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笙》电台游戏

4、夜杀

　　许烨安排的房间布置很好，简单且雅致，内室两旁分别摆放着花几，几案上有花盆，是牡丹花。古代的牡丹——“花之，象征富贵者也”，就离家的状况而言，许烨此花选得甚好。许烨的心思其实显而易见，他是爱慕“离笙”的，并且非常了解离家。

　　他与离家之间是有联系的吧？但实在无暇也无从多去揣测。

　　夜到浓时，我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床板，许久许久，依旧没睡意。这是长期戒备下养成的失眠。因为实在睡不着，我所幸披上肩披起了床。
　　我打开纸窗倚靠在窗沿，看向窗外，映入眼帘的花卉景色与方才的不同，但依旧养眼。夜很静，月色倾洒树梢烘托出一片安逸的宁静，趁着这个时候，这些花，有的正在沉睡，也有的正在悄然绽放，那悠闲和荣的样子让人欣羡不及。
　　夜渐深，风渐凉，身体因为久久保持一个姿势显得有些僵硬，我伸了下懒腰，关上纸窗重新躺回床上，闭眼试图入眠。甚久，在我慢慢有了倦意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刻意压低的对话。

　　“她在里面？”
　　“是的，少爷。笙小姐亥时未到便已入眠，想必现下已然熟睡。”
　　“辛苦了，你退下吧。”
　　“少爷，那件事或许不是笙小姐做的……”
　　“你退下。”
　　“可是少爷……是。”

　　这两个声音是离歌和许烨。因为早有猜测到两者的关联性，所以我还算镇定。两人谈话结束后，门很快被打开了，入室一阵春意凉风，离歌走路的声音轻到几近空静，一直等他到了我床前我才真正察觉到其存在，因为我脖子上很快被一把冰凉的器体所挟，应该是一把剑。
　　离歌连挥剑都可以保持气息全平，这是门外汉都知道的厉害，可见虽为男子他却有极高的武功。可怕的男人，应该是恨我的吧，否则这把剑怎会躺在我脖子上恨不得划开一条血线。
　　脖子越发生疼，但迟迟未被割破底线，我很好奇他现在的表情，嗜杀自己姐姐的神情有多冷血，会不会像李现言杀我时候那样呢？
　　察觉到我并未真正睡着，他的剑挨得更紧了。我睁开眼看他，那眼神清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害怕吗？”他问我。
　　“何故问这种无意义的问题？”我平静得如俎上鱼肉。即使死了一次我依旧讨厌死亡。
　　“知道我为什么杀你吗？”他说这句话时眼神里透出的光冷到骨子里，我几乎可以想象自己若是说错话下一秒就会死在这剑下的血红场面。
　　“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为了利益都会互相残杀，更何况你我实际上是毫无血缘关系的？真要说起来‘原因’这两个字不过都是人用来原谅自己的借口。”
　　“借口？”他冷笑道。“哼，别以为失去记忆就可以抹消你的罪恶。”
　　“罪恶，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谁能不染半点罪恶，在你想杀我的那刻开始，你与我便都是一样的罪恶之人。”
　　“闭嘴！”他克制着冲动，那原本漂亮的眼眸在仇恨的驱使下，黑暗得几乎要将我撕碎。
　　就在这一瞬，我突然坚信自己这个身份真是个满身罪恶之人也说不定，我说，“离歌，我无心用失忆来敷衍了事，如果你觉得我必须死的话，你只要一动手我这命便是你的。”

　　带着赌一把的心里，说完这句话后我用手撑起身子，脖颈随之更靠近他的剑锋。他见状依旧没放下他手中的剑，很快，那刀尖的割破点在我颈脖之间划开了一条湿热的血痕，疼痛感让我忍不住咳出了血。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剑却离开了我的颈脖，我下意识笑了下，看向他，他那不敢置信的惊慌表情让我心里安慰了许多。
　　嘛，相较李现言，离歌还是有人情味的，至少没想象中的那么冷血……

　　颈脖被划开的深度其实死不了人，只是流血过多人还是会晕倒过去。不管离歌想杀我的原因是什么，最终他还是没有杀我，否则我现在清醒后就不会有晕乎的感觉。
　　看了一眼四周，应该是回到了离家，我侧头看，果然，丫头翠如正托着脑袋在一旁打瞌睡，听到我有动静，一下子灵敏地醒过来，睁大了眼睛。“小姐！小姐！小姐！”干巴巴地喊着又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小伤而已，别哭得不吉利。”我打住她。
　　“都伤成这样还叫没事，小姐真是，真是……”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吧嗒起眼泪。
　　我深呼吸了下，感觉喉咙并没想象中的干涸，看来这丫头确实照顾周到。见我要起身，她扶我靠在床板，吸了吸鼻涕道，“都怪我，明知道小姐很少出门，这次出门还没跟在小姐左右，如果我能尽快办完事情陪小姐一同出门，就绝不会发生这种事。”
　　很少出门吗？我思忖半会，道:“翠如，说说以前的我吧，还有离歌是怎样一个人。”看来，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连入乡随俗都做不到。

　　翠如一脸的讶然，但看我神情认真，便擦干眼泪一身坐好缓缓而道：“说到小姐以前，除了生意上的事以外基本很少出门，因为谈生意也都是带着面具面人所以外人基本无人看过小姐的真正模样。恩……至于小姐在家时，情绪总是阴晴不定，安静的时候一言不发，但若是生气起来总得……”
　　话到此处，她警惕地偷瞄了我一眼，得到我的允许才敢继续下去，“小姐每每生气起来总得闹得院子不得安宁！就连老爷和夫人都劝不动！更别说我们这些总是受小姐折腾的下从了！”她说这话是耿直了脖子一气呵成的，可见憋了有多久。

　　“小姐没生气吧？”翠如试探地问。
　　“小姐？”

　　我看向门口处，对她比了个禁声的动作，不速之客来了。今天的离歌又是一身白，每次白衣姗姗的时候，他都有戴着手套。难道是手上受了伤？

　　进来之后，他并没有坐下也没有看我，而是径直走向窗户旁，打开纸窗让窗户透出一丝缝隙，让房间吹进一点新鲜空气。“我叫人送了补汤过来，翠如，待会记得让离笙喝下。”语气与之前天差地别，温和的哥哥角色蜕变成了施放命令的主人。
　　翠如没立马反应过来，愣仲半会才起身回答道：“是是，少爷！”
　　见离歌并无留下的意思，我喊住了他。“等等。”
　　他停下脚步并未回头，我笑了一下和他道了声谢谢。无论如何，他确实没杀我。我不管以前离笙和离歌有什么恩怨纠缠也不会刻意继续扮演“离笙”原有的角色，我只会尽我所能用自己的方式和努力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对于我的道谢，离歌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直接出了门。
　　然后，没一会就有陌生脸孔的下从端来补汤，例行办事放好补汤就又出去了。

　　关上门后，翠如像虫子一般挪到我身边，眼底带着些许怯怯：“小姐，少爷刚才好可怕……”样子看着有些单纯的滑稽，我内心不禁一笑，这丫头又爱哭又胆小的比较适合生存在现代吧。
　　“我有些饿了，给我端一碗汤过来吧。”我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一边舀着补汤一边愁着脸继续道：“小姐，少爷平时都很温柔的，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和声和气。但这两日少爷总是阴晴不定，时而温柔时而像方才那般冰冷无笑，也不知咋了，我总在想少爷是不是还没从老爷夫人的悲伤中走出来……毕竟头七还没过……”
　　“咳……”听到倒数第二句话，我直接被呛到，翠如见了顾不得继续感慨赶紧跑过来给我顺背。我心里确实不认为离歌有半点悲伤，不以为然道：“你习惯一下也就不会觉得别扭。翠如，你只要记住，我才是你的小姐，至于其他人你无需费心思去顾及。”

　　“小姐……”
　　“恩？”
　　她眼光流转，感慨万分道：“小姐果然变了！以前小姐从来不会这么和我说话更不会管我在想什么！虽然小姐语气平和面上毫无波澜，可是！刚才小姐整个人看上去很有说服力也。”
　　我没理她继续喝汤，她还在兴奋，“小姐，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吗？我跟小姐还真是跟对了，呜，你一定要继续保持下去啊小姐！”
　　后面她说的什么我实在没听进去，因为她过度激动导致唾液飞溅了几滴到我的碗里。

　　我一皱眉：“这汤都是你口水了。”
　　翠如一傻，连忙捂住嘴巴闭嘴了。
　　我缓了缓眉，继而道：“罢了，既然你这么能说，和我说说这家中所有的人和事好了。”
　　翠如眸底一亮，“遵命，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