。”皇帝的笑容越发锐利，那明显的恶意，让人揣测到，他是想起了一些不快记忆。
　　他当初是多么地恩宠那来自江南水乡的温婉女子，奈何她内里有着与柔弱外表截然不同的傲骨。她自尽不是因他，而是为她那早已被杖杀的如意郎君！她听得噩耗，竟敢狠心舍自己的三岁稚儿而去。
　　二皇子不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黑眸清冽沉静。
　　皇帝的目光不再烦乱愠怒，慢慢的，黯淡下来。
　　“我就是不喜你这性子，即使不如你四弟贴心，就是有你大哥半分温顺也好。”皇帝语气放缓，却是回复了往常的“宽和端正”。贤儿跟他下棋从来输得不着痕迹，曜儿这小子更是输得丢盔弃甲、一塌糊涂，只有到了他这，才会赢得举步维艰，今日更是不留情面，直接斩杀。
　　“棋盘中，顺子固然畅快，逆子也不得不看。”二皇子意有所指。
　　“拓跋这颗逆子已成大势，父皇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皇帝安抚道，说了事由，“你到了军中只管过你的清净日子，你又不是璇儿那般嚣张跋扈的性子，凭你堂堂二皇子的身份，只要不犯大错，即使是拓跋远，也是不敢妄动的。”
　　“儿臣明白，定谨遵教诲。”二皇子面上冷静自若，任谁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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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半夜，亭台楼阁在黑暗中烨然生辉，远处的镜湖，波光微潋。
　　“所以三日后，你便要从皇子沦为质子了。”冷双凌轻轻低语，声音淡淡。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由她个小小女官说来，要让掌事的婆子或公公听得了，免不得要打她好几大板。
　　二皇子并不在意，他早已习惯她的直接。
　　月亮穿透云层，穿过稀疏的花树照在两人身上，光影斑驳，惨淡如霜。
　　醇和俊雅的少年在惨白的月光中微微一笑：“宫中的日子平淡乏味，却又内含惊心动魄。能够远离，也不失为一种幸事。”平静的声音下，亦有淡淡惆怅。
　　“真是难为殿下了，”冷双凌恢复了和婉轻柔的宫女身姿，随即又冷言道，“得了，在我面前你还要装。”
　　“这不是难得装回孤傲偏激又尽忠尽孝的皇子，一时入戏太深。”他嘴角扬起，少了几分病弱，倒是多了几分张扬，“明天璇儿肯定会来戏弄一番，你说我干脆心郁交悴，受寒晕倒躲过去好不好？”声音轻而自信，甚至带着佻脱的调侃。
　　“这个你得问温太医去。”她耸耸肩，表示这个不在她的职责之内。
　　“能离开这华贵的牢笼啊，真好。”
　　二皇子感叹，冰雪一般的黑眸远眺着，夜风吹得他衣袂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