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殢无伤X无衣师尹]尘寰》柔弱的荆棘

4、第 4 章

　　她去了不过半天，就提着一柄剑往返。
　　剑尖一直在淌血，看上去怪瘆人的。但殢无伤一点不觉瘆人，把剑接过去爱惜的抚摸，心里充满了轻飘飘的喜悦。
　　原来他丢的东西就是他的剑，恩，作为一个剑客，他怎么可能没有剑？恩，对于一个剑客来说，最重要的自然是他的剑。
　　他自动把将军和剑客归为了一类，因为在他的心里，大概从一开始，就是想做一个绝世的剑客。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把手搁在上面摸了又摸，摸了又摸，淡漠的脸藏着笑意，睫毛也微微垂下。封光看他心情不错，很主动的把头靠在他肩上，缠着他邀功一般的说：“怎么样，侬给你找回来了，你打算怎么谢侬？”
　　“你想要什么感谢？”
　　她就点点自己的嘴唇，看那样子，是示意自己亲她。
　　她神色娇媚，红唇柔美，亲吻这样一个大美人，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殢无伤却只感到一阵不适，然后唇上一暖。
　　他完全错愕，偏偏封光还很自得的，吃吃直笑：“想什么想那么久，你不来亲侬，侬就来亲你。”
　　眼里尽是挑衅的神色。
　　殢无伤这才反应过来，猛然发力将她推开，执剑指向她。
　　封光却是笑得更厉害了：“哟，你还想杀侬不成？你是侬的相公，侬亲你一下，那是天经地义。”
　　她说完就上前一步，捧住剑尖，直抵自己的胸口：“侬让你杀，只要你下得了手。”

　　好像以前有个人也这样，不识好歹的去触碰剑锋，然后......
　　大脑哄哄直响，再也握不住那剑。只听咔啪一声，剑身断成了两截。
　　殢无伤直直盯着剑坠落的那个方向，手下意识的抚上胸口，想摸又不敢似的挣扎了半天，才道：“它断掉了。”
　　语气淡漠如初，眉目间尚存几分不忍。好像负责说话的是一个人，掌控身体的却是另一个人。
　　封光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但她很快就将不悦压下，凑过去说：“断掉就断掉了，以后侬再给你找一把，更好的剑。”
　　“不，我就要这把。”
　　脱口而出的话语，连殢无伤自己都感到诧异。
　　封光却没什么惊诧的表情，恨恨瞪了他半天，一咬牙离开了。

　　他醒来没再提回家的事，封光便也乐得遗忘。
　　晚上她照旧把殢无伤拖到床上摆着，殢无伤居然没怎么反抗，想来是对下午的事心怀歉意。
　　本来嘛，她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帮他找剑，剑到手了他又不珍惜，让他换一把他又不领情。
　　还能要她怎样？
　　她想到这顿时又不快，把头转过去正想好好说教一番，啊他们以前是多么相爱，她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如何如何...
　　但看着殢无伤沉静睡着的面孔，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把手移上去，热切的抚摸，口中还念念有词：“你生得这般俊，这世间唯有侬，与你最为般配。其他的人，你忘了便也罢了。能随便忘掉的人，想来也不是多重要。”
　　她话音刚落，殢无伤就睁开了双眼，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与她对视。
　　她能感觉到他眼中的世界在缓慢逼近，逐渐倾覆，拓满落雪与死亡。
　　让她从心底开始发凉，几乎是本能的冲他呲了一下牙。
　　殢无伤却没感到什么威胁，一脸静默的离开了。

　　他离开了，封光却还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等她回神追出去时，殢无伤正挎着那把断剑在月下独行。
　　手上还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看那样子，是打算出远门了。
　　他就打算这样走了，真当自己是死人不成？
　　封光//气打不过一处来，当下抢上前去，抓住他的包袱往地上猛砸。
　　顿时什物四散开来，除了半截剑身和一套衣物，再无其它。
　　他居然连银子都没带？！
　　封光有点放心又有点忧心的瞪着他，而他望着地上的剑身，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是侬的相公，侬准你走了吗？”
　　殢无伤不发话，纯拿她当空气。
　　再问，还不说话。封光立马耐心全无，飞起一脚，剑身瞬间不知去向。
　　殢无伤终于抬头，脸上并没什么伤心的表情。
　　他只是默默盯着剑身消失的那个方向，目光毫无实质。
　　封光简直要被他的眼神惊出一身汗，这种无声谴责的眼神，比他开口怒斥还要令她难受。
　　她不想他不开心的，更确切的说，她是想他们俩人一起开心，她不能容忍他的世界没有自己的存在。
　　但似乎正是自己的存在，让他没办法真正开心起来。
　　心中百般纠结，导致她脸上也有几分异样，异样的像是笑又像是哭的说：“你不要看了，剑心已死，就算断剑被续接回来，也不是原来的剑了。执迷于过去，于你又有什么好处？倒不如学会放下。”
　　大概是有所触动，殢无伤难得开口道：“我只有一把剑。”
　　“你的剑断了。”
　　“我不在乎。”
　　他说完就伸手，极其精准的接住掉下来的剑身。
　　“我要走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滚油一样浇在她心里。前所未有的痛楚，让她素来骄矜的脸庞上，染上一丝软弱：“你是侬的人，生生世世都要与侬纠缠，侬不准你走，不准你走。”
　　她用力抱住他，像抱住一根浮木。然而这个被她当作浮木看待的人，全然无视她的阻拦，拖着脚步向前，再向前。
　　步伐艰难，却很坚定。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却已确定了要去干什么。
　　他要回家...要回家...

　　接二连三的在这人面前受挫，封光已不知如何应对了，怔然半晌，才振作精神道：“没有侬带路，你永远都走不到。”
　　殢无伤停住脚步，孤绝的背影像一把利刃，直直//插//进她的胸口：“你不会带我去。”
　　语气毫无波澜，宛若一个将死之人，早被无情的现实打压的抬不起头来，彻底丧失了挣扎的力气。
　　而自己，兴许就是压垮他的那最后一根稻草。
　　封光突然很有负罪感，忍不住多解释几句：“要出远门，侬也需做些准备。侬既然答应了带你回家，就会做到。你在这里等侬，侬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