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纵天下》悦夏

62、祭祀

　　经过四天的航程，终于远远的看见怡国出现在海平线上，那里就是怡国都城兰陵，船只靠港就已经看见墨玉和玄逸站在码头上等着了，看他们的样子脸被海风吹得潮红，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看见我上岸都露出欣喜的表情。

　　“公子，一路上没事吧。”

　　我微笑着点头。

　　“楚隐，他们是什么人？”

　　溱琛跟在我身后。

　　“我的人，不需要跟你交代，你只要记住一切的行动归我调配，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你！凭什么命令我？谁知道你会安什么心？”

　　嚣张跋扈的语气引起了墨玉的不满，冷冷的瞪着她，连我都不由感到了周围的低气压，伸手握握墨玉的。

　　“溱姑娘大可以不用理会我的话，出了任何事我都不会负责，交易也大可不用再进行下去，与我不会有什么损失。还有，我知道溱大小姐花容月貌，但是你在街上大喊大叫的时候能不能先易个容，你不怕被认出来没关系，不要连累我们。”

　　说着便带着墨玉玄逸离开，平时我可以对溱琛的张扬忍让甚至是纵容，但是此刻必须让她改改她的脾气，要不迟早会害到她自己甚至是身边的人。

　　这个时候，人群突然安静起来，原本拥挤的人潮此时突然静默，自动分开立在街道两侧，一阵锣鼓声响起，人们纷纷下跪低头，手掌向上抵住额头，为了不引人注意我们也如此照做。不由的好奇抬头看看是什么，只见一队表情严肃略带着诡异的人，身着浅紫色秀金长袍，手里托着银盘用布遮盖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接着一个八人抬着的轿子，只是轿身用紫色的重重纱帘遮盖着，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斜靠一个人影，看不清面貌。后面跟着几个被绳索捆住的人，被人拖着往前走去。

　　“是怡国国师，今天是满月，他们要祭海神。”

　　玄逸小声地在我身后说道。等到这长长的队伍过去，人们才站起来随着队伍前进的方向跟过去，人人脸上都是异常虔诚的表情，甚至还带有一些狂热，看得我一阵森然，我不喜欢这种气氛，很不喜欢，这种宗教过分至上带给我一种未知的恐惧。

　　“我们也去看看。”

　　随着人潮的流动，要找到祭祀的地点毫不费力，由墨玉和玄逸护着在人群中穿梭来到前排，人多的几乎站不住脚但是却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祭台设在悬崖上，下面就是巨浪拍打的深渊，轿子中的人一出现周围的民众又纷纷下跪，不愧是神权至上的国家，国师在民间的地位真的是至高无上的，因为他就代表着神的存在。不知道跪了多久，一声长号鸣起，人们才站起来，这时我才看到国师鹿鸣的身影，果然如玄逸所说他是以面纱遮面的，看不到他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冷清清的看不出一丝情绪，站在祭台上的他显得那么高高在上，果然有着一种神邸的气质。可能是心理作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双冰冷的眼紧紧的盯着我，那眼神仿佛将我穿透，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想要逃开他的眼神却又像被吸住了一样，怎么也移不开。

　　终于等他转过身面朝大海，觉得刚才的压力一下子就消失了，整个人觉得轻松起来，祭祀终于要开始了，整个海边开始弥漫着一种低沉而令人不由自主沉沦的吟唱声，那充满魅惑而又清冷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一般，久久回荡，似乎有着穿透一切的力量，那紫色的身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那要不可及的神圣似乎真的让人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

　　不知道那祭文吟唱了多久，那声音突然停止，所有的人又看是下跪，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似乎是在祈祷直到又一次长号声响起才又站起身。这时潮水似乎开始涨起，可以听到悬崖底下海水激起的浪花击打在崖壁上的声音，那些捧着银盘的人一字排开，皆开上面盖住的布，露出了牛、羊、很多活禽的头颅，血淋淋的，将那些银盘依次放在国师面前的祭台上，这时又是一阵低吟，忽高忽低的声音向上天传达着人们最最尊敬奇虔诚的信仰，不一会儿那些被绳索捆住的人被带到祭台前呈大字状被捆在立柱上，他们一出现就引发了所有人的欢呼声，每个眼里都有一种近乎病态的狂热，噬血并且疯狂。

　　“怡国的子民们，在这里我们要向伟大而仁慈的海神，献上我们流着最干净血液的祭品，保佑我们世世代代拥有平和的生活。”

　　原来他们就是在神侍选择中落败的人，要被作为祭品献给海神的人，这便是失败者的下场，没有人会因为他们即将失去最宝贵的生命而惋惜痛心，有的只是为自己所有未来的平和生活的憧憬，对于即将失去的生命有的只是他们完全病态扭曲的冷酷和对所谓神的盲目崇拜和狂热。而即将被献祭的人，他们的眼里似乎没有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有一丝的恐惧，将反那里有的只是没有一丝波澜的平静，或许从他们成为神侍侯选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接受自己的命运了，现在不过是按照命运的轨迹一步步走来而已。

　　国师拿着刀，一步一步走向他们，一刀一刀精准无比的划在他们的手腕，脚踝上，力度刚好划破他们的动脉，血瞬间如注般，有的甚至还飞溅得很远，这时人们的欢呼声瞬间爆发出来，愈演愈烈。国师的样子一直都很平静，直到看到那奔流的血液，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羡慕被我捕捉到，是的，我绝对没有看错，那是羡慕，怎么会有人对一个将死的人有所羡慕？让我对鹿鸣这个人很是迷惑，不由的想要了解他更多。

　　不想再看这种近乎疯狂的行为，在人们都激动不已的时候转身离开，而刚才那中压抑的感觉，那种被人洞穿的不安又回到了我身上，不由的回头看向祭台，那道目光赫然紧锁在我身上，让我觉得避无可避，不由得转身加快脚步，逃一般离开。

　　回到客栈调整好心情，将刚才的不适从脑海里挥去。

　　“玄逸，鹿鸣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这个国师的身份实在很神秘，他好像是个孤儿，好像是因为被人拿去顶替别人而进的神殿成为候补神侍，他在成为候补神侍期间很受重视，比如上任国师，怡国丞相等等，但是那些曾经重用他的人在他成为国师的几年内纷纷获罪入狱，不是被杀就是终身流放荒岛，没有一个善终的，其中也包括溱烈，但是也只有溱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如传闻中一样，这个国师出现在别人面前的时候的确是以面纱遮面的，外人没见过他的面貌，而且也真如传闻中一样，鹿鸣真的和怡国两代君王有……关系，据宫内的探子说，鹿鸣夜宿童琼寝宫是常有的，虽然没有挑明，却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重用过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会这么做有这个能力做的人似乎也只有鹿鸣了，不过为什么这么做？莫非是知道他什么秘密，杀人灭口？

　　“溱烈呢？”

　　“溱烈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整个怡国都知道护国将军为人正直，只不过年轻的时候曾经出过一件事。”

　　“什么事？”

　　“似乎是跟当年怡国一个出名的妓女有关系，闹得沸沸扬扬，不过那个妓女似乎死了，这件事慢慢的也就被人遗忘了，而溱烈也成家立室，博取功名，一直也是顺顺利利平平淡淡，直到后来因为谋反而被抄家。”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吵嚷的声音，屋内的几个人都不由的皱起眉头，无奈的叹口气，这个大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该收敛的时候就收敛一点，生怕别人不知道溱烈的女儿已经回到怡国都城了？

　　“什么事？”

　　溱琛推门进来，一副谁惹到她的样子，怒气冲天，后面跟着一言不发的如风。

　　“你不是知道我父亲的下落吗？告诉我他在哪里，还是你根本就是在耍我？”

　　“溱琛，你要明白现在的处境，虽然我们双方明说是平等交易，但实质上是你们有求于我，我就是真的在耍你你又能奈我何？”

　　“ 你这个小人！”

　　说着就将腰间的弯道拔出，身后道如风惊呼一声“不可”。不待这句话喊出，溱琛已经一把被墨玉单手制住，动弹不得，还在不停的挣扎，如风看见溱琛吃亏也正要拔剑相助却被墨玉左手执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剑锋抵住了喉头。

　　看来我必须要让这个张扬惯了的大小姐改改脾气了，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走道她面前，扬手一个耳光甩了下来，在场的人都被这个响亮的耳光震慑住了，谁都没想到一向温婉示人的我会对一个女人出手，溱琛似乎被我打的呆住了，从不可置信到反应过来，再到捂着脸强烈的怒目而视，如风也几乎顾不得他面前的剑，着急要朝我冲过来。

　　“不相信有人敢打你？”

　　溱琛只是怒瞪着我。

　　“凭什么没人敢打你，照你这个样子下去，日后所受的可就不只这一个耳光。你在海妖可以张狂，可以肆无忌惮，那是因为你是溱烈的女儿，他们宠你，纵容你，但出了海妖，你不再是溱家大小姐，不再是海妖的首领，没了他们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你凭什么在这里张狂？”

　　眼前的女子眼里隐隐闪着泪光，刚才的嚣张也被那一个耳光消磨掉。

　　“平时我可以忍你，但现在我绝对不会放纵你。你身后的人无怨无悔的跟着你，忍受你的无理取闹，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的几次行为会害死他们？现在你要面对的不是仅仅在海上打劫一条商船那么简单，只要你出手狠辣就可以的，稍有不慎，跟随你的人都会因为你的任性丢掉性命，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下属的？在我看来，你根本不配当海妖的首领，你也不值得他们跟着你出生入死。”

　　“现在，你可以滚了，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想救你父亲了再出现在我面前，在此之间，我不想再看到你。”

　　从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眼里的眼泪流下来，一扭头跑掉了，如风想要追出去，却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

　　“谢谢。”

　　说完就追了出去。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真是令我头疼啊。

　　“公子累了，今日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我点点头回应，玄逸便转身出去，轻轻关上门，留下墨玉和我在一起。一双微凉的手替代我的，把我的头揽进怀了，轻轻的揉着，力度恰到好处。

　　“原来你骂起人来会这么凶。”

　　“呵，那是因为我真的生气了，怎么？怕了？”

　　“我以后绝对不会惹你生气。”

　　舒服的按摩，让我昏昏欲睡，无意识的问了句“为什么”，然后便在墨玉怀里睡过去。

　　“因为你会很累……。”

　　难得好眠，清晨一醒来就看见身边的人熟睡的侧脸，我一动墨玉便警觉的醒过来，眼睛清亮，似乎他一直都没有在睡觉一样，身边温热的体温让我的心也暖暖的，很久都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了，很久都没有过了。看着眼前这张安静的面庞，依旧灼热的目光，忽然有一种错觉，以前那些不快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心里一动，低头给了他持久缠绵的早安吻，墨玉低吟一声，攀上我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正沉浸在这个美好的缠绵瞬间，突然被打断，门猛地被推开。

　　“楚隐，我想清楚……。”

　　营造好的气氛被打断，很不爽的抬起头看见溱琛张着那可以吞下整个鸡蛋的嘴，睁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我和墨玉的暧昧姿势。墨玉倒是保持一贯的面无表情，相当的镇定，似乎对于这种突然的打断已经习以为常，我很不爽的起身穿好衣服。

　　“溱大小姐不知道进别人房间要先敲门吗？想清楚了？”

　　“你们……。”

　　边系着衣带，挑眉看着她。

　　“溱大小姐刚才还没看够？要不要我再表演一次？”

　　说着揽过墨玉，抬起他的下巴吻上去，于是听见门口一声尖叫。

　　“楚隐，你不要脸！”

　　就见溱琛落荒而逃，然后就听见墨玉一声闷笑，连眼睛都带着笑意，很久都没有见他这么开心了，这么真正的开心了。

　　在他的嘴角亲了亲，摸着他的发。

　　“玉，我原谅你了，早就原谅你了。”

　　墨玉愣愣的看着我，很久都没反应过来，看我充满笑意的望着他似乎才意识到我刚才说了什么，一把抱住我脸埋在在我脖子上磨蹭着，那力度似乎想要把我揉进身体里。

　　要知道溱烈的消息，就必须要接近鹿鸣，但是除了那一天的祭祀远远见过他一次，一直都没有机会，但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如何接近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代表者，真的是一大难题，至于同怡国商家的洽谈，我都交给玄逸去做，他做事我绝对的放心。而我则要想着找到机会接近鹿鸣。

　　苦苦思索几日而不果，毕竟像鹿鸣这样手握重权，又被怡国皇帝保护的这么好，连真面目都不能示于人前，要接近他更是难于上青天，不说他自己就戒备森严，以怡国皇帝那么强烈的独占欲，对于任何出现在鹿鸣身边的不明人士，应该都不会轻易放过，而我现在又不能公开透露出自己庆国王爷的身份。不久却得到一个好消息，有个老朋友要来怡国了，樊祭，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却在这个时候以熹国小王爷的身份出访怡国，但据查探他出访的主要目的似乎和我差不多，怡国的玄铁矿果然是人人都想独占的宝贝啊。而樊祭的到来，隐隐让我觉得，这应该会是一个机会，应该准备准备去见见老对手了。

　　昏暗的地下室，叮叮当当的铁链的撞击声激起回音，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一把拽住眼前人的头发向后拉，露出一张布满伤痕的脸。

　　“父亲，现在可曾后悔亲手杀死母亲，将我推向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神殿？没有想到我会活下来吧？没有想到我会成为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国师吧？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在我的手里吧？父亲，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没有连我也一同杀掉？你知不知道我放弃一切尊严向上爬，爬到现在这个地位为的是什么？”

　　眼前的男人满脸的苦涩，无力的看着眼前被愤怒和仇恨所覆盖的美丽面庞。

　　“鸣儿……。”

　　一个响亮的耳光向起。

　　“住口，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你不是很注重所谓的功名吗？你不是很在乎这个国家吗？那么我就亲手毁了你的一切荣誉，现在我再让你看看我是如何亲手毁了这个国家的，你所在乎地东西我要全部都亲手在你面前毁掉，包括你的海妖，我也要你尝尝被自己最亲的人抛弃，被他逼得一无所有的痛苦，这些都是你对我和母亲所做的一切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