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是夏》沈息

4、早知如此绊人心

　　城市没有春天，前一天还穿着月白色的针织罩衫，气温骤升，相隔一夜就换成纯棉半袖。
　　遥音翻着台历在半个月后的某一天做了标记，那是期中考试的日子，顺便在前面的一天画了个笑脸，下巴抵着笔的末端，愣愣地发着呆，皱了皱鼻子，又把那个笑脸涂掉。又是好久，他们之间空白的好似初识。
　　是枫叶刚刚红了的时候，慕田峪的城墙在黄栌、枫叶的铺垫中可以是任意一段年代的背景。遥音拿了廉价的lomo相机在一个城楼上取景，在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几率下，在胶片转换的刹那，陈廖凡出现在影像中。男生手里的单反所取的角度，恰恰也是女生的所在。他的照片中有遮住她嘴角的亚麻围巾，而她也记住了只有他才能穿出英伦范的深色格子衫。那天，再多的红叶，都不及他们偶然遇见的主题。
　　校园的摄影展，两张意境相似的照片分割在两个小小的角落里。他们有过多少次的转身，多少次的错过，终究还是发现了在彼此眼中的自己。后来又是怎么相识，有了多少的亲密，都不那么重要了。
　　遥音很是确定她与陈廖凡之间的那种别人无法参透的默契，是与生俱来的。就好像，他们本就该在一起，只不过之前的几年，两个人还没有被命运安排相遇。即使早一些认识，或是晚一些认识，结果都不会有差别。离开了对方就像是背叛自己一样，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概是这几天气压低的缘故，遥音没有之前的那番自信了。她不知道在陈廖凡拒绝沟通的时候要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她该怎样才能更多的融入到他生活。男生常常不耐烦，她只有无奈。最初的一句：“好巧，我们见过很多次了。”异口同声。他们现在大概都有一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没有问出口。
　　有一段麻痹中的长眠，每一天都是枯燥的浑浑噩噩。苏醒，已是半月之后。

　　白驹过隙。离期中考试还有三十多个小时，到某人的生日还剩三十多分钟。失眠对于遥音来说是必然的。
　　遥音在床上悄悄开着手电，一只手翻着半年前就做好的给陈廖凡的生日礼物，DIY的相册。还记得当时专门去布艺店找的他最爱的藏蓝色布面做封面，每一张照片旁还有她写得小清新的诗句。那是她眼中在他身边的美好。女生觉得她错过了送礼物的最好时机，补送太没有诚意，索性等他们冰释前嫌了当做圣诞节的礼物送给他。

　　一个月前她过生日的时候，是陈廖凡和棠桑一起陪着的。遥音去蛋糕店拿了蛋糕，拎到食堂去找陈廖凡。陈廖凡帮她打好了饭，棠桑也已经到了。遥音直接给两个人分了蛋糕。
　　陈廖凡打趣她：“你也太节约了吧，都不请我们吃饭。”
　　遥音自然而然地说：“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棠桑乐了：“那正好，我的礼物你一定觉得很有美德”说罢把邻座的一大摞打包好的草稿纸抬到桌子上，然后把蛋糕碟像酒杯一样地端着作势要和遥音干杯，说：“生日快乐，长命百岁。”
　　遥音拧着眉毛问道：“你是认真的吗？”
　　棠桑想了想答道：“我这是千里送鹅毛。”
　　遥音佯装不满，说：“你是从教室里拿来的吧，最多也就百米，而且这是一沓纸不是鹅毛好吗？一点都不轻，很沉的好吗？拎都拎不动好吗？”三个人当时笑作一团。遥音肚子抽了筋缓了很久才缓过来。

　　守到零点零一分，遥音把相册放到枕下，发了信息给陈廖凡，单单就一句：“生日快乐”。没有多余的话。遥音等着他的回复，直到在腾讯的状态上刷到他说的跟她毫无关系的感谢，也没有收到任何给她的回复。睡意被驱赶到地球的另一边，手电的电池耗尽电量，光线彻底灭掉，遥音蜷缩成一团，看着手机在枕旁暗着。
　　一夜未眠，闹铃响的时候，遥音条件反射一样，抓了手机就从床上坐起来。一阵头重脚轻的晕眩。手机震了震，那人终于有短信过来，短短的两个字，“谢谢”。时间和手机上的显示几乎不差，推翻了她的“信息延误”的猜想。遥音觉得不管是鼻尖还是泪腺都涩涩的，舍友开了阳台的门去拿衣服，没关，有点冷。遥音没换衣服，从床上下来，踩空了一个台阶，小腿发软，又不小心踩到地上的脸盆，骤然疼痛。
　　她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舍友被吓到，赶紧过来把遥音扶起来，问道：“这是怎么了？”遥音勉强笑笑说：“昨天踢被子，感冒了，头昏脑胀的。”舍友好心地找了感冒药来，遥音随便吃了几粒，洗漱完，拿了书本就出了寝室。
　　到楼下才想起来，她还没有整理内务。
　　遥音早就记不清楚为什么会和陈廖凡有这么长时间的冰冻期了。是怎样的矛盾早已被忽视，只是很清楚地知道它的存在。就像一池水被打破平衡的瞬间被冻结，同时留下一道可以被忽视的冰纹，当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令人以为就这样恢复到和过去一样的平衡。事实是那被冻结的状态会在下一场濒裂到来之际成为冲突的激增，原本的温润柔和不复存在，生生在面前坍毁。

作者有话说

　　……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