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四兄弟》灯辛

18、第十八章 回家

　　齐糕家的房子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木屋样式，房子虽大，却破旧得可以。
　　推开门，迎面而来的灰尘扑了三人一头一脸。
　　齐糕呛咳着先冲了进去，拉开厚重的窗帘，推开两边的窗。
　　兵临也踉跄着跟了进来。房子里灰尘太重，他扔下行李，受不了地奔到窗口，将半个身子从宽敞的窗口伸出去，闭上眼狠吸了一口气。
　　迎面而来的新鲜空气带着大城市里所体会不到的味道，清淡得那么不经意，却给人一种灵魂都被洗涤了般脱胎换骨的震撼。
　　兵临一惊，睁开眼，抬起头来细看。
　　一座不高却蜿蜒数十里的山横向林立在他眼前，山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植被，一颗高大的雪松蜿蜒着它粗壮的枝干伸展向屋子的方向，兵临感觉自己一伸手就能够到。满眼都是一片郁郁葱葱，那自然的颜色完全不像是在迎接冬天，倒好像仍置身于春天，向他肆意张扬着它们的热情。
　　植被释放的空气清新而饱满，兵临忍不住深吸了几口，瞬间，自己的整个肺部仿若新生般，舒适酣畅得淋漓尽致。
　　兵临从未有过如此轻松自在的时刻，这种滋味如此迷人，使他再不想移动半分。
　　齐糕看了眼旁边窗口仿佛被定住了般的兵临，不满地皱了皱眉，嘟囔道：“在瞧什么呢，先过来帮帮忙吧，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咱们干呢，再不快点，晚上可是连睡觉的地方都会没有哦！”
　　兵临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左手边的窗口。
　　一时好奇心起，兵临随即转向右手边的窗子。
　　只见视野之内是一望无际的农田与菜地，一群鸡鸭在田里欢快的追逐觅食，偶有鸟群停下，一直跪伏着休憩的黄狗突然猛扑过去，惊得鸡鸭和鸟群转眼四散。
　　兵临正看得兴起，突然感觉到齐糕走进他，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喂，还没看够啊，以后可有得你看的，先来帮忙吧！”
　　“要我干嘛？”兵临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收回到他的脸上，问道。
　　齐糕在原地转了一圈，想了想，命令道：“你先去屋子后面看看那口温泉池里还有没有热水，有的话，拿个桶提进来。”
　　“你们家屋后有温泉池？”兵临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齐糕笑道：“干嘛一副这么吃惊的表情，这在我们这儿可一点都不稀奇的，你多住几天就明白了。我们这儿，天然的温泉池可多了，每家选房子都会选择依着温泉池建造，所以这儿几乎每家屋后都有，而且都只是小型的，要去大池子泡澡，就要去山里了。”
　　兵临了然地笑了笑，不再多言，踏着一路的灰尘足迹往屋后走去。
　　所谓的别有洞天大概就是眼前这样吧！
　　被高山隔绝着，被花草包围着，在平坦后院的末端，一个被壁石围着的中型池子，即使没有走进，里面徐徐冒出来的热气也足以让兵临感受到里面的热度！
　　兵临迫不及待地提着桶跑了过去。清澈的泉水下是蜿蜒的流石，一目了然，里面甚至还有活着的温泉鱼。兵临伸手进去试探水温，几条温泉鱼立即围过来，瞪着眼睛馋巴巴地啄着他，那清浅的力度很是撩人。
　　齐糕又在屋里催促了，兵临这才收回玩心，拿桶打水，正式开始准备工作。
　　他俩一个负责擦洗桌椅家具，一个负责清理地面，脚不沾地地忙了近两个小时，总算是将偌大一个屋子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
　　精疲力竭地躺倒在泛着润泽光芒的木地板上，任凭风从大敞着的门口穿进来，带着微凉却微甜的清新气息，他俩只觉舒服得连骨头都酥麻了，困意袭上头顶，再也不想动弹。
　　屋子恢复了它原本醇厚的面目，带上岁月积淀下的古色古香的温润气息，令兵临有种沉醉在历史里的错觉。
　　瞪着眼睛看向四周，宽敞的橡木制的四壁，简单实用的装饰，随意一眼便能从宽阔繁多的窗户望到外面澄净的天空，明亮清晰的光线照满一地柔嫩的金黄，给人一种空荡而开阔的舒适感觉……
　　真的像个人间天堂！
　　“你们为什么要离开这儿去外面呢，这里不是很美吗？”
　　齐糕侧转过头看向他，“原本是不想的，可我爸爸病了，村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好的医生，没办法，我们只能外出求医。后来，爸爸过世了，我们欠了许多钱，为了还债，只能继续留在外面挣钱了。你或许不知道，在我们村，不生病就是幸福，一旦生病了，那就什么办法都没了……”
　　齐糕沉重的一声叹息还未落地，妈妈和别人的说笑声便传了过来，越来越近。
　　齐糕一个鲤鱼翻身赶紧坐起，“快起来，有人过来拜访了！”
　　兵临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微用力，借势也坐了起来。
　　两人刚刚站起，何盈盈便领着隔壁家的嫂子笑着走了进来。
　　“哟，这哪个是齐糕啊，都长这么大了！”张嫂子笑着摸了摸齐糕的头，作势又要去揉兵临的，被他巧妙躲开了。
　　何盈盈指了指齐糕，笑得：“小糕，不认识你张阿姨了，快叫人啊！”
　　憋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着的兵临，齐糕红了脸，低下头闷闷地唤了一声“张阿姨”。
　　“诶，真乖！张阿姨记得你小子离开的时候还是一个流着鼻涕的小毛孩，这一转眼却长这么大了，哎，我们这些人也都老咯！”
　　“张阿姨哪有老，跟我记忆里的一样漂亮呢！张阿姨，你和妈妈慢慢聊，我们先回房间整理东西去了！”齐糕讪笑着勉强将话说完，逃也似的拉着兵临赶紧溜进里屋收拾床铺去了。
　　张嫂子在屋子里自在地转了转，笑着感慨道，“还是你有福气啊，妹子，你瞧，你去我那儿才坐了一会，这两孩子就替你把这屋子给收拾出来了。我家那破小孩要是有他们这么听话，那就好咯！”
　　“嫂子别担心，小顺还小，以后长大了自然能替你分担。我们家这孩子中途断了学业，我才为他的以后担心呢，不知道张老师可不可以替他在学校安排个位置，能让他高中顺利毕业就成。”
　　“那有什么问题，晚上等我家那口子回来我就去给他说说，哪还能不让孩子读书呢！说好的，今晚就到咱们家吃晚饭，算是为你们接风。”
　　“那怎么成，已经够给你添乱了……”
　　“又见外了不是！不就是一顿饭吗，有什么好麻烦的。好了，你也累了几天了，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回去做饭，开饭了就叫你们过来！孩子的事你也别太操心，有我们呢，放心！”
　　……
　　要说心里没有感动，那定是假的！
　　何盈盈在外面受尽了他人的欺辱，见怪了白眼和冷漠人情，现在重回到这个最初的地方，感受着久违的邻里淳朴的热情与贴心的关切，看着张嫂子离开的背影的双眼不由泛起一股湿热，心里喷涌而出一个念头：回家，真好！