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白深红》盛世潇文

15、三见误终身

　　顾梓瑶犹豫了一路，终于还是在苏景宸把车停到别墅前的时候下定决心问出心里的疑问：“我想知道你十年前什么时候见过我？”她总觉得，如果两个人的初见只能够被一个人铭记是一件很让人遗憾的事，只不过是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询问。刚刚季思悦的话确实提醒了她，她想知道他们是如何遇见，而自己又是如何有幸以那样狼狈的样子留在他心底十年。

　　苏景宸将顾梓瑶的很多次欲言又止都看得真切，但他一直没有主动坦白的打算。即使他很感谢上天让他在十年前遇见顾梓瑶，但那也确实并不是一个美好的相遇，何况那对顾梓瑶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只是，看着顾梓瑶执着答案的样子，他叹了口气，不答反问：“阿瑶，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顾梓瑶愣了愣，不知道如何作答。

　　“不亲身经历，我也不会信。”他的手掌贴上顾梓瑶的脸，细细摩挲，“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十年前顾家举办的一次宴会上。你当时瘦瘦小小的，脸色格外苍白，身上穿着的衣服在到处都体现着光鲜体面的场合里显得特别寒酸。很多人注意到你，但大概没人会想到你是顾家的外孙，不过那好像也没有对你产生任何影响，你只是一个人站在角落，坦然平静地接受着四周偶尔投过去的或打量或鄙夷的目光。

　　“我之前一直都觉得没有从小经受世家礼仪教育的孩子是不会有多么不俗的举止和气度的，毕竟，很多事情不管怎么遮掩都比不上从小就培养出来的刻在骨子里的高贵，可是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想错了。

　　“原来也有人可以在受尽排挤和嘲讽的时候依旧挺直脊背，那个时候，你真像是在俯视着那些外表体面内心肮脏满身铜臭的所谓的上流人士，即便他们不屑你，你看起来也要比他们高傲。这是我对你的第一眼，见过之后当然也只是赞叹而过，并没有对我产生任何影响。

　　“然后你躲在靠近洗手间的角落，指尖捏着染了红色污迹的衣角，用力到骨节都泛了白，眉心皱得紧紧的，却在最后松了力气笑开来。你说，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样的魔力呢？可是我却觉得惊艳，那笑真的是惊艳。

　　“再后来你在后花园被几个孩子推下水，我刚好路过附近。说真的，按照我那时心高气傲的脾性，对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孩子，即便是有让我欣赏赞叹的地方我也不会为她的遭遇有半分动容。可是眼见着你在水里费力挣扎却始终紧咬牙关不向那些嬉笑着的公子千金吐出一个求饶的字眼，我就不由自主地迈出步子跳下了水。

　　“我想，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就是你即使已经昏迷也还是在我游过去下意识攀附上我身体的时候。我将你抱上岸，感受着怀里轻若无物的重量，突然就有一种恐慌。我恐慌我如果没有见过你的气质出众、没有亲眼所见那奇妙的惊艳，我是不是就不会做这件在我看来太过好心的事？我恐慌我的犹豫会不会让我来不及抱住你？然后我就知道我的心被怀里那个小丫头套牢了，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的时候，我就想要对她好，想要保护她一辈子，想要让她不必在生活的挤压之下费力坚持，想要她也像我把她放在心里这样把我放在心里。

　　“阿瑶，我对你，三见误终身。”

　　苏景宸说完，顾梓瑶张了张嘴，惊愕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良久之后才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难道救我上来的不是楚牧？”

　　她眼睛直视苏景宸，迫切的想要知道更多，她想知道他们在十年前究竟有一场怎样的错过：“我醒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看见你？我以为是楚牧救得我，也没有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她醒来第一眼就看见苏景宸，或许他们真的不必等到十年后的如今才相爱。在那个时候，任何一份温暖都是一根稻草。

　　苏景宸无奈地弯唇一笑，当年的事算是他平生最后悔的了：“我将你送回房间，就去另一个客房换衣服，不多时我父亲他们就找了过来说要走了，我本来是请求了父亲要再等一会，而你那个名义上的外公却找了要照顾你的借口将宴会散了去，我不好强求也只能先离开，哪里会知道那一离开就将你弄丢了十年。”

　　“他哪里是要照顾我，分明是害怕我与你交好，借着你的势对他的家族不利。”顾梓瑶冷笑，她真的没想到她当年的所有希望竟然都是斩断在那个她本应该称呼外公的人手里。

　　“阿瑶，不要这样笑。”苏景宸用手盖上她的眼睛，心脏也因为她那一瞬间的凉薄冷嘲抽痛，他放轻声音坚定又缓慢地说，“阿瑶，你有我了，我再也不会弄丢你了。”

　　顾梓瑶定了定心神，她想：顾梓瑶，你早就知道了那些人究竟有多么冷血，那么又何必因为一件已经发生的事情再次影响自己的情绪。顾梓瑶，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还需要渴望被他们认可承认的孩子了。何况，你现在拥有的足够了，你有苏景宸了，虽然晚了十年，可他确确实实已经在你身边。

　　**

　　这几天，苏景宸很忙，洛雅萱和季思悦也很忙，只有顾梓瑶一个很闲很无聊。据说是要在S市举办一个全国的商会，基本所有够资格应邀参加的公司企业都埋在一大堆企划案里做着大量充足的准备，以求在商会上能够联合到极有实力的合作伙伴，为未来几个季度的业绩打下厚实的基础。

　　虽说顾梓瑶已经“退隐”商界多年，但到底商业敏感度还在，何况她家男人还是苏氏的执行总裁，这就造成了她即便每天都在咖啡厅躲清闲也还是莫名地嗅到了一股紧张的味道。

　　“阿瑶，在哪里？”中午的时候，苏景宸终于忙里抽闲的寻了个机会给他家小丫头去了个电话。

　　“家里呢。”顾梓瑶看着张妈在厨房忙碌，鬼使神差地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苏景宸揉了揉眉心，他已经好几天没见他家小丫头了，想到不行又偏偏被一大堆事务牵扯的脱不开身。

　　顾梓瑶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苏景宸同学，你这样是不对的，你的身体不只是你的，还是我的，你不仅要对自己负责，还得对我负责，你这样不会照顾自己，我在考虑要不要退货了。”

　　苏景宸被顾梓瑶难得教训人的语气逗笑了，趁机装可怜：“阿瑶，我要累死了，你真的舍得退货吗？”

　　“那，苏景宸。”顾梓瑶语气严肃。

　　“到。”苏景宸乖顺的配合，语气却不见半分正经，满满的都是笑意。

　　“你的午饭我来帮你解决，你乖乖等着。”顾梓瑶起身去厨房，无声示意她将饭菜打包两人份。

　　“好。”

　　苏景宸放下电话就去吩咐秘书，如果一会儿如果有送外卖的，就帮他拿进来。不过，他还真没有想到顾梓瑶会亲自来公司和他共进午餐。

　　顾梓瑶到了苏氏集团的大厦，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苏景宸的办公室在哪里。于是只好向前台接待的公关人员走去，问道：“请问，苏景宸的办公室在几楼？”

　　“您好，请问您有和总裁预约吗？”前台服务人员不着痕迹地将顾梓瑶打量了一番，很漂亮很有气质的小姑娘。不过说起来还真没有年轻小姑娘来找过总裁，虽然总裁很有魅力，但奈何太过完美让人只能仰望，这世上能有几个顾梓瑶那样的女孩有站在总裁身边的资格。等等，顾梓瑶？那女子想着又将顾梓瑶打量了一下，越想越觉得确实是，心里暗自激动不已，想着自己也有幸可以见到传说里的人物了。

　　“应该不算有。”顾梓瑶对眼前这个女子莫名其妙来的兴奋弄得狐疑不已，略微思索了一下，突然开口说，“我是顾梓瑶。”

　　她只是觉得在前些日子铺天盖地的报道之后，自己的名字在苏氏或许会比预约更好用一些，这才自我介绍，谁知道眼前的人眼睛突然就亮了，绿油油的，比起饿狼扑食也差不了多少。顾梓瑶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警惕地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总裁在几楼了吗？”

　　“可以可以，夫人，总裁的办公室是在三十九层，需要我通知总裁吗？。”前台小姐一改公式化的笑容，兴奋地连连点头。要知道，总裁在他们眼里可是妖孽级的人物，而眼前这位居然能让苏大妖孽心心念念十年，叫他们如何不膜拜。

　　不得不说，顾梓瑶后悔了，她确实不适合来给苏景宸送饭。这个人居然叫她“夫人”，她有那么老吗？这一点儿都不适合她花一样的年纪吧。

　　“不用了，我上去就好。”

　　“好的，夫人。”前台小姐将顾梓瑶引到电梯处，并为她按下电梯。

　　顾梓瑶在电梯门关了之后，大松了一口气，默默在心里吐槽：怪不得苏氏业绩这么好，连一个接待人员都这么热情，这样的公司想不发达也是不被允许的吧。

　　顾梓瑶刚出了电梯，苏景宸的首席秘书就在门口等待着，显然是接到了下面人的通知。苏景宸是吩咐她会有送外卖，谁知道会是未来的总裁夫人亲自送来。

　　“夫人，总裁在里面看文件，您可以直接进去。”

　　顾梓瑶实在对这个称呼忍无可忍，于是无需再忍了。她斟酌着措辞开口说：“我可以说一下，我和你们总裁还没有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