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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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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大门口,院长正在房里大叫:“小离,小离......”我奔过去,因这声音与平日不同,带着些激动。院长一把抱住我:“小离,太好了,你可以上学了......”原来兰恩是来送消息的,威伊斯家愿意资助我上学。我想定是院长在威伊斯伯爵面前夸奖了我不少,大力促成的这件事,于是接受,虽并不需要,但上学也是成长的环节。
上学前,我剪了头发,埋在了桃树下。威伊斯堡的马车送我去学校,兰恩也在,看到我瞪圆了眼睛,似很不愿我又沾了他家的光。我不在乎。
上学很枯燥,对我来说是浪费时间,于是常在课堂上打盹,我一直很爱睡觉。学生们并不可爱,因是私立的贵族学校,个个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让我想起曾养过的一种金鱼---“望天”,它们的眼睛就长在头顶上。这样让我很轻松,因无需什麽废话。兰恩也在这所学校。我的衣服已换了质地,因院长说不能给威伊斯堡丢脸。其实我知道这些都是她从那个大城堡里拿来的,我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
课间的设置跟百年后没什麽两样,只是通知上下课的是挂在操场的大钟。下课钟敲响,学生、教师一样的如释重负。我随了人流往外走,通常课间我并不出去,但我刚刚看到窗外的一片云很特别,不愿只在窗中欣赏它的美丽。我站在操场边上,望着那片云,天很高很蓝,衬得它特别的白,这在我所处的加速工业化的英国并不常见,通常都是雾蒙蒙的天。我小心的溜着边,并不想让自己太显眼,因并不想生太多的事,我只要平静的长大。
“看!那个人是黑头发......”一个人已冲过来扯住了我,我收回目光,看向那个人,他竟也是黑发。是个日本人,他的英语带有奇怪的京都口音。我想这大概是哪个来自日本的纨绔子弟,因为他身边跟着的几个明显是随从,在这个学校里带随从的并不多,大概身份不会低,耀武扬威的嚣张。我望向他扯着我的手,很反感,我不喜欢和人过于亲密的接触,他却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话,无非是想当然的命令我做他的随从。随从?我冷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他似很意外,愣一下后脸气得通红,他骂我不识抬举,难道我应该受宠若惊?我掉头想走掉,脸上已挨了一耳光,他的个子只比我高一点,劲却不小,我觉得有血沿着唇角流下来,他似以为镇住了我,又上来拉我,却不知我从不放过胆敢冒犯我的人。一片惊呼声中,他已飞了出去,我拍拍手想走,却被那几个随从围住,远处有教师大喊着跑过来......
我站在高高的凳子上,依然看那片云,因没有风,云走得很慢。我觉得好笑,因我为了别人的错在受罚。那个小日本叫织田彦一,身处日本皇室,高我一届。一些学生从我旁边经过,指指点点。这个学校不常有学生受罚,因学生的背景学校大都得罪不起。
“闯祸了?”是兰恩的声音,我站的高,所以可以俯视他的眼睛,这个角度让我满意,看得见阳光穿过他的金发,闪闪发亮。他蓦的伸出手,我不得不侧过脸展示给他我脸上的掌印,准备好接受他的嘲笑,已有人对他开讲事情的起因,因他在这里也是被捧着的宝贝。兰恩果然愤怒了,眼里开始聚集危险的黑云,周围的学生吓跑了,而他终于放开了我的下颌。“你还会打架?”而且还没有吃亏,我心里开始盘算,这应是他把我赶出学校的机会,竟敢得罪皇族的贵客,这条罪名应该够了,反正他不喜欢我出现在这里。我有些期待了,我依然想做那个放纵山水间的小鬼。兰恩没再说话,因为织田彦一已被拥出了医务室,校长挂着奉承的笑脸随着,看到我马上又变了一副嫌恶的嘴脸,真是一条极品的变色龙。我平静的看着他们,知道已有了决定,那几个随从咬牙切齿,这一架没占到便宜定是威风扫地。我依然抬头看云,它已微微的变了形状。织田彦一却先开了口:“陆离,只要你现在跟我道歉,说愿意跟着我,我就让校长不再追究。”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似是吃准了我会连忙将自己打上蝴蝶结,原来这世上自大的人到处都是,多的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我一动不动的看天上的云,身体里依然是那个骄傲的秦无衣。校长忙不迭的巴结:“彦一少爷,我马上开除他!”一直没吭声的兰恩开了口:“小离,既是做了,受些罚也是应该,”然后转头看向校长:“您说是吧?”校长竟似惊惧这淡淡的语气:“是是,还是由威伊斯少爷决定吧。”兰恩又抚上我脸上的掌印:“知道错了就来告诉我。”话里带了明显的凶狠。
兰恩似是回去上课了,织田彦一和他的随从也被校长恭敬的哄走了,四周很安静,我站在操场中央高高的凳子上,身上的一些伤开始隐隐作痛,我倒是需要这种实战经验,不然不知道自己还有缺欠。
那片云终于面目全非,走得很远,远的似要看不见,我已站了很久,久到了已快放学。其实我大可一走了之,头疼的是怕见院长那张流泪的脸。学校操场空空荡荡,没人理我,我也不会去找兰恩道歉,因我并没什麽错好认,而我也终于发现自己忽略了什麽:我的确还是那个骄傲的秦无衣,可骄傲的秦无衣却必须依附的是这个身体孱弱的陆离。刚才那一架消耗了我太多的体力,长久的站立使得我已无力从凳上下去,我开始觉出身体在摇晃,眼前也逐渐发黑。“你可真倔强!”耳边刚响起兰恩的声音,我已控制不住自己,跌了下去。却并没有很痛,好像压在了什麽人的身上,我努力想搞清状况,却仿佛是织田彦一的脸,模模糊糊,越来越远......然后失了意识。
温暖、柔软,有着阳光的味道,我沉溺在这种舒适里,似乎有什麽轻轻抚过脸庞,有些发痒,我翻个身,半睁开眼,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织物,丝般的触感,我微笑了,因知这是个梦,使劲扭了扭身子,将自己更深的陷入这柔软里,接着睡去。
“小离......”是谁在哭?醒来见是院长坐在旁边,我坐起来,全身都在酸痛,应是拜打架所赐,不争气的身子,竟敢给我倒下去!可对院长怎麽说?头也开始痛起来。
“小离?你觉得怎麽样?”院长倒不象是生气:“多亏兰恩少爷把你带回来,还请了医生......小离,我知道你很争气,可是以后身体不舒服,就别勉强自己上学......”我松口气,因她并不知实情,抬眼看竟发现兰恩斜倚在门口,意识到这并不是孤儿院!心中估量:也不是医院,因了那麽多的摆件和这麽大的床,那麽这应是兰恩的威伊斯堡!他并未对院长说实话,原因......是怕伤了家族体面!既是他家把我弄进学校,打架滋事本就不光彩,对方竟还名声赫赫,那麽低了头便是失了面子,即便要罚,也得自己动手,就像自家的狗外人打不得,所以才会发话不让校长开除我......
医生来了,是威伊斯家的御用,看了看我,说无大碍,只需调养。当然无大碍,我只是打架脱了力。院长送医生出去了,心知这地方不宜久留,我准备下地跟她回去,可兰恩按住我:“你想让院长看见伤口?”我回瞪他,权衡着利弊,看来只能留下来。
管家拿来了许多书,我就趴在床上看,床很大,很柔软,以前并不怎麽觉得,但睡了好久的硬板床,才发现真的是享受。医生定时的来,有时兰恩会陪着。几天过去了,身上的小伤口已经愈合,几处瘀青也淡了下去,脸上虽残留掌印的浅痕但兰恩已说过是摔的,也就没事,我觉得禁闭该结束了。回到孤儿院,院长正在给我铺床,寝具很眼熟,院长说是兰恩送的,我心中冷笑:既然我用过的都扶了贫,那我看过的书怎的不送过来!院长却又捧出一摞书,说也是给我看的,但只是借,看完还须还回去。
我接着上学,校长、教师见了我就像没有这回事,威伊斯堡的权势果然很大。只是还会时不时碰上织田彦一,似有似无的挑衅,我不会自找麻烦,他无实际行动,也就当没看见。
开始有人想领养我,被院长拒绝了,解释说我在威伊斯堡的庇护下过的不错。但还是有人不断的提出来,据说条件都很好。我没有离开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